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筷落地聲格外清脆，白色米粒濺了一地。
骨瘦如柴的老闆臉色一沉，扭頭看過來，呵斥道：“我們這飯菜乾淨衛生，哪裡會有什麼蟲子。兄弟你出門在外，不要張嘴就來事！千千萬萬出門在外的人，都是在我這吃飯。”
阿九對我絕對信任，要動手，被我一把按住。
我笑道：“老闆，開門做生意，講究一個誠信。米飯有什麼養的蟲子，我清楚，你也清楚。咱們就不多說，你把米飯給我們換掉。否則，我兄弟的拳頭不會饒過你。”
飯菜剛端上來，我就察覺出飯裡下了一隻餓死鬼蟲。
一般人吃下去之後，飯量會大增。
店老闆往米飯里加這種蟲子，是讓過路的客人多吃些米飯、多點幾個菜，那麼飯錢自然會變多。他在自己體內養一隻餓死鬼蟲蟲母，蟲母需要大量營養，店老闆不捨補充，所以纔會骨瘦如柴。
店老闆瞧了我一眼，雙手一拜，道：“今日遇到行家，我只好認栽。”
重新端上的米飯沒有問題，幾樣小菜裡也沒有問題。阿九猶疑一下，方纔吃了起來。我吃飯的時候，心中疑惑不已。按理說餓死鬼蟲提煉非常困難，有一些道士出去好奇會養出一些，一般的普通人，很難得到這種蟲子。
不過江西境內，三清山與龍虎山道士經常走動，餓死鬼蟲流落人間，也不是不可能。
或許這店老闆原本就是張家人或者是古家人。
我不安地看了車外，車裡可是有十二隻殭屍，還有兩隻頂尖的殭屍。
窗外的樹葉已經被曬得蔫蔫的，已經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整個中午，也只有我和阿九兩個客人。吃完之後，我和阿九在飯店裡休息。
店老闆臉色蒼白地坐在一旁，時不時擦拭額頭的汗水，偶爾看過來，臉色陰沉，道：“你們在店裡納涼，也是要收錢的。”
說完話後，店老闆開始劇烈地咳嗽，捂着肚子痛苦不已，將旁邊大茶缸的茶葉水咕嘟咕嘟往肚子裡面倒。
“如果你肚子餓的話，你最好多吃一點飯，這樣對你和你體內的母蟲也有好處！”我好言相勸。
店老闆捂着肚子，只是喝茶水，冷冷說道：“吃飯不要錢嗎？今天就來了兩個客人，我哪裡有錢吃飯？沒錢吃飯，只有餓死自己了。”
阿九眉頭緊蹙，開飯館的老闆把自己餓死，這個笑話不太好笑。
我道：“這怪你自己，蟲母放在體內，取不出來，害得自己不行。我勸你，多帶些食物，回三清山找些道士師父，幫你把蟲母取出來，不然啊，你就危險了。”
店老闆把大茶缸往桌子一拍，叫道：“兄弟吃飽了，就把錢結了，不要在這裡當菩薩。”
我聳聳肩膀，給了阿九一個眼神，我們結錢離開了飯店。出門就是一陣熱浪，汗水瞬間就溼透了衣服。
阿九問道：“蕭寧，剛纔我沒有多問，飯裡面到底有什麼蟲子，蟲母又是什麼東西？”
我說：“白師父跟我講過，有一種很小的餓死鬼，它們有三十釐米到五十釐米長，它們全身瘦弱肚子很大，它們身上帶着一種蟲子，被一些道士取出來，就成爲餓死鬼蟲。這些鬼蟲帶着餓死鬼的恐懼，害怕自己餓死，就會不斷地想吃東西。店主在飯菜裡下餓死鬼蟲，客人就多吃飯，自己多賺錢。等我們走遠，鬼蟲就會溜出來，又回到母蟲身邊。這些蟲子周而復始，吃飯飢餓吃飯飢渴，貪得無厭不知滿足。”
店老闆帶着蟲母，是爲了讓那些吃進客人肚子了的蟲崽子回來，反覆利用餓死鬼蟲。
蟲子的世界裡，利用母子蟲的現象非常多見，比如用於追蹤的青蚨子母蟲。
阿九愣了一下，道：“今天算是長見識了。可是，你說的是真的一種蟲子，不是人嗎？”
