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長老將兩人的手腕貼在一起。
兩人的臉色霎時都慘白一片，片刻之後，萬蛇宮主像是失去了生機一般，靜靜地躺在了地上，但眼睛依舊睜開着，看着三長老的一舉一動。
西柚的情況要好了很多，似乎是萬蛇宮主體內的金絲蠱進入了他的體內，然後不斷地蠶食他體內變異的蠱毒。
三長老不在猶豫，直接割開了自己的手腕，同樣流出黑色的血液，只是他的血液有一股詭異的腥氣。
兩人將傷口靠在一起。
蘇小艾看到，從三長老的手腕中，一個小小的東西蠕動着，慢慢地向着西柚身體走去——那是金絲蠱母蠱！
失去了金絲蠱之後，三長老瞬間像是失去了大半的生命力，整個人都在迅速凋零。
西柚焦急地看着三長老，想要開口，但是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也動不了。
大約一刻鐘，三長老拉過了蘇小艾的手。
蘇小艾知道接下去三長老可能會做什麼，但是心裡卻沒有很緊張，只是認真地看着他。
三長老拿了一把薄薄的柳葉刀靠近了蘇小艾的手腕，卻突然被柳玉握住了手腕，“你要做什麼？！”
三長老皺了皺眉，卻固執地看着蘇小艾。
蘇小艾嘆了口氣，抓住柳玉的手，無奈地搖了搖頭。
柳玉百般不情願，但也只能收回了手，不過視線死死地盯着三長老的動作，只要他有什麼不好的企圖，馬上一刀砍死他。
三長老依舊看着蘇小艾的臉，眼中露出一絲迷茫，但很快恢復正常，飛快地在蘇小艾手腕上割開一道口子。
蘇小艾一點疼痛都沒來得及感受到，刀口已經出來了。
與他們不同，蘇小艾的血看上去很健康。
三長老將西柚和蘇小艾的手腕緊緊地貼在一起。
蘇小艾惴惴不安，她一直以來都感受不到金絲蠱的存在，不會已經死了吧？
但是很快，蘇小艾發現，她已經沒有精力去考慮那些東西了，她感受到自己的血在不斷地流失，順着傷口流入西柚的體內。
她感受不到疼痛，但是身體越來越輕，好像要飄起來一樣。
柳玉很快發現了蘇小艾的不對勁，想要分開兩人的手腕，但三長老早就防着柳玉，怎麼會讓他得逞，“你如果想讓她立刻就死，你就將他們拉開。”
柳玉收回了手，他對於蠱毒一道什麼都不懂。
可是，直覺的，他知道蘇小艾現在非常危險。
他不相信那個什麼三長老，但是卻相信蘇小艾的直覺。
既然蘇小艾選擇相信，他就爲她護法！
阿爾法也緊張地看着這一切，這裡沒有誰比他更清楚發生了什麼了！
三長老在通過金絲蠱爲蘇小艾和西柚換血！
阿爾法怒不可遏，蘇小艾的身體已經很差了，如此一來，蘇小艾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能恢復！
但是如果不換，就會前功盡棄，三人都只有死路一條。
原本金絲蠱子蠱在蘇小艾體內非常安分，因爲蘇小艾的血液與衆不同，所以金絲蠱所需要的養料，蘇小艾應付自如。
看着西柚的傷口變成血紅色，三長老立刻在他手腕上紮了一針，緊接着，兩人的手腕快速分開。
此時，蘇小艾已經感覺自己走在雲端，看什麼都是
飛着的。
雪梨幫西柚包紮好傷口，而西柚緊張地看着他哥哥和蘇小艾，眼中滿是愧疚與歉意。
萬蛇宮主全身蠱毒消失，原本廢掉的左手重新恢復正常，雖然不能如右手一般靈活，但比起之前，好了太多。
她說不上高興，摸了摸自己的臉，卻依舊那麼醜陋。
萬蛇宮主臉色露出一絲絕望，側過臉看到半靠在柳玉懷中的蘇小艾，與她一樣的醜陋，但他們卻絲毫不嫌棄她！
爲什麼會這樣！
而且拓跋舒雲竟然還沒有停下來！
爲什麼這樣！
不該是這樣的！
三長老眼神都已經有些渙散了，看着近在眼前的女子，還是那麼的醜，可是在他眼裡，卻那麼可愛……
明明是騙她幫的忙，卻那麼相信自己不會傷害她。
太好騙了。
以後……估計沒有以後了吧……
誰也沒有想到，已經失去了一身蠱毒的萬蛇宮主竟突然發難，帶着黑色手套的左手猛地向蘇小艾心口刺去——
“小心！”
蘇小艾感覺天旋地轉，冰冷的液體灑在她的身上、臉上，慢慢地蔓延至全身各處，如墜冰窟。
萬蛇宮主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插在拓跋舒雲體內的手掌，“你……竟然……”
砰！
萬蛇宮主被柳玉一腳踹了出去，二長老手中銀光一閃，一柄長刀插入她的心口！
萬蛇宮主睜大了雙眼，眼中依舊是一副驚訝的表情。
她到死都不明白。
爲什麼？
三長老背後露出一個洞窟，不斷地流着腥臭的黑血，而他的嘴角卻帶着溫柔的笑意，看着被自己護在身下的女子。
