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小酒館裡，光線昏黃而溫柔。
屋內的燈光不算明亮，只有吧檯上方几盞暖黃色吊燈灑下琥珀般的光，照在木質桌面和沙發上，像極了老電影中泛着時光味道的懷舊鏡頭。
角落裡一盞檯燈發出微弱光芒，照亮了半張老照片和一個復古留聲機。音樂是輕柔的爵士，不吵不鬧，像夜風一樣從空氣中拂過，帶着慵懶與不打擾的體貼。
沙發上，Krystal看了眼那邊笑道，“那臺留聲機，我記得不是在別墅嗎？你把它搬過來了啊。”
“扔在那邊也是浪費，還不如拿過來放這邊弄。”
聽完林修遠回答的Krystal輕輕頷首，但又提出了另一個問題，“我那邊的酒館開業，你也打算和這邊弄成一樣嗎？”
“嗯，省事。圖紙和裝潢都一樣，只是軟裝和配飾會稍微有點區別。”
說到這，林修遠忽然想起什麼，擡眼望向她，“對了，留聲機沒有了，要不你給我再弄一臺，這種老古董的音質太適合酒館用了。”
剛低頭抿了口雞尾酒的Krystal擡眸就是一個白眼，“那你幹嘛不把這臺放到那邊，讓歐尼在這邊給你找一臺啊。”
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怎樣，說曹操曹操到啊。
就在Krystal剛提到她那位親姐的時候，門口電子門鎖“滴滴”幾聲響起，把兩人的視線不約而同吸引了過去。
“咔噠”一聲輕響後，酒館門緩緩被推開。
夜風順勢灌進屋內，帶起那門後的掛鈴一陣輕響。
門外，一身風塵的鄭秀妍踏了進來，額前幾縷頭髮被風打亂，臉上帶着一點點夜色中的疲憊和倔強。
她一進門，視線便徑直落在沙發上的兩人身上。
尤其是那位熟悉的女子身影，讓她精神明顯一怔，隨即腳步輕輕頓住。
沙發那邊，Krystal猛地直起身子，瞳孔輕顫，一時竟忘了該說什麼，只能定定的看着門口的鄭秀妍。
唯有林修遠還算鎮定，望了一眼兩個姐妹，轉身走向吧檯，默默給鄭秀妍準備起了飲品。
這時店門緩緩合上，關閉的大門將風聲隔絕在外，空氣安靜得連冰塊落入杯中的“叮”聲都清晰可聞。
站在原地的鄭秀妍，目光盯着沙發上的那道身影良久不語。
那一張熟悉的臉蛋和五官，她哪怕是閉着眼都能畫出輪廓的臉龐，如今卻陌生得幾乎不夠真實。
明明都是自己的妹妹，都是Krystal，卻又不像她前天才見過的模樣了。
五官依舊精緻清冷，可眼神裡卻多了從未見過的成熟與從容，像一個經歷了太多、學會藏起鋒芒的大人。
就這個眼神，讓鄭秀妍的心，忽然狠狠一震。
胸腔裡的悸動像是被什麼突然撞了一下，驟然失去了節奏。
深吸一口氣的她，強力壓下了所有情緒，笑着開口，“喲，挺熱鬧的嘛。”
語氣故作輕鬆，嘴角勾起她慣有的，不動聲色的微笑，“林修遠，你什麼時候把秀晶喊過來了，也不跟我說一聲。”
沙發上的Krystal，神情與剛纔的鄭秀妍何其相似。
並且在聽到對方那故作輕鬆的話語後，秀眉微微一皺，眼睛卻怎麼都移不開那道熟悉的身影，還有那個已經許久未曾見過的熟悉微笑。
“歐尼~”
低聲喚了一句的她，語氣像穿越了十二年的時間縫隙，輕輕落地。
之前電話裡的搞怪和挑釁，在看到站在自己跟前的鄭秀妍後，全都消失無蹤了。
聽着她的喊聲，鄭秀妍也是慢慢走近幾步，燈光把她的影子拉長在地上。
