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拼的結果讓李解很難受,剛纔的交手,讓他的暗衣處於崩潰的臨界點,所以身體受到了衝擊震傷。
至於滅患部門的瘦子,情況不會比他更好。
儘管看起來若無其事,但是——只有暗衣達到承受打擊的極限,對方纔會身體失控的撞上樓梯。否則的話,全部力量都會被暗衣消化,而且這種力量受無處不在的暗衣和暗物質影響,只有直接作用力,沒辦法實現隔空的殺傷力。
就是說,戰士把力量灌注在武器,如破壁而入的那兩個人,直接攻擊牆壁,擊穿輕而易舉。如果脫手甩出去,那麼跟身體融合的暗衣的連接就切斷了,武器附帶的細胞源自特殊運動形成的力量在不可控制的狀態下,瞬間就會被無處不在的暗衣分散,脫手的武器也就失去了附加的超強力量,也就不可能破牆。
正因爲有這些特性,暗衣帶來的殺傷力盡管非常恐怖,卻並不會在戰鬥中輕易破壞環境。
瘦男人在樓梯上打量了一羣,最後目光落在李解臉上,嘲諷的道:“還真沒看出來啊!有點本事——難怪能從我刀下撐一會。”
李解擡手抹去嘴角溢出的血,切了聲說:“裝什麼安然無恙?有本事跳下樓梯,不吐血不摔地上我馬上給你唱讚歌!”
破牆而入的那兩個人正在檢查倒地那些人的情況,以及確認身份信息,先前攔過李解的那個男人聽見,衝瘦男人嗤笑說:“你小子平時胡吹大氣,原來連個沒結業學生的都搞不定?”
“笑話!”那瘦男人怒了,把心一橫,從樓梯上一躍跳了下來,身子微微一晃,終於還是穩穩站住了,他靜了三秒,把涌上喉嚨的腥氣液體又吞了下去,才囂張的衝李解笑道:“怎麼樣!”
話音剛落,一口血壓不住的從他嘔了出來,哪怕他忙不迭的捂着,也終於還是從下巴流到地上。
李解就那麼看着,沒多笑,因爲知道很可能讓內傷加重。
瘦男人的同伴搖搖頭,趾高氣揚的教訓他說:“年輕人別逞強,你要學的東西還多着吶!”
那瘦男人滿腹憋屈不能宣泄,他簡直想仰天怒吼,卻最終因爲內傷只能無語問蒼天!命運啊……他加入滅患,剛有顯示自己的立功機會,怎麼就攤上這麼個倒黴事,碰上李解這麼個倒黴貨!
好了,現在他功勞沒有,反倒落下個連學生黨都打不過的污名……
“天妒英才說的就是我嗎?”瘦子手指李解,虛點兩下,又指指自己腦袋,苦於不能言語,恐怕又增加身體修復組織的工作負荷,只是他的目光仍然充滿挑釁。
李解內心情緒翻騰,不是因爲瘦子的挑釁,而是——他對自己的戰鬥力一直很自信,沒想到……滅患部門的一個看起來處於挨訓地位的戰士,都跟他打了個旗鼓相當!
最最最關鍵的是,那瘦子的年齡看起來大不了他多少。
作爲佑華學院戰鬥系的最強,放到集合全世界戰鬥精銳的滅患部門裡,只是個入門級的水平?
李解的自尊心,遭受挫傷。這種感覺,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體會過了……上一次,是什麼時候呢?
李解很快就想起來了,是他七歲,第一次踏入學院的時候。因爲四歲就開始獨立,管家機器人照料下,對他保護足夠,但監督不夠。也因爲大多一個人在家裡,或者跟着管家機器人在有限的區域活動,總沉浸在自我的寧靜中。
入學的時候,別的同齡孩子們表現的各種才藝和知識,讓他倍感渺小。那一刻他才意識到,父母對管家機器人編排的那些學習課程,並不是“讓他沒興趣的遊戲”。
輪到李解面對老師和同學時,他很坦率的說了句,他還沒有特長。於是,本來好些可愛小女同學關注的凝視,移開了……而當時班裡戰鬥系的男同學叫喊着說:“你是五級城區的渣滓嗎?”
