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東西真是，哎……不好說。”古平英神秘地說道，額頭上沁出密密的汗水。
我的臉色頓時就白了，心中忽然想起，古長空約我在牛肉麪館見面的那天，從早餐開始，我吃過的東西里，都會出現活蜈蚣。我那時隱隱感覺到，是古長空的蠱靈在暗中搗亂。
不過就算我雙眼變紅，也很難看清楚那蠱靈的樣子，感覺就是一團十分模糊的鬼影。
古平英應該沒有說假話，古長空身邊的確有一些奇怪的鬼影，常人很難看到，就算是像我這樣有特殊眼睛的人，也看不清楚那些鬼影的樣子。
“這……世上真有這樣的東西嗎？”我裝作臉色灰白，身子也跟着顫抖，嚥下口水，不敢相信地看着古平英。
古平英見我臉色蒼白，不由地笑了起來，說道：“健兄，你這個膽子啊，好像還要練練。咱們道門中人，常與殭屍、鬼魂打交道，膽子可不能那麼小的！”
“不對！”我故意叫道，“平英師兄，你真會說笑話！常人很難看到鬼魂，難道我們道門中人看不到鬼魂嗎？古家主怎麼會帶幾隻看不見的鬼回來呢？”
古家有修行的道士，尋常鬼魂自然逃不過他們的法眼。我用這話再激一激眼前的古平英。
“健兄，我沒有騙你！我們家主帶來的鬼魂，的確沒有人看得到。”古平英臉上的笑容又消失不見，取而代之是一種恐懼，眼睛不由看着門外，生怕外面有一隻鬼眼看了進來。
我眼睛眨動兩下，哈哈大笑：“平英師兄真是喜歡講笑話。世上哪有這種鬼怪。你不要騙我了。”
“健兄，我好心跟你說些隱秘的事情，你竟然不相信。真叫我心寒啊。”古平英有些不高興地說道。
“平英師兄，既然沒有人看得到，那你是怎麼知道的，你還是拿我開玩笑呢。”我道。
古平英道：“這只是個傳言，若你不相信的話。我也拿不出證據出來。不過，你還是相信吧。千萬不要得罪我們家主，否則會有性命之憂的。”
“健兄，我大哥是看在我們一見如故，好像多年老朋友，纔會透漏給你的，你記住就好。”古平傑道，從臉上的表情來看，的確是把我當成了多年的老友，至於心裡在想什麼，只有他自己知道。
我沉默了一會：“難道天師大人都看不到嗎？哼！你們都在說假話，算了。不好玩了。我先走了。”
古平英道：“天師大人修爲堪稱天人，能不能看到。我們不清楚，也不好議論。好了好了，健兄，就當我們話多。這事情翻過一面，不說也罷。”
我嘟嘟嘴，站了起來：“幾位師兄，我忽然不想玩了。我先回去了……咱們下次再約……”
古平傑嘆道：“健兄，不是說好要玩到天亮嗎？怎麼現在就要走啊。君子一言向來快馬一鞭，怎麼能……”
我搖搖頭打斷了古平傑的話：“你們玩紙牌的水平太高，我玩不過你們。還有我的錢也快輸光了。只能明天來找你們了……”
古平英攤手，笑道：“你肯定以爲我騙你，其實我沒有騙你的。既然錢沒了，就早些回去休息。明天晚上咱們繼續，繼續啊。一定要過來找我們的。”
我笑着點點頭，開門出去。
古平英依依不捨地把我送到門口，囑咐道：“那個健兄啊，我跟你說的事情你就當聽個笑話，不要告訴別人啊。”
“我記住，平英師兄，時間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歇息，身體要緊的，看書修行重要，但也不能太晚！”我邁步走了出去。
房門吱呀一聲關上。
我往前面走了十幾步，等了一會，又折返到門邊上。
只聽古平傑說道：“大哥，咱們是不是說漏嘴了。我看那個張東健好像心事重重，像是過來打探消息的。”
我心中一驚，沒想到斜眼的古平傑竟然識破我的表演。
“老四啊，長點心吧。你要輸了錢，你也會心事重重的。下次注意點，不要還沒開始就把健兄的錢贏光。咱們要放長線釣大魚。天師府這些道士口袋裡有錢，明天健兄若再來。咱們讓他先贏一些，讓他多點師兄弟過來。咱們這次來天師府，總不能空手而回。總得賺點錢……”古平英老謀深算地說道。
其餘兩人不由地點頭，不遠處的古平雄發出一聲低沉的叫喊聲，顯得格外地暢快。
我知道他們沒有懷疑我的真實身份，一顆心也落在地上，悄悄地從一旁溜走。
