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玲瓏心與孟家有什麼關係呢?”我不解地看着謝姑娘,從她的臉上竟然捕捉出一絲不忍。
謝姑娘道:“七竅玲瓏心並不是一株植物。它長在人的身上,就是一顆心臟!”
“什麼?”我驚訝地叫道。
“是的。若要救一人必須死一人。那個心臟受損睡在棺木中的姑娘,要喚醒她,就必須有一人死去……”謝姑娘這幾句話的時候,整個人變得殘酷。
我半天都沒有迴應過來。
原來所謂的七竅玲瓏心,根本就不是什麼植物,不長在大山荒漠之中,而長在人的身上。
白師父是否早已知道真相,並沒有告訴我呢?
“你最好是抓住一個有七竅玲瓏心的人,然後把他的心挖出來,給那個沉睡的姑娘換上……”謝姑娘又是說道。
我擡頭看着謝姑娘,搖頭道:“不……怎麼會這樣呢……世上的人,誰都有權利活着……我又怎能剝奪他活下去的權利……怕我這一生,都要對不起麻小巫了……也對不起五毒怪……”
謝姑娘走過來,一把將我胸前的衣襟拉住,提了起來,道:“你對不起麻小巫,張玄薇怎麼辦……你自己怎麼辦……你就是你自己,盡力了就好了。爲什麼還要說對不起呢……”
我低着頭,不敢與謝姑娘對視。
她那雙深淵般的眼睛,刺透我的心靈,我的那些脆弱的自尊,無奈的感嘆,都被她的雙眼刺透。
“蕭寧……麻小巫心壞了,她已經是個死人了。你找來找去,只會傷害張玄薇的心。也會葬送你對她的諾言。過去的事情已過去,你要往前面看。”謝姑娘聲音變大,“你要清楚,麻小巫死了,她永遠也活不過來了……”
我不知從哪裡多了一股力氣,伸手推開謝姑娘的手,叫道:“她沒有死,只是睡着而已……還是有機會活下去的,我不能讓她睡在冰冷的水晶棺材裡……”
“哈哈……你啊……哈哈……你啊……真是傻啊……你會用自己的心去救她嗎……你真是個愚笨的孩子……”謝姑娘大笑地說道,長髮飛舞,也陷入瘋狂的狀態中,笑得瘋狂,笑得痛苦!
從屋外傳來一聲問候:“姑奶奶,需要我出手收拾這小子嗎?”
發聲的是藏在暗處負責保衛謝姑娘的謝家弟子。
“我沒事……你躲遠一點……”謝姑娘應道。
我的腦袋嗡嗡作響,如果說知道七竅玲瓏心是一顆人心是一道晴天霹靂,而我的心正是七竅玲瓏心則是第二道晴天霹靂。
我搖動腦袋,不斷地後退,靠在桌子上,道:“不可能……不可能……我是個普通的孩子,心也是正常的……”
謝姑娘又上前一步,笑道:“普通的孩子嗎?你的眼睛可以變紅,你說你是個普通的孩子?你帶着陰間來的蟲子,你說你是個普通的孩子?”
“不……你騙我!謝前輩,你在騙我……”我扶在桌子,沒有讓自己再次摔倒在地上。
但謝姑娘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無可辯駁的事實。
謝姑娘道:“蕭寧……那個麻小巫如果躺下來半年時間,你找到了七竅玲瓏心,或者把你的心挖下來,給她換下來,那姑娘還可以活過來。但是過了半年後,怕是很難了……現在過了多長時間,你老老實實告訴我……”
我心中清楚,麻小巫睡入水晶棺木中,已有兩年的時間了。
我再次癱坐在地上,說道:“不……不……怎麼會這樣呢……”一時之間,淚如雨下,禁不住失聲痛哭。
我對麻小巫有過最初的懵懂,後來發現並沒有更多的情感,但她仍然是我的朋友,陡然之間發現,我錯過救活她的機會,心中滿是自責,滿是後悔。
她生的大門被我親手關上,永遠地關上了。她死了,又沒有死去,沒有知覺地睡在一口水晶棺木之中。
謝姑娘再次走了過來,一把將我提起來,叫道:“你永遠也保護不了你身邊所有人……你太弱了,弱到誰都可以欺負你……”
“謝靈玉……你不要再逼我。你還有個問題沒有回答我。七竅玲瓏心與孟家有什麼關聯……你快說……”我咬着嘴脣,強忍着沒有讓淚水再落下來。
謝姑娘哈哈大笑,屋中掛着的畫像跟着搖晃起來,燭光搖曳,湖中的蓮葉也跟着晃動。
“蕭寧,擁有七竅玲瓏心的人,是有資格執掌孟家門閥的!當年的孟少錕就是身帶七竅玲瓏心。你和他一樣,也用盡心思尋找七竅玲瓏心,去拯救昏睡中女孩。可誰又知道,他們苦苦尋找的東西,其實就帶在你們身上……”謝姑娘說道,不知爲何,沒有再說下去,一連串晶瑩的淚珠從眼眶裡流出來。
落在地上,悄無聲息,無限傷感。玉屍落淚,每一滴都十分珍貴,每一滴都會折損她的修行。
我心中暗想,身帶七竅玲瓏心的孟家弟子,是有資格執掌孟家門閥的。
難怪謝姑娘擋住孟竹後,告訴我日後可以名正言順地收拾孟竹?
