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強忍着沒有哭出聲，但淚水順着臉頰流淌，用來易容的麪粉有一些糊在了臉上。
“蕭寧，張小姐的房間一定會有重兵防守的，你這個樣子是闖不進去的。咱們還離開爲妙。”天真人的聲音傳來。
我遠遠地眺望了張玄薇的房間，心中說道：“張玄薇，我會回來的。”我讓自己冷靜下來，折身離開了這裡，心口上像是有一把尖刀刺中，痛得難以呼吸。
我拐出了這裡，忽然看到前面走來一行人，領頭的正是張玄衝張大哥，身後跟着幾人，行色匆匆之際，急忙往藏書閣方向而去。
我連忙低着頭躲到一旁，沒有與張大哥正面接觸。張大哥並沒有在意，而是筆直往前走。
這一行人經過我的時候，忽然有人一隻手抓住我，道：“書閣那邊好像發生了些事情，多一份人就多一份力氣，你跟我一起去。”
我驚訝了一聲，忙點頭道：“好，我跟在後面。”頓了一下，隨即問道：“書閣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那弟子搖頭道：“我也不清楚，過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四處查找，看不到天真人的影子，身邊又有這麼多天師府的弟子，不方便離開，只能硬着頭皮跟了上去。好在大家走得急忙，也沒有人詢問我的名字。
不過一會，我們就到了書閣下來。書閣爲了防火，是一座相對獨立的院子。院子下面有不少人頭，數人舉着火把，把整個院子照得格外地明亮。
我推到牆邊位置，避免有人發現我。書閣裡的氛圍格外地壓抑，衆人都沒有說話。
張二哥比張大哥先來這裡，道：“大哥，父親大人會不會出事啊？”
我心中一驚，難道說張天師出事，被困在書閣裡面了嗎？到底是什麼人把張天師困在書閣裡面。
張大哥喊道：“父親，我是玄衝，二弟就在我身邊。你現在還好吧。”
“不要緊，你們暫時不用上來。她不會傷害我的。”張天師的聲音傳來。
張二哥喊道：“父親大人，真的不需要我們上來嗎？”
“聽我的命令，你們所有人都不要動彈。我不會有事情的。”張天師的聲音再次傳來。聲音一如平常，並沒有半點驚慌。
吱呀一聲，二樓書閣上，開了一扇窗戶，張天師站在窗戶邊上，大聲喊道：“你們都後退一些，免得受傷。”
張大哥與張二哥退到窗戶下面。張大哥喊道：“仙姑，你千萬不要傷害我父親。如果你要殺人，我願意用我的性命來換我父親的性命。”
張二哥則是咬牙切齒地喊道：“邪魔外道，你有本事就出來跟我一較高低，不要躲在書閣裡面。”
“小子，輪不到你在這裡叫叫嚷嚷，你不夠資格。”張天師身後傳來了一個女子的聲音。
我心中震驚，女子正是明朝姐姐，她消失了幾天，說是要去琵琶峰上吐納修行，沒想到竟然來到了天師府，還擒住了張天師。
張二哥瞪大眼睛，憤怒地望上去。張天師職責道：“玄放，你放心。前輩不會傷害我的。”
明朝姐姐一身黑色系百褶裙搖擺，往前面走了兩步，身段優美，氣質不凡，居高臨下地看了下來，喊道：“兩位小哥，你們不要着急。我找張天師，是要問他一些事情。”
張二哥看了一眼明朝姐姐，半天沒有說出話，過了許久才驚叫道：“你……你是玉屍……你到底是什麼時候的玉屍，和天師府有什麼關係的？”
明朝姐姐哈笑了起來，笑聲動聽，如同百靈鳥一般空靈動聽。
“我是什麼人無關重要！我來這裡，是想問問張天師。是不是一定要把女子嫁到古家去？”明朝姐姐說道。
