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懿悅看着慷慨激揚的母親，生平第一次吐露出自己的真心：“我從來沒想過去什麼上流社會，我也從來沒想過要過多好的日子。我從小到大唯一的願望就是一家人團團圓圓在一起。我知道這是一個奢望不可能完成的。”
“我不是真的非要潘多拉手鍊不可，我一年就一次生日，就那一天。我爸能跟我出來吃飯的機會更是少的可憐，他總是忘了我的生日，總是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做。好不容易那次他有時間了，你又要去陪臧珂寫生。我就不明白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們哪一天出門秀恩愛不行，非要在我生日那天？”所以她才花了那麼多的錢補償女兒。
“你們都一樣，你們把錢看的重以爲別人也是這樣的。我從來沒覺得錢有什麼重要的，鮑魚海蔘不吃就不吃嘍，我沒住上別墅我也不覺得可惜的。因爲錢，我已經沒有了一個家庭了，我爲什麼要對這玩意上心呢？我就想要一個對我真心的人，給我一個溫暖的家。哪怕吃糠咽菜，我也甘之如飴。”
姚林藝像是看見鬼一樣看着女兒：“吃糠咽菜也甘之如飴？那我問你，這兩天你去哪兒了？你爲什麼不投奔那個讓你甘之如飴的人啊？你自己就不信任他吧，不然他怎麼什麼都不知道呢。”
姚懿悅別過臉帶着幾分不耐煩：“算了，跟你說不明白。我們倆固然有我們的問題，這些都已經過去了。”
“既然過去了，那就要開始新的生活。”姚林藝指着姚懿悅牀上的手機：“趕緊查查你爸的到賬沒有。我跟鄭太太約了時間吃飯，你拿着拿錢買一身好衣服買一雙不低於五千塊錢的高跟鞋。”
姚懿悅猛的轉過臉震驚的看着母親，姚林藝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你現在是單身，去陪我應酬去。姚懿悅，我告訴你，這五萬塊錢只是一個開始。你要跟鄭曉林談戀愛，你爸每個月都能給你五萬塊錢置辦行頭你信不信？鄭曉林是真心實意喜歡你，鄭老闆也覺得你這個孩子很不錯，我們雙方父母都十分看好你們倆。你們在一起最合適了，知不知道。”
“媽，你是要賣了我麼？我說過了，我不喜歡鄭曉林，我們沒有可能的。”姚懿悅終於明白過來，這一切的不尋常由何而來。
“合不合適你說的不算，我說的算！”姚林藝將手裡拿手串砸在牀上，橫眉冷對：“你這個孩子，怎麼說都說不通呢。鄭家是你爸爸千辛萬苦找來的投資方，這個項目風險特別大。賺錢了，從此咱們家就上了另外一個階層。賠錢了，你連學費都沒有。就這套房子，你都得賣了替我們還債！”
姚懿悅恍然大悟：“所以，你就把我當個商品一樣。準備抵押給人家是不是？我對你們來說到底意味着什麼？”
“如果你不是傅斯年的女兒，如果你沒有我給的這張臉，你以爲你有什麼用？你享受到了我們給的物質生活，就要去履行你身爲子女的義務。姚懿悅，我跟你說過無數次。天下間沒有白食的午餐，人也沒有毫無利益的感情。”姚懿悅瞠目結舌，對於眼前的情況她無法接受。
“我是不會去的，既然你們喜歡賣女兒。傅斯年可以賣傅瑾，你也可以賣臧琳達。我想她們更願意，會更加配合你們。”姚懿悅冷臉冷心毫不退讓。
“姚懿悅，你不要不識擡舉。”姚林藝勃然大怒：“別人求而不得的好機會，你連想都不想就給我推了。你想讓傅瑾去？”
姚林藝冷笑一聲：“你這話敢不敢跟你爸？你知道你爸爸會怎麼懟你？你跟傅瑾比，你配麼？傅瑾是什麼身份背景，你又是什麼身份背景？我告訴你，鄭曉林要是看上了傅瑾那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他看上你，是你的福氣是你的運氣。”
姚懿悅最不能接受的就是長輩們拿自己跟傅瑾比。明明自己更努力，更優秀，更漂亮，而且也不是私生女。她活的堂堂正正，卻總要被什麼都不如她的傅瑾強壓一頭。
如今自己的親媽都這麼說，宛如在她心口重重的插了一刀：“你說什麼？”
“看上我是我的福氣，看上傅瑾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姚懿悅她怒極反笑，眼睛明亮大滴大滴的眼淚如珠子一般簇簇的往下淌。