她應該在見到我的第一眼,就知道我身上帶着七竅玲瓏心。
“孟少錕?孟少錕是誰啊?”
謝姑娘道:“他是孟家的先人,和我有過一些交往,不過故去了很多年。”因爲謝姑娘與這個孟家先祖孟少錕有些交往,孟竹見到謝姑娘的時候,極盡謙卑。
我道:“我從未聽說過這樣一個人。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謝姑娘將珍珠般的淚滴擦掉,說道:“他與你爺爺一樣,也是個少年風水師……清朝末年,斬斷了大清龍脈……百年之後,你爺爺蕭棋作爲鬼派風水師,成爲玄門、道門、蟲門中了不起的人物……千年黑煞幾乎顛覆了蟲門,得你爺爺隻手扭轉,才保住今日蟲門的正義力量……”
隻言片語,便講述了過去的漫長的歷史。孟少錕也好,蕭棋也好,都是天上耀眼的星辰。
他們的故事雖早已發生,卻在人們的口耳中相傳。
聽完了謝姑娘的回憶,我沒有再問下去,也沒有再說話,站在屋中,思緒亂飛,方纔聽到的種種,已在不知不覺之中改變了我的命運。
“那麼……我將和那個孟少錕,都無法救醒心臟被陰氣、屍氣傷害的女子嗎?”我終於問出了一句話。
謝姑娘嘆了一口氣,道:“天命無法觸摸,再厲害的風水師,總會引發天譴,他身邊的人也會遭殃的。”
“那我呢……我又不是風水師……”
謝姑娘道:“你不平凡,所走的路孤獨、寂寞、痛苦,你孤星降世。哈哈……這些都是屁話,誰知道那老天爺腦袋是怎麼想的……好人活不成,壞人卻長壽善終……可笑的人間,可笑的……”
“原來是這樣……”
我從屋面走了出去,迎面吹來一陣涼風,眼中的熱淚再次翻滾而下,心情寂寥,無法安放。
“啊!……啊……”我深吸了一口氣,對着湖面大聲地叫喊,一連喊了十幾聲,心中的憤懣稍許好了一些。
“深更半夜,大喊什麼,信不信我把你丟湖水裡。”暗處又傳來了聲音。
“謝曉峰,你給我老實點呆着,別亂嚇人!”謝姑娘苛責地說道。
我順着湖邊走動,看着漆黑的花叢,望着天上飄浮的雲朵,心中的痛苦又襲了上來,將我拖入了無窮無盡的自責之中。
兇蟲的聲音傳來:“你不夠強大,才無法保護你身邊的人!你再往前面走兩步,就會有一把鋒利的匕首割開你的脖子……”
我驚醒過來,收住了腳步。梔子花樹中,漆黑一片,一點動靜都沒有。我嗅動了兩下,那邊連氣息都沒有。
黑影曾經訓練我,利用鼻子來識別空氣中的氣息,根據氣息來判斷危險。男人的氣息,女人的氣息。危險的氣息,恐怖的氣息都是不一樣的。
梔子花樹中安靜平淡。並沒有異常的氣息。我又走了一步,這才停住了腳步。
梔子花樹中,藏着一個訓練有素的高手,巧妙地掩藏自己的所有氣息。不過因爲他的掩蓋,梔子花樹附近的蟲鳴也停止了。
我看着花樹中間,道:“什麼人?出來吧!”
梔子花樹動了一下。一個全身黑衣勁裝的蒙面人虎撲過來。
動作極快,匕首一劃,就帶出了一道刀光。這身手,幾乎趕得上阿九了。
若不是我提前做好了準備,怕是這一刀很有可能割開了我的喉嚨。
我連忙蹲下身子,往旁邊一滾,用一個不好雅觀的姿勢躲過了這致命一擊。
那蒙面人一擊落空,再次攻殺上來。
“謝曉峰,你是死了嗎?”謝姑娘的響了起來。
“哪來的蠢東西,敢來我的地盤動手……”謝曉峰的聲音響起,從暗中飛來一根木棍,直擊蒙面人胸口。
“謝曉峰,你要是讓他跑了,你再去山上住三年……”謝姑娘的聲音又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