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君在陰兮影不見

徐佑沒有繼續推託的理由,再者在他內心深處,社事盟主之位志在必得,先前的姿態已經做足,又不是皇位,不需要三辭三讓,笑道:“結社自然可行,至於盟主誰來做,還是大家共同商議後再作決斷。”

“不必商議了,其他人都和我一樣,願意共推微之爲盟主……”

徐佑沉吟片刻,目視張墨,沉聲道:“不疑,關於沈孟,我還需要一個解釋。

張墨醒悟過來,忙道:“沈孟雖跟沈氏是同姓同宗,但出了五服,只是偏支。並且沈孟的父親因瑣事得罪了沈士衡的兒子沈瑕,被勾連下獄,在獄中染了重病,沒多久就過世了。沈孟恨不能改姓,對吳興沈氏絕無絲毫瓜葛。微之,我又不是故意來羞辱你,明知你和沈氏有仇怨,又豈會帶沈氏的人來西湖結社?”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若是張墨所言不虛,這個沈孟倒是可以拉攏一下。徐佑作揖賠禮,道:“上次是我太過沖動,誤會了不疑兄的好意,莫怪莫怪。西湖結社,我願附君驥尾而涉千里,但有所命,無不竭心盡力!”

張墨扶他起身,心中激動無以言表,能把徐佑這個七言大宗拉進社裡,可以想見,對他的抱負和理想會產生多麼大的助力,道:“微之,不是你附驥尾,而是我們要攀你的鴻翮而翔於四海。”

附驥尾則涉千里,攀鴻翮則翔四海,這是王褒在《四子講德論》裡的論述,不是博覽羣書,很難如此嫺熟的對接無誤。兩人從江上初逢,遙望神交,再到雅集偶遇,一見如故,再到論詩論賦,棋逢對手,又經過一些誤解和衝突,直到此時此刻,惺惺相惜之意,充斥胸膛,形於內而溢於外,相視良久,同時放聲歡笑。

“三月初三,上巳節時,西湖再聚!”

“三月初三,我記下了!”

張墨一刻不停,辭別徐佑,去召集其餘六人於上巳節齊聚西湖。徐佑閉門三日,靜思如何借西湖八子社將四聲切韻傳揚天下,成爲世間文人必須遵守的規則,這其中機遇很大,但困難也很多,需要解決的問題可能遠遠超出想象,可無論如何,這個改變千年來詩歌形態的革命性的創舉,他絕不能置身事外。

不僅不能,而且要成爲領導者!

“小郎,驚蟄回來了!”

秋分匆匆跑了進來,氣喘吁吁的扶着門框,道:“驚蟄和斯年從金陵回來了!”

徐佑從裡間走了出來,道:“人到何處了?”

“剛從東門入城。”

“叫上風虎,隨我出門迎接!”徐佑高興的轉身就走。

“小郎慢點,披上大氅……外面很冷的……”秋分趕緊抓起大氅,緊跟在身後出了門。

山宗自除夕夜後和方斯年前往金陵,眨眼三個月過去,比約定時間提前了一個月回來,事情應該辦得比較順利。

徐佑在門口等候了片刻,一輛牛車疾馳而來,剛剛停下,方斯年已經跳下了車轅,抱住徐佑的手臂,雀躍道:“小郎,我好想你!”

徐佑把手掌放在她腦袋上比了比個頭,笑道:“幾個月不見,又長高了些……”

“嗯嗯,驚蟄師父也說我長的快,都要跟他一樣高了!”

山宗跟着下車,一襲黑衣如墨,渾身風塵僕僕,唯獨笑嘻嘻的,依舊沒個正經,道:“郎君,想我了吧?”

徐佑沒好氣道:“你一個尖嘴猴腮的粗漢,我想你做什麼?”

“哎,陟彼岡兮,瞻望兄兮,我人在金陵,可是日日惦記着郎君呢。”

徐佑忍不住笑噴了,道:“此詩是這麼用的嗎?我要不要回你一句‘上慎旃哉,猶來無死’?好了,知道你小子福大命大,這不活蹦亂跳的回來了麼?”

陟彼岡兮,瞻望兄兮。上慎旃哉,猶來無死。這是《詩經》裡的徵人思親之作,意思是說站在荒蕪的山崗上,遙望着千里之外,似乎聽到兄長在念叨着囑咐他要當心身體,莫要客死在他鄉。

方斯年武功一日千里,可學問卻始終沒什麼進步,茫然道:“你們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同樣聽不懂的還有秋分,她上前拉住方斯年的手,又高興又有些心疼,道:“斯年,你瘦了!”

“秋分,我跟你說,外面真的好玩極了,比由禾村好,比錢塘也好,下次你一定要跟我同去。”

方斯年迫不及待的要和秋分分享這幾個月的見聞和經歷,徐佑阻止了她,道:“先回府吧,吩咐廚下準備午膳,多做些好吃的,爲你們接風洗塵!”

話音未落,方斯年如同被針刺似的,猛然迴轉,眼神凌厲如刀,將秋分死死護在身後,雙手於胸前捏成一個奇怪的結印,一股無形的威壓隨之瀰漫開來,雖然算不上澎湃浩瀚,但也不可小覷。

“啊?原來是風虎師父,嚇死我了,還以爲哪裡來的強敵……”

方斯年收了結印,拍了拍胸口,一副嚇得半死的模樣。徐佑看向左彣,他笑了笑,道:“不錯,很有長進,出門三月,歷練人世,遠勝閉門苦修。”

“幾品?”

