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何端陽從車上跳下來,隔着遠遠的,看見一個穿白色毛衣的男人帶着一個套着長羽絨服的女人進了酒吧。
他看過她太多年,即便是穿了很不合身的衣服,即便只是個背影,他也知道是她。
何端陽攥着手機,低頭飛快的翻出號碼,把聽筒湊近耳邊,趁着響鈴的空當,仰望着何月圓和裴宗元出現在六樓窗口,落地窗前,兩人對坐,偶爾回有不同的黑衣人佈菜倒酒。
電話接通,那頭傳來一陣怪異的笑聲:“我說過,你一定會打電話來的。”
何端陽面色冷凝,挺直的眉毛不着痕跡的皺了一下,慢目厭惡,一字一句道:“我要從裴宗元手裡,救人。”
那頭的笑聲戛然而止,變成不可思議的尖叫,“你瘋了?這種事情,只怕只能找行狼那樣的組織才能做!你救的是什麼人,要花這樣的本錢?”
何端陽右側的脣角微微上提,溢出一絲邪肆的笑意來,“條件就擺在那,你行就行,不行我就另找他人。”
說着毫不留戀的就要切掉電話。
那頭短暫的靜默之後,連忙道:“我答應,我答應。爲了你,我赴湯蹈火,還有什麼不能的?正好今兒個來了個貴客,我讓他帶着人去一趟,你安心等着,別傷了自己。”
沒等那頭的話說完,何端陽飛快的切斷了電話,看着不算明朗的日光,深呼吸……
夜色闌珊6樓臨窗擺了一張長長的西餐桌,雪白的桌布上,布了幾樣樣式簡單的西餐,蠟燭,紅酒,一應俱全。
不知道的還以爲是求婚現場。
何月圓佔據桌子的其中一頭,攥着餐具在瓷白的盤子上劃出各種聲響,聒噪的裴宗元身後的黑衣人都不着痕跡的皺着眉頭。
裴宗元對她的耐性,卻出奇的好,只是含了三分笑,搖晃着手裡華麗的紅酒杯,頗爲欣賞的看着。
對面的女人和印象中的人漸漸重合,但是卻怎麼都聯想不到一起,但好在她是肯安安靜靜的坐在他對面,和他吃一頓晚餐。
何月圓坦坦蕩蕩的吃了個肚滾圓,順手拿了酒杯裡疊的繁複的餐巾清理了嘴巴和手,手不着痕跡的斂着袖口擱在腿上,往椅子後頭一靠,道:“裴先生,很感謝你的招待,我吃飽了。”
大概是跟古洛風和何端陽這樣的人在一塊久了,她漸漸就有了他們眉宇之間的神情,利落乾脆的很,只是這些細微的變化,她不曾察覺而已。
裴宗元半眯着一雙鳳眼,仰頭把酒杯裡的酒一飲而盡,推開椅子站起身,一步一步向她走來,“吃飽了,我們就做點有意義的事情。”
何月圓被他眼底晦暗的光芒驚的渾身一怵,連忙推開椅子站起來,亮出早早攥在手裡的餐刀,“你別過來。”
“叮!”一聲輕響,電梯到位,一個高瘦的黑衣男人捧着手機快步走過來,打斷了裴宗元的行動。
高個男人靠近他的時候,明顯感覺道了裴宗元臉上的不悅,額頭上涔涔冒汗,連忙恭敬的俯身遞上手機道:“少爺,您的電話。”
裴宗元目光沒有離開何月圓,接過電話時,聽見那頭的聲音,心情很好,脣角微微上揚,“古洛風?速度倒是挺快。”
古洛風站在夜色樓下,攥着裴宗元下屬的電話,微微眯着眼,冷聲道:“你的目標是我,放了她。”
裴宗元老神在在的嘖嘖了兩聲,“目前而言,我對她很有興趣。並且覺得你們之間的婚約,對我和她並沒有什麼影響。只能說你眼光不錯,茫茫人海里能挑出這麼一個合我心意的來。”
古洛風恨的牙根發癢,那頭的電話已經掛斷,他聽不見關於何月圓的任何聲響,甚至沒有任何談判的資本。
唯一的好,就是她還活着。
天知道看見別墅那場大火,他幾乎要瘋了。
……
古洛風來了。
何月圓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他安全活着,並且在她和古思明之間,選擇了她。餐刀攥的更緊,雕刻晶亮的手把恪着她的手,鑽心的疼,戒備的看着陰晴不定的裴宗元,“你要做什麼?”
這個男人太複雜,溫煦時完全無害,狠厲時又不着痕跡,這樣的完全相悖
的性格切換起來卻毫無接縫痕跡。
她纔不會傻到相信他會喜歡她!
都要被他弄成精神崩潰了,完全不知道他下一步是想幹嘛!
裴宗元看也不看她手中的餐刀,打開懷抱,一步一步的逼近她,“怎麼?這份禮物,你不喜歡?”
趁着說話的功夫,他又上前一步,胸口正對着她手中的刀尖,壓了些許力道上去,她就覺得那刀沉的她幾乎握不住,一副自殺的姿態。
何月圓眯着眼,狠命拿回刀往前狠狠刺去,誰知等來的不是利器刺入皮肉的聲音,反而手腕一疼,整個人被裴宗元一個掣肘壓在玻璃牆上,手腕被他死死的捏着,一吃痛,餐刀就落了地,“啊……”
男人身上淡淡的藥草氣息像是一個巨大的網,細細密密把她包裹,頭頂上的陰影壓向她的脣角,何月圓奮力一扭臉,冰冷的脣就落在她的臉頰上。
裴宗元嗤笑出聲,吐出來的熱氣和風一樣拂過她耳畔,“古洛風沒教過你,在這種時候應該安靜些麼?野貓的爪子藏不好,是會被剪掉的!”
何月圓心中厭惡,半點也不肯領裴宗元的深情,皺着眉狠狠的啐了一口,奮力的掙扎起來,奈何她被困在裴宗元的胸膛和玻璃牆之間,不管怎麼扭動掙扎,都會被他輕易化解,重新桎梏的更死。
裴宗元是故意的!
何月圓瞪圓了大眼,“變態!”
這男人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變態!
裴宗元笑的愉悅。
……
古洛風踏出電梯,看見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何月圓靠着落地窗,和裴宗元當窗而立,他只能從裴宗元身後,看見她併攏傾斜的小腿,瘦弱筆直,遠遠看着就能看出來是在顫抖。
腳下是一把餐刀,被抵在玻璃窗上的右手掌心,有血跡。
她受傷了。
血液裡所有的細胞都在燃燒,燒紅了他的眼睛,順手抄了身邊一把簡易座椅,大步走過去,“裴宗元!”
裴宗元倏然轉過身,鬆開了掣住何月圓的手,一手正牢牢的抵在她的太陽穴,手裡是一把簡單小巧的黑色小手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