張天師道：“當然。張家與古家早就定下了婚約，等到小女十八歲之際，就會嫁到古家去。怎麼會變化呢？”
“你確定這是最後的決定！”明朝姐姐語氣變得嚴厲。明朝姐姐就在張天師身邊，氣勢完全壓住了張天師。
張天師扭頭看了一眼明朝姐姐：“我知道你與天師府有一點的關係。你若這種法子來威脅我改變主意，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哎……可惜可惜啊。幾百年過去了，同樣的事情還是不斷地上演。當年我與雨哥，不得不分開，就是因爲你們這些自私的人。今日蕭寧與張玄薇，也難在一起。”明朝姐姐聲音變大，黑色百褶裙隨風起風，頭髮也跟着紛飛起來。
“你，雨哥，都是什麼人啊？”張天師一臉不解。
我大概聽明白，當年明朝姐姐與白師父兩情相悅，可最後兩人無法廝守。一個藏入山洞之後，成爲一具玉屍。一個帶着菱花銅鏡睡入地下，變成了骷髏人。
明朝姐姐不願意張玄薇成爲她，不願意我成爲白師父。不惜犯險，親自扣住了張天師，要逼她改變主意。
“我……我是什麼人啊？哈哈，我是什麼人？我是張家的女兒，是張家身不由己的女兒。”明朝姐姐情緒激動，不由地叫了起來。
“你是從張家出去的？”張天師震驚不已，“你……爲什麼我從來就不知道你。你是什麼時候的人？”
“你只是我的小輩。難道張家的女兒，都不能主宰自己的命運嗎？都必須揹負着各種各樣的所謂的責任嗎？”明朝姐姐咄咄逼問。
“生在張家，自然有自己的命運。”張天師的口氣明顯和緩了不少，心中也有些不忍，“沒有選擇，沒有餘地的。”
“沒有命運，只有反抗！”明朝姐姐叫道。
“對不起，前輩，我有我的苦衷，有我的責任。你不要怪我……”張天師說道，忽然身子一轉，躲過了明朝姐姐的控制，往後退去，手上面揚起了兩張“天師靈符”，靈符飛出之後，憑空燒了起來，直接飛向了明朝姐姐。
張大哥眼疾手快，將手中的長劍直接從窗戶丟了進去。
張天師接住了長劍，瞬間如虎添翼，劍花一抖，逼得明朝姐姐連連後退，九字真言使出，也有一股強大的道力，暫時逼退了明朝姐姐。
張二哥看到自己父親還擊，快速跑起來，順着樓梯衝了上去。我心中一急，也跟着衝了進去。
明朝姐姐躲過燒動的靈符，撞倒了書架，站在架子上，喊道：“張天雲，你敢對我動手。”
“前輩，我並非要對你動手，只是持劍防身，還希望前輩不要插手這件事情。”張天師逼退了明朝姐姐之後，沒有再動手。
“不許傷害我父親……”張二哥衝了上來，取出隨身帶着的銅鈴鐺，叮咚叮咚地搖了起來。明朝姐姐長袖一捲，捲走了張二哥的銅鈴鐺，順着窗戶扔了出去。
“小子，銅鈴鐺搖來搖去，也解不開人世間的煩惱。我聽來聽去，就覺得煩惱得很。”明朝姐姐怒號。
她身子跳躍，速度極快，書閣裡的架子全部都撞倒在地上，書籍亂飛，書頁隨風搖擺，不斷地作響。
“張天雲，留着這些書有什麼用呢？你能找到你的‘道’嗎？你看遍天下的書，也無法體會到失去的痛苦。”明朝姐姐手中多了一個火摺子，只要火摺子落下，書閣裡藏着的珍貴書籍，都會付之一炬，瞬間燒起來。
“玄放，後退幾步。書閣的書都是歷代天師收集起來，有不少孤本與善本，不要衝動。”張天師喝退了張二哥。
“前輩，若您是天師府故人，自然明白書閣對於天師府的重要性，還求您收住手上的火摺子……”張天師額頭上沁出密密的汗水，長劍反手一別，貼在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