“八品上!”

徐佑雙眸閃過異彩,道:“要不了多久,年輕一輩裡第一高手的名頭就要被方斯年奪去了!”

方斯年卻又變回了那個歡脫無邪的山村少女,挽着秋分的手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絲毫沒有聽到徐佑和左彣的對話,就算聽到了,她也並不在意。

也許,無有欲染,纔是方斯年小小年紀,卻能接連突破武道屏障的根本所在。別人就算拿到了菩提功和受想滅定禪法,也絕無可能像她一般輕輕鬆鬆的打開山門,望峰巔而行!

吃過午膳不久,何濡也聞訊從灑金坊趕回來,和徐佑、左彣、山宗三人聚於密室。問起此行的經歷,山宗眉飛色舞,比手畫腳的一一道來。

剛出了吳郡地界,抵達震澤湖流域,山宗和方斯年就遇到了劫船的抄賊。當然了,這樣的小抄賊遇到了山宗這個抄賊的祖宗,下場十分的悽慘,但也給了山宗靈感。爲了歷練方斯年,從震澤湖開始,沿途不時的找幾座賊寇盤踞的山寨,帶着方斯年學習潛行、伏擊和實戰的技巧。說是山寨,其實都是三五人的小賊窩,搭着茅屋,裝備簡陋,做點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的小生意。有時情報不準確,摸上山來才發現是幾十人的大寨,兩人立刻逃之夭夭,順便再灌幾碗識時務者爲俊傑、見勢不妙不可死扛的毒雞湯。

除了打山賊抄賊,還拜會了不少各地的武者,方斯年扮作男裝,她面向黝黑,個子高挑,只要不開口,別人看不出性別。就這樣一邊跟賊人實戰,一邊跟武者切磋,從錢塘到金陵,方斯年對菩提功的理解和認知更上層樓,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道理正在於此!

到了金陵之後,按照徐佑給的地址,很容易就找到詹文君的府邸。山宗將事先準備好的詹泓的拜帖遞進去,以詹氏部曲的身份見到了詹文君,然後呈上了徐佑交給他的那封信。

這封信是冬至寫的,言辭情真意切,但內容很平常,年節將至,遙問安好,徐佑對她跟親人一般,在靜苑也如家中,無須掛念等等。詹文君捧信良久,因天色已晚,安頓山宗住下,翌日再次見他,隔着厚厚的布幛,問了問詹氏的近況,最後,才裝作隨意的聊起了徐佑。

山宗之前並不知道徐佑和詹文君的真正關係,但他鬼精鬼精的玲瓏心竅,頓時明白他們之間別有洞天,就算不是互有情愫,至少也曖昧不清。當即鼓弄三寸不爛之舌,說起了徐佑在錢塘的種種。如何曲折反覆的買下靜苑,如何機謀巧變的發展灑金坊,又如何在錢塘湖雅集上佔盡風流,才名響徹揚州。最主要的是,多少貌美才高的女郎們心生愛慕,願意自薦枕蓆,隨侍左右,可徐佑卻不爲所動,堅若磐石,身邊除了秋分一個婢女,再無任何親近的女子。

他的口才本就出類拔萃,有心吹捧之下,將徐佑塑造成一個有勇有謀有智有才的四有傑出少年,偏偏還不近女色,潔身自好,簡直天上少有,地上無雙。

詹文君雖沒有露出太明顯的歡喜,但從她事後下令重賞山宗就可以知道,心情肯定錯不了。只是不知道,這份洋溢着滿滿幸福的愉悅,是爲了徐佑的鋒芒小露而高興,還是爲他身邊沒有圍攏太多的鶯鶯燕燕而竊喜。

經過這番鋪墊,詹文君對山宗的觀感上佳,加上方斯年天真無邪,純樸可愛,安排了兩人遊覽帝都盛景,好吃好衣不要錢似的送到他們下榻的房內,待之甚厚。旁人只當詹文君見到故鄉來了家人,所以大加賞賜,卻不明白這樣的待遇,哪怕詹泓親自到了,也未必能夠享受的了。

接連七日,山宗優哉遊哉,逛遍了金陵城的大街小巷,表現的跟所有初來帝都的土包子一樣,讓郭府的奴僕們還一番嘲笑。

又一次和詹文君見面,她應該聽到了奴僕們的傳聞,問起金陵和錢塘孰美?山宗回道金陵雖美,卻沒家人,車遙遙兮馬洋洋,人在千里,心在故鄉!

布幛後久久無聲,山宗悄然捏了把汗,足足過了半刻鐘,詹文君走了出來,一身素色衣衫,俏臉不施粉黛,劍眉斜飛入鬢,雙眸如清泉流過玉石,堅毅不可搖動分毫,讓人見之不忘。

只是,此刻的她,眸中竟含着晶瑩的淚點!

車遙遙兮馬洋洋,追思君兮不可忘。

君安遊兮西入秦,願爲影兮隨君身。

君在陰兮影不見,君依光兮妾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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