“我一直都在——”
白衣僧人溫柔的說着，擡起頭，慈悲的面容宛如佛祖再生。
無面看到空明的眼睛裡閃爍的大智慧，不由心慌！
“你——”
慌亂中，防守出現破綻，楚若惜順利突圍！
啊！
慘叫一聲，無面從半空中跌落，重重摔在地上。
落地時，覆蓋全身的金色已經完全消退，露出蒼白沒血色的身體以及滿是血的僧袍。
他擡起頭，憤恨地看着空明：“爲什麼這樣看着我！覺得我很可笑嗎！我辛辛苦苦掙扎那麼多年，好不容易纔……爲什麼你就可以……爲什麼……”
“佛門講求緣分，強求和執着都只能生出苦果。”
說着，空明單膝下跪，一隻手按在無面的心口處。
無面的臉上滾過一陣怪異：“你的修爲……”
“我已經散去全部修爲。”
空明擡頭，對冉冉落地的楚若惜道：“暮鼓晨鐘是鎮界之物，維持着仙佛界的氣運。如今被人奪去，很可能導致仙佛界內氣運變化，生靈塗炭。我唯有在此用我的肉身爲雷音寺樹一道慈碑。”
說完，空明和尚盤膝跌坐，垂目捏訣，寶相端莊。
無面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想看我的笑話！還是想——”
“他想救你的命！”楚若惜厲聲打斷道。
無面聞言，淒冷一笑：“誰需要你拯救！”
說完，他擡起手，準備自殺！
嗤！
刀被楚若惜打落！
“空明大師不許你死，我就不許你死！”
“是嗎？可是你能決定嗎？”
自暴自棄中，無面再次顫抖着抓起匕首，他已經碎了佛念，就算苟活下來也是一具行屍走肉。
空明感覺到無面的求死之心，眼睛睜開一線，低聲道：“你這又是——”
“廢話少說！”
無面憤怒急了，因爲全身都是傷，他哪怕只是用力說話都會導致血沫嗆到肺腑。
楚若惜見狀，對空明道：“大師，你這又是——”
“因我而起，自然應該由我熄滅。”空明態度很平和。
楚若惜道：“但是大師，你用性命化解了無面和尚對你的恨，又要用什麼化解清姬夫人對你的愛？”
空明聞言，眼中流過淡淡的無奈：“我愛她。”
“是衆生之愛，還是男女之愛？”楚若惜問道。
和尚沒有回答。
楚若惜又問：“大師，你真的覺得犧牲自己就能功德圓滿嗎？”
“清姬想要的是我的愛，我已經給了她明確的答案。無面想要的是我的認可，我願用生命給她這個認可。”空明溫柔地說道，“女施主，我心意已決，不要再反對了。”
楚若惜嘆了口氣：“大師，你真的……”
“功德圓滿。”
說完，和尚閉上眼，毛孔裡流出金色的液體。
金色迅速蔓延，很快就鋪滿全身！
看到這一幕，無面大驚：“你居然已經——這不可能！不可能！”
聞言，空明嘴角浮起淡笑：“貧僧法號空明，願在此肉身成佛，三途河邊，以我所有功德，換清姬一個再生的機會。”
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的口氣很平靜，天地都很平靜，沒有烏雲沒有雷電沒有金光，但是楚若惜的心卻受到了極大的震動！
“大師——”
她擡起頭，雙手合十，看着空明。
在這個即將被金色淹沒的佛像身上，閃爍着只屬於大徹大悟的光芒，而這種境界，是楚若惜此生甚至來生都不可能達到的。
“清姬，應該會原諒你吧。”她喃喃說道。
空明沒有說話，金色很快蓋滿全身，爲了勵志而蓄留的長髮化爲灰燼。
最終，呈現在所有人面前的是一尊真佛，金光閃爍，佛力濃郁。
所有的和尚都爬了起來，圍着空明和尚的肉身舍利誦唸佛經，連帝非天也忍着不適道：“他是個真正的和尚，功德圓滿。”
楚若惜雙手合十，做了個佛禮。
球球帶着小弟們繞空明和尚一圈，最後什麼都沒有做。
唯獨無面突然雙手用力摳自己的臉皮：“爲什麼你能肉身成佛！我卻只能——不！不！我不相信！這不是真的！”
“爲什麼不願意接受現實！他就是比你強啊！”楚若惜兇狠地說道，“算了，說了也白搭！像你這種卑鄙的人怎麼可能理解他的高尚！這一生，你永遠追不上他！再一生，你也還是追不上他！”
無面呆滯了。
他呆呆地坐在原地，失聲痛哭：“……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我已經神魂破碎，你卻要用你最後的佛力修好我的神魂！你就這麼喜歡讓我活在你的陰影下嗎！爲什麼！”
“活着不好嗎！多少人想活都活不成！”朱燁忍不住大罵道，這個無面和尚簡直犯賤到極限！
孔雀也道：“要不是鳳凰答應了空明和尚，我真想一刀捅死你！”
無面聞言，反而沁出微笑：“捅死我吧！快點捅死我吧！我已經受夠了！”
楚若惜無語，對圍着空明和尚的僧人們道：“大師的肉身舍利，勞煩你們照看了。”
衆僧人經歷了空明和尚的肉身佛光沐浴，也都決心痛改前非，聞言，齊聲道：“女施主客氣了。”
說完，他們繞過無面，將空明和尚的肉身舍利從廢墟中清理出來，準備送入大殿供奉。
楚若惜也準備離開。
這時，無面和尚竟然又爬了起來！
“不能走！你絕對不能走！”
被扭曲的恨意纏繞的和尚猙獰的說着，手還沒有碰到楚若惜，就被一卷青絲纏住！
“你是我的！”
楚若惜回頭，看到了清姬。
清姬的臉上留下了一條眼淚：“爲什麼你就能這麼殘忍！爲什麼！”
“清姬夫人，大師已經做了決定，”楚若惜道，“而且是個不可逆的決定，請你接受這個現實。”
“接受？！爲什麼必須是我承受而不是他事前給我一個結果！”
“夫人——”
楚若惜試圖糾正清姬的想法，但是清姬此刻什麼都不想聽，也什麼都聽不到。
“……你總是這麼自私，總是隻做自己覺得正確的事情！總是讓我不知道怎麼後退怎麼前進！我現在有很多很多問題要你給出一個交代！爲什麼你就退縮了！”
楚若惜看女人陷入癲狂，對周圍道：“她這邊——”
“不需要了。”
清姬溫柔地說道，轉過身，三千青絲隨風而去。
楚若惜大驚：“……你的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