不久之後,小李解才知道,人如果毫無價值的話,就會被五級城區的同學老師們視爲渣滓。
那時候他太小,不懂那麼多人生道理,於是就選擇了大家眼裡最厲害,最有用的戰鬥方向鍛鍊自己。沒想到十二歲的一階段基因鑑定說明,他還真該往這種方向發展。
入學時被戰鬥系的同學各種打趴,都笑話他什麼都不會,是渣滓。但一個月後,從旗鼓相當,到逐個戰勝本來打不贏的同學,第二個月還沒結束的時候,他已經成爲班霸。半年後,年級內無人願意跟他練,因爲輸的太慘太丟臉。
戰鬥系第一,就成了伴隨李解成長的必然屬性,榮譽太多,以至於他的性格曾一度特別張狂。直到因此導致兩個朋友跟他決裂,才讓他在自我反省中收斂不少。
可是,沒有對手,他遇不到旗鼓相當的對手——這種認知,經年累月的種植在他意識裡。
李解這時也才發現,因爲太久沒對手,所以他以爲自己早就不再爭強好勝,但實際上不是,他反反覆覆的在腦海裡回放片刻前的交手,琢磨着原本能否出現另一種結果。
戰鬥的事情,一直讓他很在意。
破毀的牆壁裡進來二十多個人,在滅患的人命令下,奔走進過道里,不片刻,紅小還有三個被綁架的少年男女全出來了。
“不是,我是跟他一起的,不是壞人……”
“閉嘴!”攔過李解路的那個滅患的人查看完倒下人的情況,走那三個被綁架的少年男女面前,打量了片刻,冷冷然衝城市守護的下令說:“確認身份信息。”
說完,他走到李解面前,輕哼了一聲。“告訴過你別跟渣滓接近,結果這麼快就被牽連。我知道你有戰鬥許可證,但是——我現在懷疑你跟他們是同夥,發生戰鬥是內訌,你將接受滅患的調查。”
“……打擊報復也不帶這樣的吧?”李解簡直難以置信,沒給他嘉獎就算了,還這麼栽贓?之前不過是微不足道的認知相左而已,就、就搞這麼離譜的嫁禍?
“注意你的言辭,你的表現將決定最終調查結果,如果認爲你沾染渣滓屬性,滅患有權力對你進行不同程度的驅逐處罰,或者從三級城區驅逐到這裡,又或者趕到九級城區以外。”那男人的語氣裡透出並不隱藏的幾分戲謔,目光裡流露出輕易可主宰李解命運的猖狂。
過份……
過份!
簡直太過份!
因爲一句認知上的相左,竟然可以用上這種程度的陷害?
這還是人嗎?這還有法律嗎!
李解的胸膛裡,怒火在熊熊燃燒,他甚至有種殺人的衝動,這是過去他從沒有體會過的冤屈感!
如果不是傷勢沒有恢復,他真的不知道,有那麼一瞬間的自己,會不會喪失慣有的冷靜。
是的,即使很久之後回想起這一刻,他仍然沒辦法確定。
但滅患的人真能做到,因爲滅患部門定性的問題,接近於不可能推翻。
“現在——”那男人冷冷然道:“——知道怕了嗎?可惜,人生沒有重來的機會。”
城市守護的人這時候高喊回報:“身份信息已經確認,都是破壞者組織的犯罪成員,也是襲擊城西糧倉的合謀者。”
“非常好!”那男人很高興的點頭,然後,輕描淡寫的、特別隨意的從嘴裡蹦出三個字:“全殺了。”
全殺了……
李解愣住了,城市守護二十多個戰士,超過三分之一都愣住了。
就算都是破壞者組織的,根據罪行輕重,懲處不一,構成處死的罪犯肯定是少數,尤其這裡根本就是破壞者的基層基地之一,怎麼可能二十多個人全都殺了?
但是,這支城市守護帶隊的隊長沒有發愣,他的目光中流露出的,只是一閃而逝的憐憫,緊接着就毫不猶豫的催促下令說:“趕快行動起來,把這些浪費社會資源的渣滓處理了!”
於是,城市守護的戰士們全都行動了起來,對着喪失戰鬥力,仍然昏迷不醒的刀疤臉在內的二十多個人,施以無情屠戮……
刀劍刺進人的身體,帶出來的鮮血流淌在地,化作或粗或細的道道或紅色溪流,又在低處匯聚成大大小小的一攤攤暗紅。
這樣的場面,李解沒有見過,甚至沒有想過會跟他有關係。
可是現在,卻活生生的發生在他眼前。
“喂——怕了?”站在樓提前的瘦子,嘲諷的喊着話,挑釁的盯着李解,完全不放過任何能把他比下去的機會。
李解暗暗咬牙,對於瘦子的話猶如充耳不聞,他真的很震憾,畫面讓他恐懼?不是恐懼,是驚駭,那種血腥,滅患那種殺人如麻的冷酷,簡直像是電影情節。
二十多個被李解擊倒的破壞者,全都死了,在昏迷中,毫無知覺的步入死亡。
而那個滅患的男人對此很不滿意,唾棄的說了句:“死的這麼舒服,便宜你們這些渣滓了!”
他說完,也不在乎一些完成任務的年輕城市守護戰士呆滯的狀態,轉而問那三個少年和紅小的身份信息。“怎麼樣?”
“這女孩叫紅小,是她把這三個人救出來的……”
“我只需要知道他們的歷史行爲信息。”滅患的男人很不耐煩的打斷。
“是!紅小,十六歲,青年學院二年級學生,家住……學院記錄曾有六次打架鬥毆,沒有學院外的犯罪記錄……”
聽完回報,滅患的男人看着那三個被綁架的少年男女,冷冷然道:“兩個有多次搶掠傷人的犯罪記錄;一個有盜竊,聚衆滋事被捕的記錄。也就是說,三個都是還沒長大的渣滓了,那就沒必要繼續活着浪費寶貴的社會資源,都殺了。”
一羣城市守護的戰士們,幾乎全愣了,連帶剛被他們盤問完的紅小,也愣了……
李解睜大了眼睛,愣呆了兩秒,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緊接着,他站了起來,不由自主的擡手指着滅患的那男人,胸膛裡的憤怒,被點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