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咪,爲什麼不接電話呢?是奶奶打來的嗎?是不是讓我們過去玩?”小溪稚嫩的聲音又一次響在雲識淺的耳邊。
雲識淺一手給小溪理了理衣領,“不是奶奶,是別人。”
“哦哦,那媽咪就不要接,會浪費錢。”小溪回道。
“噗。”雲識淺忍不住笑出了聲,連駕駛座上的男人都笑出了聲,還有小玦說着,小溪就是個守財奴。
下午回來的時候,雲識淺的手機已經開機了,只不過,電話又一次響了起來,來電顯示還是阿一,她狠狠的皺了皺眉,終於還是接了起來。
剛接起,那邊阿一帶着抽泣的聲音說道,“大嫂,求你來醫院一趟吧,大哥,快不行了。”
“阿一,我都說了,我不是你大嫂,我跟那個人早就沒任何關係了,以後別給我電話了,也不要再打擾我現在的生活了,謝謝。”說完,雲識淺沒有任何感情的掛了電話。
醫院,病房門口,阿一聽着手機裡傳來嘟嘟的忙音,他緊緊的捏住了手機,無措的放了下來,轉身,一隻手搭在了門柄上,打開了門。
剛打開門,病房裡,迎面撲來一股令人作嘔的惡臭味,那些都是從人體的胃裡吐出來的和身上的味道,病牀上,是那具瘦成了皮包骨身子的男人,他頭上沒有一根頭髮了,雙眼緊閉,身上和嘴裡都插滿了管子,還有他在氧氣罩下,嘴裡一遍又一遍艱難的吐着,“小淺,小淺。”
這是這半年以來,從未改過的字眼。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阿一終於忍不住,掉下了眼淚,輕手關上了門,他再也忍不住,向衛生間的方向跑去。
直到跑進了衛生間,他大聲的哭出了聲。
自從四年前,大哥在南極發現,被他們救了回來,然後後來身體一直變的很差,又到了半年前,大哥忽然得了晚期胃癌,人就那麼倒了下去,醫生當時說沒救了,他硬是撐着,化療了半年,如今變成了現在這樣。
這次,醫生再次下達了死亡令。
他不知道大哥能不能熬過這關了,但他知道,大哥一直想見大嫂一面。
只是,大嫂從來都沒看過他一眼。
大哥,其實,早就安排好了他的後事,除了將他名下所有的一切都給了大嫂了,也沒虧待手下任何兄弟,分了不少給手下的兄弟們。
病房裡,樑侍白艱難的睜開了眼,雙眼有些回了神。
剛剛在病房門外,阿一打電話的聲音,儘管那麼小,他還是聽到了,阿一,是給她打了電話。
他想見她,瘋狂的想見她,又怕自己這樣子,會嚇到了她。
胃部忽然又傳來了劇烈的痛,樑侍白大腦裡再也想不了那麼多,只有嘴裡一遍又一遍念着,“小淺,痛,我痛。”
晚上,七點多。
樑侍白再次從胃痛中醒來,這次,病房裡沒有了阿一的身影,只有他一個人。
忽然,病房的門,被人緩緩的打開來,走進來了一個女人的身影。
樑侍白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是她,是他的小淺來看他了。
她還是跟四年前一樣好看,只不過,這次看着他的眼中,不再是那麼的冷,帶着溫柔的笑,“詩白,我來了。”
“小淺,你來了,我在等你回家。”樑侍白摘掉了嘴上的氧氣罩,對着雲識淺說道。
“嗯,我回來了。”雲識淺笑着,低了低頭,人已經走到了他的牀沿邊,又對着他問道,“詩白,痛不痛?”
“痛,很痛,小淺。”樑侍白努力的掛着笑回道。
wωw●ttκǎ n●C○ “我幫你揉揉,就不痛了。”
“好。”樑侍白艱難的應了聲,很快,他又問道,“我現在是不是很醜?”
“不醜,在我眼裡,永遠都很帥。”
“小淺,我愛你。”
“嗯,我也愛你。”
伴隨着‘我也愛你’四個字落下,樑侍白的眼角滑下了一滴淚,他努力的擡起了一隻手,向雲識淺抓了去,抓了半天,什麼都沒抓到,等他再努力仔細看去,病房裡,依然還是他一個人,冰冰冷冷的。
原來剛剛一切,不過是他的幻象,他的小淺,不會再來看他了。
而他也等不到她了。
手移了個方向,伸到了病牀邊的抽屜櫃前,樑侍白從最上面一層,拿出了一把槍,這把槍,正是當年,小淺,拿着去打了葉輕韻的那把槍,他保存了這麼多年,如今,終於捨得,把槍還給她了,終於放下心,離開了。
緩緩的張開了嘴,樑侍白將槍口抵到了自己的口中,看着病房門的方向,他好像又看到了小淺打開了病房門,他嘴角帶着笑,扣動下了扳機……
雲識淺推開了病房的門,就看見這樣一幅畫面,病牀上,瘦成了小老頭的男人,拿着槍自殺了。
她不敢置信的震住了腳步,呆呆的看着這一幕,四年了,其實她早就不恨了,今晚過來,本來就是因爲阿一去哭着求她,她纔來。
可沒想到會見到這樣一幕。
看到他死了,她應該不是沒有任何感覺嗎?爲什麼會覺的好難受。
她應該開心,她的航航,這下不會孤單了。
跟雲識淺身後進來的阿一,見到這一幕,他立刻哭着大喊了聲,“大哥。”人已經跑進了門。
雲識淺沒再進房間了,轉身,一滴淚悄然從她眼睛滑下,她大步朝着電梯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