“她是仙女麼？我，我到底有多不堪？”
姚林藝看着女兒這樣傷心，也自知將話說重了。口氣軟了下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你不管做的有多好可以改變不了出身啊。這就叫門當戶對，這是不可跨越的門檻啊。傅瑾她姥爺，舅舅都是什麼人啊。她就是長成豬八戒樣也有無數人上趕着娶她，那是能少奮鬥三十年的你知不知道？”
“可是我不覺得我舅舅有什麼不好啊。大舅舅也是公務員，小舅舅飯店開的也很好。連二舅都開始打算買房子了。”姚懿悅嗚咽着哭泣，她真的受不了這個。爲什麼所有人都不相信她，爲什麼所有人都認爲她會不如傅瑾。
“說真的，你不也是嫉妒傅瑾麼。”姚林藝這一句話像是扼斷了姚懿悅最後一絲理智的手。
她尖叫着從牀上跳起來，歇斯底里的喊道：“我沒有嫉妒她，我從來沒有嫉妒過她。爲什麼你總是要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你讓我去爭你讓我去搶，你讓我犧牲所有的時間去努力跳舞彈琴。你說只有這樣，我才能給你爭氣。我才能讓我爸爸回心轉意。”
姚懿悅跪在牀上痛聲大哭：“你騙我，從小到大你一直都騙我。你們都不喜歡我，無論我做的有多好你們都不喜歡我。”
姚林藝沒想到女兒的反應居然這麼大，不就是個相親不就是個談戀愛麼。又不是嫁過去，幹嘛弄成生死離別呢？
“就讓你逢場作戲，就這麼難嗎？”姚林藝索性說開了：“你把那鄭曉林哄高興了，你想要什麼都給你。他還能現在就跟你結婚啊？起碼得等你大學畢業才行啊。等你大學畢業你還不想結婚，那就考研啊，兩年研究生一過什麼激情都淡了。你看看這就五六年了，生意穩固了你想分手就分手好了。我跟你爸爸也不怕了！”
姚林藝蹲下身苦苦哀求着女兒：“孩子，你就當幫一幫爸爸媽媽。媽媽這一輩子真的很不容易，找你爸爸學也不上了還當個後媽。被人戳着脊樑骨我都不怕，就想好好跟他過日子。十年啊，我跟他在一起十年才生下你。你說我如果不是真的愛你，那種情況我不就不要你了麼。這麼多年我帶着你當個單親媽媽，我又要掙錢我又要培養你，我有多不容易別人不知道你不知道麼？我就想讓你過好日子，不像我這樣處處爲難。”
“可是我現在很爲難，我不想將我的感情當成一種交易。”姚懿悅擡起臉，眼睛紅腫聲音沙啞。
“這不是交易，這就是逢場作戲而已。這就像是以前我帶你應酬一樣，場面話說的漂亮一點。高興了你給鄭曉林一個笑臉，不高興就耍一耍小性子。他現在啊就是求而不得，你想要什麼都恨不得親自送到你手上。”姚林藝撫摸着女兒的頭髮，像是緞子一般光滑細膩：“生活就是這樣，大家都像是個演員。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好在現在主動權在你手上。你翻盤的機會最大，鄭家現在就是你爸爸的弱點。你抓住了這個七寸，你就把你親爹掌控在自己手裡了。你還想要什麼樣的父愛，他不能給你呢？”
姚懿悅覺得身心疲憊，推開姚林藝啞着聲音：“我好好考慮考慮，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我反應不過來，我好累啊。”
姚林藝喜笑顏開：“行行行，你多想想。我今天不走了，這兩天咱們娘倆打的太厲害。我在這歇一晚上，明天早上起來媽媽給你包餛飩吃。”
姚懿悅裹在被子裡，聽着外面沙發上姚林藝一聲高過一聲的呼嚕。
她心裡明白，姚林藝這兩天也沒有休息好。畢竟自己是她的女兒，她負氣離家出走當母親的會着急上火。
可是，她們的想法讓她不敢苟同。她們的決定更讓她不寒而慄。
如果，女兒的感情都能做一種交易。她們還有什麼不能夠出賣的呢？
傅斯年的薄情寡義她早就知道的，她只不過是貪婪着一個虛幻的父親而已。那幾次的經歷早就說明了，自己這個女兒不過就是個無足輕重的寵物而已。
就像是他小舅舅家裡豢養的那條拉布拉多犬，沒事的時候他說：“可樂，過來爸爸抱一抱。”
可是當小舅媽懷孕，他可以眼睛也不眨的送走。生怕有一丁點的細菌傷害到小舅媽。養了五年的愛狗，最終被人剝皮吃肉沒有疼惜只當了個笑話跟大家一講這段情分就算了結了。
她，就是父母眼裡的那條拉布拉多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