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尚的平靜裡,透着不可動搖的堅決,彷彿是看穿了晨陽的心事,他又補了句說:“晨陽,我請你,別用逃避的方式愛我,而是用面對的方式。我知道你會心裡內疚,於是想離開,覺得那就是對我好。但那是逃避,離開纔是對我徹底的傷害,李解跟魚分開後變了的事情,你肯定是有耳聞的,學院裡很多人都知道。”
這番話,直接讓晨陽愣住……是的,很多人都知道。她的離開呢?會給陳尚帶來同樣的、甚至是更大的傷害?
那麼,她所謂的離開,還真的是愛他嗎?
晨陽咬着下脣,陷入了矛盾的情緒裡……
“我不會對你說,我對於目前的情況一點不難受這種假話,但是,我願意用面對的方式解決問題。日子長着呢,還怕熬不過去?將來我有更多貢獻的時候,將來你用行動證明了自己的時候,還真能監控咱們一輩子了?藍色羣體的榮譽我還真能一輩子拿不回來了?這些、現在我們是失去了,但將來都能改變,都能再拿回來!可是,你如果現在逃了,走了,結果就已經不美好了。”
晨陽聽着,不知覺間已然淚水漣漣……是的,是的,陳尚說的沒錯,她不該忘記了,她早就下定過決心,爲了陳尚,她一定會用不惜拼命的態度去戰勝橫檔在他們之間的困難。
她不能逃!
“陳尚,我答應你不逃。可是有一點你得尊重我的想法,我是個戰士,將功贖罪的事情上我可以做的更多,那我就必須去做,讓我坐在這裡,什麼也不做的,就看着你單方面的替我分擔罪責,那我做不到!我願意積極面對,可你願不願意給我充分的尊重和支持呢?”
陳尚想了想,大約猜到晨陽的想法,雖然很擔心,但是,他終於還是點頭。“我尊重你,我明白了,你是戰士,不會畏懼戰鬥,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你就願意爲了咱們的未來去戰鬥,是吧?”
“嗯!既然要揪住李雙飛,那就我參與,我接觸,我出力,最大程度的將功贖罪!”晨陽笑着,笑容燦爛,滿懷自信和希望。
陳尚看着,笑着,很用力的點頭,點頭……
是的,他相信她,如她相信他。
他們願意一起承擔,也願意一起爲將來努力,各自用力所能及的方式,儘管不能並肩作戰,但彼此信任,彼此支持,彼此鼓勵。
陳尚把他們的想法,請求,一併告訴了項目組的負責人,那女人聽完後,沉默良久,心裡產生一絲異樣的情緒,她說不清是什麼,但她覺得,是很好的感受。
“陳尚,你知道晨陽加入世安局的行動,當眼線會很危險吧?”
“我知道。但她是戰士,這是她認爲必須做的事情,我不能因爲自己擔心,就要求她帶着內疚和自責,靜靜的呆在家裡。我們的共同未來,本來就需要一起創造吧,她能這麼積極的面對,我就該如她相信我、支持我一樣鼓勵她。”陳尚如實坦露想法,項目組的負責人聽了,深受感動,她喜歡這種互相尊重,一起努力,誰也不強求誰服從自己意志的平等的愛。
於是她許諾說:“會有點難度,因爲世安局的行動參與者一貫有嚴格的背景篩查,但是——我保證會用最大的努力爲你們說情!”
還有一句話,她沒有說出來,但卻已經暗暗做出決定,那就是,如果必要,她願意親自作保。這很可笑,誰知道了都會說她這種做法太天真、太沖動。
可是,她願意,也不準備對任何人說,包括對陳尚。
三天後,她告訴陳尚,上面批准了申請,並且說,等到事情結束,會根據他們的態度酌情考慮。
晨陽於是帶着世安局的計劃,告別了陳尚。
行動很簡單,晨陽假裝帶着機密資料交給李雙飛,在交易的時候,世安局的人負責抓現行。
陳尚在家裡焦躁的等着……
理論上這是場很順利,沒什麼危險,甚至不需要晨陽動手的行動,她只要到李雙飛指定的地方,用假資料稍微拖延一點時間,等着世安局的人衝進去就行了。
李雙飛約的地方,還是在上次的工廠,而且還是在食堂。
開門的還是上次那個保衛,看見晨陽,他一個字都沒說。
食堂的門口,也還是那個精瘦的男人。
不同的是,這一次沒有握着刀。
他微微偏頭,示意李雙飛在裡面等着。
晨陽就進去了,李雙飛果然在裡面,而且如上次一樣,準備了一桌飯菜,還都是她喜歡的口味。
“你還真喜歡這裡。”晨陽冷着臉,在她面前坐下,故作隱忍憤怒,語氣不屑的把準備好的僞造資料遞過去。
這資料,李雙飛拿什麼驗證真假?根本無從驗證,只有帶回去放到對應的齊全設備裡,經過最少幾天幾夜的模擬實驗推演,才能夠發現問題。
這可是陳尚項目組製作的假資料,除非跟項目組的真資料直接對比,否則在這裡,不可能被發現。
“你當然應該很生氣,但你其實該反過來想,正因爲我是一個這麼有能力的人,所以值得讓你在事業上追隨。”李雙飛微笑說完,示意說:“邊吃邊聊。”
還不夠,還沒有談論到正題,抓現場,當然得有李雙飛直接談論交易內容,能夠定罪的影音記錄。
晨陽於是拿起筷子,菜也是跟上次是一樣的,她嚐了口,連味道都一樣。
一樣?