我不可置否，有些人和餓死鬼蟲相比，從某些角度來看，的確是差不多，貪得無厭，寄生在父母、朋友等等身上。
我沒有和阿九接着探討這個問題，而是說道：“餓死鬼蟲一般出自於道士之手，一般養蟲人無法抓到餓死鬼，道士就可以。飯菜出現餓死鬼蟲，我擔心店老闆可能古家人，咱們還是早些走爲好。”
如果店老闆不是古家人，他體內的餓死鬼蟲母無法控制，只需去三清山就可以救自己性命。我已經把自救辦法告訴他，也不算是見死不救。
我們接着往西邊去，贛州在江西的南部，再往難走，就進入廣東境內。我幾乎是沿着贛江的流淌的方向行進。
我現在擔心的是，在南下的過程之中。三清道士和龍虎山道士，有沒有察覺到我們進入江西境內，帶着這麼多殭屍，我還是挺擔心天師府的人察覺出來。
擔心之餘，我也有些憧憬，天師府人來了，就有可能見到張玄薇。
不過，在江城六個天師府弟子被打成重傷，他們很可能誤會是我做的，再見到張玄薇，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情形，還能不能站在一起講講話。
我心中十分矛盾，又希望天師府來人，最好張玄薇在裡面，又擔心來了之後，矛盾加深，沒有辦法說話只能打起來。
哎，我看着窗戶，不由地嘆了一口氣。
江西境內多山，一路上所見，都是青翠的山林，時間一分一秒流淌，氣溫也漸漸地下降。車子到了晚上，才進入贛州境內，距離贛州市區還有一段路程。
我和阿九把車子停在一邊，眼前是一片綠油油的稻田，穀子還是青色，再過一段時間，這裡就是一片金黃的稻田。
銀腦袋和黑師父從車廂後面出來，他們身上都結出了白霜，散着霧氣。黑師父叫了兩聲，活動筋骨，喊道：“到了嗎？咱們衝到曾家去。”
銀腦袋說道：“贛江穿越了江西，贛州就在江水的上游。咱們直接衝去曾家，還是有些難度。不宜魯莽，咱們最好是智取。”
黑師父問道：“你不是和曾家人打過交道，怎麼還會有難度！”
銀腦袋道：“他們並不能輕易相信別人。我和師兄投靠在曾家門下，也是迫不得已。他們未必會相信我。你們最好的辦法，是變成殭屍，隨着它們一起進去。只有我一個人出現，他們纔會相信。”
銀腦袋的辦法是所有人都變成殭屍，然後跟着他一起跳入曾家。
黑師父說：“我原本就是骷髏人，不用假扮。只是阿九和蕭寧二人，需要假扮一下。還有裝扮殭屍有些技巧，也是需要學習的。”
阿九想了一會，道：“這是個好辦法，但很冒險。先不說假扮殭屍難不難，萬一被曾家發現了，我們該如何撤離。他們想盡各種辦法捕捉蕭寧，現在把蕭寧送入曾家內部，的確有些不明智。依我看，還是先找人摸摸他們的底細爲妙。”
黑師父沉思片刻，道：“如果真的暴露，我拼盡一切都要把蕭寧送出來，把他帶出這裡，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黑師父是行動派，已經進去贛州境內，他是等不下去，恨不得現在馬上行動，找到我阿媽，把我阿媽救出來，黑師父是屬於走一步算一步的。
阿九是深思熟慮派，此刻進入曾家，的確是太過冒險。曾家的地形如何，防守力量如何，有沒有機關暗道，這些都是未知數，冒險化裝成殭屍進去，太過冒險。
黑師父袍子一甩，問道：“你說這麼多，你可有找得到人摸一摸曾家的底細嗎？”銀腦袋聳聳肩膀，道：“我只進去個兩回……”
阿九冷靜地說道：“沒錯，的確有那麼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