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我只看到面前梵亞洛伊的嘴脣動了動,但並沒有聽見她說了什麼話。
搖頭,她吸了吸鼻子擦去眼淚,朝我微微一笑,眼中和煦柔軟,但卻閃着我看不明白的光芒,“空,關於我們剛纔的那個條約,現在已經生效,你可以離開了,我答應你的會做到。”
“啊?”我這就可以走了?此刻腦袋完全是處於當機狀態,好像什麼都有點反應不過來。
於是——
“小空!!你的臉上怎麼受傷了!!”我剛一回到布魯諾的酒吧裡,就見一個黑影圍着我扒了上來,卡里法一臉緊張的盯着我問道,但比起她大白天爲什麼會出現在這個酒吧裡更加讓我介意的是,這個天然呆女人此刻兩隻手都好死不死的按在了我的後背上,因爲我是坐輪椅,站着的人因爲高度差問題普遍就會尋找一個可以支撐的支點,接着我淤青了一大片的後背就這麼華麗麗的成爲了犧牲品,所以我這難道是要出師未捷的節奏嗎?
一旁靜靜喝着酒的路奇看到我這副慘相,臉色也陰沉了下來,利用腹語,通過他肩膀上的哈多利君對我說道,“你應該不止臉上有傷吧,呼嚕呼!!”額,我悻悻的望了他一眼,心虛的吐了吐舌頭,卡里法一聽路奇這話立刻緊張的對我前後一陣搗鼓,不停問東問西。
最後被她折騰的我重重的咳嗽了起來,所以才說,這輩子能攤上這麼一個頂級的天然呆隊友,還要我拿什麼來拯救你呢,我殘破不堪的後背……
由於卡里法簡略的看了一眼傷口,她這回是說什麼也不肯讓我一個人回去了,硬是把我送到旅館,替我在後背上輕手輕腳的塗抹了活血化瘀的藥,又待到天都快黑了這才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我的住所。
臨走之前還安慰了我一番,叫我不用擔心今天晚上的行動,畢竟她和路奇他們在之前也考慮過要走這一步棋,所以籌劃的也算詳細,接着又再三叮囑我不能亂動,傷口更不能沾水,而能達到她要求的唯一辦法,就是我直接挺屍趴在牀上最好這幾天連臉都不要洗。
無奈的前腳送走了她,後腳就進去浴室擰開冷熱水龍頭,開始在浴缸中蓄水,開玩笑,我今天可是被人又踢又打還滿水泥地上打滾了好不好,只是爲了一片淤青就放棄洗澡纔不科學,大不了我儘量不讓水沾到臉頰就是了。
“啊……”舒舒服服的泡在浴缸裡,我長舒了一大口氣,大腦此時飛快運轉,不過細細縷起來,今天的狀況我還是有一些沒有搞清楚。
先是早上從卡庫那聽說了cp0要“奪宮”,之後我去找了梵亞洛伊,跟着被逼迫簽訂了一系列喪權辱國的不平等條約,捎帶腳的還得被小公主以尖酸刻薄的言語三秒一小損,五秒一大損,烙下積深的心理陰影不說,這完全就是喪失了人權啊,尤其到了最後,我明明是抱着必死的決心簽訂了條約,結果還什麼事情都沒做呢,小公主她自己就先哭上了,隨後以本宮心情不佳爲由,結束了這次雲裡霧裡的談話!
目的雖然是達到了,但到頭來,我這就算是自己去找虐了唄?
揉上痠痛的肩膀,我偏頭一瞥,就看到了鏡子中的自己,眼神朝下移,最後鎖住了下脣上的一抹紅色印記,指腹輕輕摩挲着被小公主咬傷了的地方,那裡已經結了痂,想起她那個前後變化多端的態度,我自言自語道,“或許……你也沒有那麼壞,是不是?”
但如果我先前所見的你都不是你,那麼哪一個你,又纔是真正的你呢?
答案無解。
轉過來的第二天,大街小巷都傳開了市長冰山昨天晚上被人暗殺的消息。
冰山今天早晨被人發現倒在房間的血泊中,現在仍處於昏迷狀態,沒有意識,作爲七水之都的市長同時是galley-la公司的社長更是一位優秀的造船大工,冰山是水之都的市民最爲敬重以及憧憬的人,是水之都的英雄,那麼也就不難理解人手一份,報紙新聞漫天飛舞的罕見盛況了,而現下,所有市民都通過他們自己大膽的主觀臆測,上演着真人版的追兇大作戰。
來到一間咖啡廳二樓的陽臺,我坐在木椅上,悠閒的喝着果汁仔細讀着手中報紙,隨後不以爲意的把報紙放在桌子上,裝作疑惑的問道,“真是不知道有誰能這麼大膽的朝冰山先生下毒手,這不就相當於和整個七水之都爲敵嗎,羅賓小姐,你對這件事怎麼看啊?”