當她吞下去的時候,看見李雙飛抱臂胸前,身體後靠,面掛得手的那種、帶着嘲弄的冷傲。
晨陽的心,瞬間涼透了。
她錯了,李雙飛故意挑選這裡,好像什麼都一樣,好像輕易能讓她得手,可是,問題就在菜裡!
這菜,輻射嚴重超標準的、普通人吃了就會立即要命的毒啊!
她已經感覺到戰鬥基因帶來的原子運動失控的活躍了起來,那是戰鬥基因力量在加速修復身體組織,對抗輻射持續性變異傷害的自救現象。
可是,爲什麼呢?
爲什麼李雙飛好像什麼都知道了似得?
問題出在哪裡?
資料?
不可能,僞造的資料是陳尚親自反覆校驗,他絕不可能會允許存在任何疏漏!
“你差點就成功了。”李雙飛冷冷然看着她,這時的晨陽不存在任何威脅,她的戰鬥基因除了自救,什麼都做不了。
“但你不夠謹慎,最後關頭還是麻痹大意了。當然,並不能怪你,你畢竟不夠職業,更何況哪怕是很多職業的情報者,今天也會栽。說白了,你是運氣不好。如果你早來三個小時,就三個小時——結果就會不一樣。”
李雙飛說着,緩緩站了起來,晨陽滿頭臉都是冷汗,表情十分痛苦,看得出來,她的意識很快會陷入昏迷。
“就三個小時的錯差,但很多事情就是這樣。你當然想不到,陳尚並不是我唯一獲取資料的途徑,所以你這僞造的資料,遞給我的瞬間就完成了比對。如果是真的,我不會讓你吃菜;而假的,你不吃菜我今天一個關鍵的字都不會說。”
晨陽帶着絕望和不甘,昏死了過去。
李雙飛揮手示意,讓精瘦的男人背起晨陽,跟門口的保衛,四個人一起,直接撤離。
工廠後門外,盯梢的幾個世安局的戰士,全都倒在血泊之中,可是路人經過是看不見的,因爲被一羣羣的人圍着。
李雙飛一行人撤離了工廠,直奔邊緣城區,然後在城外坐上準備好的專機,而那上面,是白勝衣。
“人帶回來了。”
“很好。”白勝衣很滿意,李雙飛辦事,從來可靠。陳尚還有很大的價值,但現在沒有時間壓榨了,世界政府主、席的主持下,還有兩個小時就會召開會議,到時候如何分割秘密項目中的各項數據,就會成爲確定的事情。
如果晨陽帶來真的資料,那就等於變成他們在這裡的情報員;如果是假的,那就人帶走,直接以晨陽的人,作爲將來要挾陳尚的資本。
這不過是常事,白勝衣沒有更多的關心。
相較之下,她更感興趣的是,留給李解的見面禮,那是一份,本來應該在剛到炎黃城認識他時就給的禮物,但那時候她因爲李解的表現,決定拖到離開時再給。
就在剛纔,她把禮物發送給李解了。
對,發送信息,因爲禮物很簡單,只有一段話。
“聽趙智說過你跟魚的故事,後來幫忙留了心,才發現,原來魚轉到雙月城的學院了,不過這麼多年了,你還想見她嗎?如果什麼時候到雙月城玩,記得找我……”
最後是她在雙月城的聯絡號。
對,這就是她準備的禮物,魚的消息。
李解從來不怕人賣關子,但收到了白勝衣離開前的禮物後,他才明白,賣關子真會急死人,不着急只是因爲沒碰上讓人糾結的事情而已。
魚在雙月城?
魚在雙月城……
這時候他知道了,而且是在他認爲必須解決自己的問題,跟過去徹底告別的時候。
“趙智!魚在雙月城的哪裡?”
“什麼?”那頭,趙智一頭霧水。“李解你發燒了?我怎麼知道她在哪?”
“……你不知道?”
“我當然不知道!她是你前女友又不是我前女友……喂?你有病啊!無緣無故通訊問這麼一句,沒後文又突然中斷通訊沒聲音了?李解你有病吃藥啊!”趙智險些抓狂,得,他也莫名其妙的一陣亂猜到底什麼情況,然後在猜來猜去中鬱悶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