彷彿有化不開的情誼。
柳玉冷着臉，卻沒有將三長老推開。
他們的手腕還牢牢地貼在一起。
“哥……哥……你不要有事……”西柚全身無力，掙扎地爬過來，用手去堵背後的那個洞窟，卻完全沒有用。
大長老好歹也是學毒術的，醫毒一家，立刻上前給三長老止血。
但誰都清楚，這也只是時間問題。
三長老笑着，嘴裡咳出一口血，“我想……想和小啞巴……單獨……待一會兒……”
僅僅一句話，三長老說得非常吃力，好像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柳家三兄弟當然不願意，但是阿爾法將他們都帶了出去。
蘇小艾迷迷瞪瞪的，但也清楚，剛剛似乎是三長老救了她。
而三長老……要死了。
怎麼會這樣呢？
三長老就這麼靜靜地看着懷中的女子，此刻，他們血肉相連，好像一生一世都不會分開。
不是早就打算好了，這麼可愛的小啞巴，到時候就陪着他一起去找母親，不用繼續生活在這個骯髒的世間。
可是，他捨不得了。
小啞巴還有留戀，她不捨得跟着他一起走的。
所以，他也不捨得將她帶走。
“小啞巴……小啞巴……小啞巴……”三長老一遍遍地叫着他們之間的暱稱。
蘇小艾頓時淚如泉涌。
她不捨得他的，無關愛情。
三長老憐愛地吻去了蘇小艾眼角的淚水，“小啞巴……太醜了……越哭
……越醜……”
可是，他還是看不夠似的。
“記住，我叫……拓跋……舒逸……”自從母親死後，他第一次說出這個被塵封的名字，“如果我們能早點相遇……我就能早點欺負你了……小啞巴……”
蘇小艾只知道哭，無聲的哭，她什麼都說不出口。
她是小啞巴。
“我的母親……很可憐……都說拓跋澤寵她……不過是用她的身體養蠱而已……我們都是器具……呵呵……”拓跋舒逸緩緩地說着，臉上並沒有悲痛，只是在回憶一般。
“如果我是個正常的男子……”拓跋舒逸露出一絲的受傷，“那我就不顧一切帶你走……小啞巴……小啞巴……”
蘇小艾被眼淚糊住了眼睛，但眼前的人依舊那麼清晰。
她眼前似乎還是他們相處的一幕一幕。
傻瓜。
拓跋舒逸是個……傻瓜。
“別以爲你不說話……我就不知道……你在罵我……”拓跋舒逸笑了，卻咳出了一口黑血，吃力地將嘴角的黑血抹乾淨。
拓跋舒逸已經油盡燈枯，每動一下都在耗費他的生命。
他彷彿在對待世間最美麗的珍寶一般，用自己唯一的一塊手帕將蘇小艾的手腕包紮起來，然後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蘇小艾躺在地上，看着拓跋舒逸艱難地做着他喜歡的事情，心中哀慟。
拓跋舒逸將自己腰間的皮袋子解開，然後紮在蘇小艾的腰間，“小啞巴……這是禮物……你的……我早就準備好了……離別禮物……”
蘇小艾看着眼前拓跋舒逸，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叫我的名字……舒逸……小啞巴……”拓跋舒逸的眼中露出一絲祈求。
蘇小艾看着他，張開嘴，默默地叫着——舒逸。
“小啞巴……我愛你……”
蘇小艾感覺自己的脣上落下一個冰涼的吻，很乾淨。
拓跋舒逸，再見。
舒逸，舒心、安逸，可你卻一點都沒有搭上邊，下輩子投胎，一定要看準了。
蘇小艾閉上眼，任由眼淚滑下，冰涼刺骨。
三長老的死在衆人的預料之中，就算沒有萬蛇宮主最後的偷襲，他也沒有多久可以活了。但是，如此慘烈地死去，還是讓衆人改變了對三長老一貫的看法。
原來，看上去不將世間一切放在眼裡的三長老，其實也是一個溫柔的人啊！
只是，他將那份溫柔給了一個醜得可怕的小啞巴，真的沒事嗎？
這審美，真的沒事嗎？
西柚，也就是拓跋舒雲，因爲有了蘇小艾的血，兩天之後已經可以行動自如了，待休息半個月，就完全沒有問題了。
而蘇小艾，則進入徹底的調養之中。
阿爾法制定了各種藥膳，將系統能夠使用的藥物都搭配着使用，力求讓蘇小艾最大程度地恢復。
而拓跋舒逸最後送她的離別禮物，裡面是她換血之後需要的藥方和一些珍貴的藥材，還有之前給她塗臉膏藥的方子之類。
他早就準備好了這個結局。
蘇小艾坐在馬車上，車上還有一個病人——柳雲。
“阿雲，我覺得自己好像長大了。”蘇小艾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柳雲竟然還點了點頭，“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