我心中暗想：“古長空確定就是那個從青銅蟲門裡跑出來的人。那麼他隨身帶着的那些看不見的鬼影，又是從哪裡來的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難道說那些看不見的鬼影，是他從青銅蟲門裡帶出來的嗎？
我一想到這裡，驚出了一身冷汗，寒風吹來，不由地瑟瑟發抖，忍不住打起寒顫。
就在這時，一股熟悉的寒氣傳來，正是九幽寒氣。它從我背後傳來。我心中咯噔一下，站住了腳步，本能地轉過身，四處查看，卻不見任何身影，一旁的梅樹上掉落了幾瓣花瓣，一股幽香也跟着傳來。
梅樹的葉子動了幾下，又落下了幾瓣花。
我叫道：“什麼東西，出來？”四周寂靜無聲，只是從別院裡面走出一個三清道士，喊道：“你在這裡幹什麼？”
我指着梅花樹道：“師父吩咐，讓我收集些落梅花來煉丹藥。道兄你不用管我。”那三清道士只是遠遠地看着，並沒有走過來。
我快步走到梅花樹下，彎下腰，慢慢地拾掇地上的花瓣，眼睛掃過彎曲的梅樹，發出枝幹部位，有一塊樹皮脫落在地。
應該是剛剛纔脫落的。
樹皮脫落在地，是有東西爬上梅樹造成的。
我甚至感覺到那東西就蜷縮在梅樹之上，居高臨下陰測測地看着我，隨時都有可能突施殺手。
我心臟一縮，差點就要叫出來。我想起了天真人的話，只把自己當成張東健，當成那個收集落梅花的小道士。
我背後冒出一股冷汗，控制着自己的身體不要發抖，就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我儘量控制自己的呼吸，保持固有的態勢，感嘆道：“大雪一來，梅花就開了。開了兩天，就會枯萎。人生真是短暫啊。可‘道’藏在哪裡呢。師父常告訴我，撿完梅花瓣就可以悟道。可是我撿了七八年，都沒有悟道。”
我撿了一捧梅花瓣，隨即站了起來，擡頭看着眼前的梅花樹。梅花在苦寒中綻放，花朵在寒風中微微搖擺。
三清道士站在不遠處看着我。我無法讓眼睛變紅，看不清楚梅樹上躲着一隻什麼樣的怪物。
但我感覺到它就在樹上。
漆黑的夜晚，寒風吹落花瓣。
我看了一會梅花，慢慢地移動腳步，後退了幾步，方纔轉身，對着三清道士鞠躬，而後平穩地往前面走出。
走出了二十多米路，我才長舒了一口氣，靠在一面白牆邊上，大口地喘氣，心跳嘭嘭地加速跳動。
剛纔那一幕，幾乎用盡了我所有的求生技巧，才能完好無缺地掩蓋住我的惶恐與驚慌。
就在剛纔，我站在梅花樹邊上，若無其事地擡頭看着梅樹。那一刻，簡直就是生死一瞬，充滿了危險。
古平英果然沒有說錯，古長空帶回來的東西，十分嚇人，十分可怕。
我輕輕地擦拭額頭的汗水，大口地出氣，擡頭看着天空。今夜無雪，星星點點，是個美麗的夜晚。
北極星掛在天上，分外明朗。還有一些無名的星星，像極了世人的眼睛。
不知爲何，我忽然想去看看張玄薇，只有她的笑容能化解我心中的恐慌。許久不見她，我的心空落落，像晚上十二點空無一人的長街。
我伸手摸了摸眼睛，發現竟然有淚水。到底是什麼時候流下的淚水呢，我不由地心想。
我要去看張玄薇。
我開始跑了起來，順着寂靜的天師府跑動，腳步聲很響亮，回聲四處想起。
“蕭寧，你要幹什麼去？”天真人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
我四周看了看，並沒有看到天真人，伸手指了指前面的位置，告訴天真人我要往前面去，要見去張玄薇。
從客房區跑出來後，我到了天師府弟子居住的地方，穿過幾道門，再過幾條走廊，就可以到張玄薇的閨房。
我壓低腦袋，腳步飛快，過了第一道門。
遠遠地便看到五個天師府弟子，他們穿着厚厚的黑大衣，聚精會神地守着大門，不讓任何人靠近。
我眼睛紅了起來，發現整個院落上散發着一股淡淡黃色光芒，應該結有封印，是專門提放殭屍衝進來的封印結界。
“蕭寧，不要再跑了啊。躲起來。你混進了第一大門，這一扇門是混不進去的。”天真人的聲音再次傳來。
我躲在暗處，沒有再往前面跑去，淚水順着臉龐落下，心中難過痛苦。
只需再穿過眼前一道嚴防的大門，就可以來到張玄薇的窗外。可是隻相差了幾十米，就再也無法靠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