坐在我對面的黑衣女人,她一臉淡然,口氣相當事不關己,“是啊,誰知道呢,”擡手端着杯子抿了口咖啡,她冰藍的眼眸落在我的臉上,不經意間的皺眉問道,“怎麼受傷了,”她語氣平靜,我卻聽出來了一絲責備。
手背貼上臉頰的厚厚正方形紗布,隨意答道,“昨天被一隻瘋狗給咬了,估計以後是要破相咯,”說來也是,我雖然常年浸泡在各種打鬥中,但從來沒敢讓自己在臉上受過大傷,這下可好,託小公主的鴻福我華麗麗的悲劇了不說,還要頂着一張醜到不能再醜的紗布招搖過市,卡里法雖然美其名曰“愛心包裹”,但我只要照了鏡子看到自己這副尊容,內心就在不停狂化和暴走的同時希望能回爐重造一番。
羅賓輕闔了眼眸,從桌上盒子裡掏出一張紙巾來,替我擦着嘴角上的麪包屑,淡道,“哦?那你嘴脣上的這個傷口,難道也是那隻大狗咬的?可真是夠兇殘了,”最後一下,她的手指重重按壓在了我下脣的傷疤處,似有發泄意味。
被她這樣的舉動捂的心裡一熱,我趕忙繃着臉嚴肅說道,“妮可·羅賓,你是不是忘記了你現在的身份?不要覺得今天允許你出來透透氣就是寬恕了你的罪,你可知道,你存在的本身就是罪,這是怎麼都洗不乾淨的!”看到她雖然在隱忍,但表情明顯還是被我最後那句話刺激到了。
說這話我心裡也很不忍,只好擡手看了看錶,率先站起身,放軟了語氣對她說道,“不要動不動就給我擺出那副樣子來,就算是個罪人,也不能只會自怨自艾,”扭頭望向街上擁擠的人流,何況要論起這個,我纔是罪無可恕的那個人啊,“時間已經到了,這是我們事先承諾你的,你可以去和他們做一個最後的告別。”
踱步,我從陽臺走進二樓餐廳內,布魯諾今天特意歇了酒吧生意,一早就等候在大門口了,看到我過來,朝我關心的問道,“小空,你背上的傷好點了嗎?要不我帶着那個女人去就可以了,你還是留在店裡好好養傷吧。”
轉頭看向跟在我身後的羅賓,她低垂着眼眸,一言不發,在心裡默默嘆了口氣,對布魯諾說道,“我已經沒事了,傷不要緊的,還是抓緊辦正事吧,”和夥伴分別,我怎麼能讓她一個人面對那麼殘酷的場面呢,那羣人,是她曾經拼上性命都想抓住的陽光,無論什麼傷口再疼總會痊癒,但是心裡的傷,有時一輩子都無法癒合。
忽然,一陣警報長笛的聲音響起,商店街中心的巨型擴音器,開始播報氣象預報局向所有市民發出的警報,原來是一年一度的“阿庫阿拉格娜”海嘯將會在今晚的後半夜登陸waterseven的所有地區,整個城市即將被淹沒,氣象局要求大家去高處的場所避難。
心裡不禁微微吃驚,沒有想到竟然走到了這一步,漫畫的劇情還是沒有被改變絲毫,由此可見,尾田大人手裡的那幾管畫筆,是具有多麼強大的不可抗力。
我們來到一處無人的地方,布魯諾貼在牆上,我右手向前推開他的身體,隨着布魯諾身體的移動,牆上也被打開了一個人形大門,無論見識過多少次布魯諾門門果實的能力,我還是會覺得很神奇,“布魯諾,以防萬一,你在門的這邊等我就好,我會盡快帶她回來的,”布魯諾衝我點點頭,我帶着羅賓隱沒在了布魯諾的空氣門中,嚴絲合縫的門關閉的同時,也阻隔了外界的一切喧囂和警報器的聲響。
“小空!”
走在這條稍顯漫長的空氣通道上,羅賓突如其來的出聲讓我心裡一緊,轉過身還沒等我開口,就被摟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不明所以的同時我還感覺到懷裡女人身體在瑟瑟發抖,立刻打消了頭腦中僅剩的抵抗念頭。
“怎麼了?”別怕,我在這呢。
鼻息間圍繞的是她身上淡淡的花香,生生忍着想要伸出手回抱她的衝動,我只是用右手順了順她的後背,動作笨拙的輕輕拍着,羅賓一直是個強大而又溫柔的女人,她從不會對別人顯露自己的脆弱。
“沒什麼,就是想叫叫你了,”說完,羅賓鬆開了我,獨自一人朝前走去,她落寞的背影,深深刺痛了我的心,看着她突然站住了身,轉頭朝我問道,“你們一定會兌現承諾吧?”她眼裡泛着悽然。
“會的,”你知道如果你難過了,我這裡也會很疼嗎?
“好,我就信你這句話,”羅賓嘆了口氣,繼續說道,“國家和人民的生死,我沒有興趣,對我來說根本無所謂,但是曾經心靈的躍動,生命的渴望,靈魂的憧憬,本該是早已塵封的東西,是他們讓我重新拾起了這一切,用我一條命,換草帽一夥六個人的性命,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