“怎麼，長大了就不認得我了？”試圖讓語氣輕鬆一些的鄭秀妍，聲音卻還是有些發澀。
Krystal搖了搖頭，嘴脣動了動，努力的抿出一個微笑，“先坐吧，歐尼，讓我緩一緩。沒想到會這麼突然的見到這麼年輕的你，昨天我纔跟你一塊吃過飯呢。”
只不過，說完這段話的Krystal，眼神反覆的看了幾眼鄭秀妍後，終於還是輕輕挽上了她的手臂。
那動作讓鄭秀妍一僵，但很快也擡手回抱了她一下，彷彿抱住了什麼久違而重要的東西，“怎麼瘦了這麼多啊，都不吃飯的嗎？”
低聲喃喃的輕語，像是在埋怨，又像是在哄着自家的孩子。
林修遠沒有出聲，只是在給鄭秀妍前面放了一杯冰水後，又悄步的回到了吧檯那邊，給她們留出這份難得的重逢空間。
小酒館一時無比安靜，唯有爵士樂輕聲繾綣，還有那份久別重逢。
兩人相擁片刻後，鄭秀妍輕輕拍了拍Krystal的後背，“行了，煽情一會就得了，又不是見不到人了。”
Krystal輕笑出聲來，帶着點鼻音，“歐尼你這張嘴，還是一如既往的尖銳呢。不像是在未來，你都不這樣跟我說話了。”
“爲什麼呢。”
“你說我長大了，可以談心了。”
這句話其實沒什麼問題，但卻讓鄭秀妍緊抿了幾下脣瓣，“我以後怎麼會變得這麼混蛋呢，秀晶你無論再怎麼長大，也是我的妹妹啊。”
“其實挺好的，總不能一直不長大吧。”
“喲，會頂嘴了。”
被Krystal反駁的鄭秀妍佯裝生氣，下一秒卻伸手把她按到沙發上坐好，轉頭仔細看着她的那張臉蛋。
“的確長得越來越像大人了。”
鄭秀妍的聲音放得很輕很輕，像一個怕極驚動時間的小偷，“昨天跟我玩鬧的你，還在瘋狂的衝我翻白眼，想過來打我呢。”
聽到這話的Krystal思緒拉長，回憶着過去，並歪頭看向鄭秀妍，“歐尼，是因爲現在的你太煩了啊，管東管西的，什麼都要管。”
剛說完這句話的聲音頓了頓，下一句就有點低了，“不過後面我才發現，你把我保護得很好，幸好你管住了我呢，不然放任我不管的話，我都不知道後面會變成什麼樣子了。”
鄭秀妍呼吸微頓，轉頭看向桌上那杯林修遠送上的冰水，拿起輕抿了一口。
隨後輕巧一笑，“果然是長大了啊，不然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呢。”
Krystal側頭靠在沙發背上，雙眸緊望着她，有些遲疑地問：“歐尼，你最近還好吧？”
“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的我，算是最好的時候了啊。以後也會更好的，別擔心啊。”
聽到這的Krystal撇了眼吧檯那邊的林修遠，輕笑着道，“確實呢，有Jessica在那邊給你踩坑，歐尼你在這邊肯定能過得很好的。”
鄭秀妍一愣，沒想到她會提起另一個“自己”。
於是看向Krystal問道，“秀晶你這次過來幹嘛啊。”
“有點心煩，過來喝杯酒。”Krystal如實回答着。
然後鄭秀妍就看向了林修遠，對方卻是連忙攤手，“與我無關啊，我這兩天一直都在這邊。”
說着，他又想起了什麼，朝着Krystal喊道。
“對了，Krystal，下午的時候，雪莉就坐在你現在所坐的位置上。”
話音一落，Krystal整個人瞬間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