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慕陽繃着脣，打了電話給李延。
幾乎Ｈ市都要被翻過來，也沒有找到寵兒。
因爲她去了Ｂ市。
坐在高鐵上，她的手裡捏着一份化驗報告……
避孕藥。
原來她一直吃的，是避孕藥，而不是什麼葉酸。
眼睛酸酸脹脹的，很想哭……
三個小時後，她到了Ｂ市。
龍謹歡爲難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她已經悄悄地讓宋景初通知了顧慕陽，可是現在，她應該怎麼辦？
是說，還是不說？
宋景初走了回來，在她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龍謹歡抿了抿脣，嗯了一聲。
“寵兒，慕陽已經過來了，等他來了，我們再談好不好？”她的手指抿着小姑娘微涼的小手，心裡也是有些不捨的。
畢竟，這麼小的人，就……
她想到了龍楚楚，當時也是那樣地絕望，要不是言清一直等着，就沒有後來的龍楚楚了。
謹歡說着，寵兒一動不動地坐着，眼睛幾乎都沒有眨一下。
她害怕，不敢動……
她怕一動，一切都消失了，她擁有的一切，他的愛，沒有了。
顧慕陽乘着直升機過來，此時已經是下午七點。
天色，早就黑透。
醫院裡的光，顯得有些蒼白，和寵兒的小臉一樣。
他走了過去，聲音有些低地叫了一聲：“寵兒！”
寵兒側了頭，看着他，她的眼裡有些怯生生的東西……就像是當初他撿她回來一樣。
他的心臟像是腐蝕掉了一樣，輕輕地走過去叫了一聲：“寵兒。”
她擡眼，看着他，眼裡滿滿的都是脆弱。
“爸爸。”她的小手抱住了他的腰，將小臉埋在他的懷裡。
顧慕陽嗯了一聲，伸手撫莫了她的頭髮。
龍謹歡看着，識趣地走出去了。
寵兒的小手抱着顧慕陽，死死地抱着沒有鬆手。
他溫柔地安慰着她……他們都沒有說什麼，但是他知道，她全都知道了。
她的聲音有些虛弱地響起：“爸爸，我想回家。”
顧慕陽打橫抱起她，“好！”
直升機又飛向了Ｈ市……
到了別墅，他抱着她上樓，顧大海看到，巴巴地看着，沒有敢問一個字。
直覺告訴他，出大事了。
寵兒被抱着，一直抱到了主臥室裡。
他讓人送來了晚餐，親自地餵了她。
寵兒吃了兩口就不肯吃了。
“怎麼了？”他的聲音溫柔地問。
寵兒擡眼望着他：“你也吃。”
他笑了笑，自己吃了一口……
他的笑，刺痛了她的眼。
他是怎麼愛她的？
是怎麼知道她有病，還能愛了她這麼多年的？
她垂着小臉，心裡有些亂。
當知道了自己的病，她更多想到的是顧慕陽，而不是自己。
她怕……她終是讓他一個人終老，她怕他會失望。
她怕，有一天，他也會看着別人的孩子露出豔羨的目光。
如果有那麼一天，她會受不了的。
寵兒閉了閉眼，兩滴淚珠從眼角滑過……然後就被吮掉。
“寵兒，不要哭！”他的聲音帶着無盡的溫柔：“寶寶，不哭。”
她的小手抱住他，他手裡碗裡的東西都撒了出來……燙着了他的手背。
可是他不在乎。
他將碗放下，小心地摟着她……
她虛弱得像是一隻小貓一樣。
顧慕陽就去親她，一邊親，一邊說着不要緊。
可是他越是這樣，她哭得就更兇了。
“乖，不哭了！”他將她的衣服解開，也看到了她肩上的傷。
沒有別人了，只有一個可能就是趙穎。
寵兒頓了一下，然後看着他的目光，再看到自己肩上的傷。
她抿着脣：“不要去找她了。”
顧慕陽嗯了一聲。
“叔叔死了，對不對？”她擡眼望着他。
顧慕陽又嗯了一聲。
寵兒望着他：‘他是我叔叔。’
趙穎的話在她的耳邊響起，帶着一抹嘲弄：“你以爲，顧慕陽是好人嗎？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他可以爲你手指染滿了鮮血……”
是嗎？
可是如果他不好的話，爲什麼趙穎會喜歡他？
會瘋狂至此！
寵兒不是聖人……顧慕陽更不是。
他沒有否認，而她也沒有再問下去。
抱着她去洗了個澡，出來時，她已經累得睡着了。
小臉有些發白……
他一直守着，面上溫柔而平靜。
可是他的內心是驚濤駭浪的，他不知道寵兒是怎麼想的。
她太平靜了，平靜得，讓他有些害怕。
顧慕陽哄着她一會兒，自己將這裡收拾了放到樓下，也沒有心思吃東西。
坐着看了她半夜，這才洗了澡和她一起躺下。
這一晚，距離他們結婚，還有三天。
寵兒做了一個夢，她夢到自己活不成了……
她一臉蒼白的躺在顧慕陽的懷裡，等着餘下來的時光。
他望着她，溫柔地給她講着童話故事，就像是小時一樣。
她想叫一聲爸爸，但是叫不出來，只有心臟那裡，絞痛得要命……
後來，她就痛醒了，一身的汗，十分難受。
醒了，就看到他的俊顏在暈黃的燈光下，即使是睡着了，他的眉眼仍是皺着的……
有多少個夜晚，他就是這樣地守着她的？
他早就知道她的病，在她十五六歲時，他親過她……又是什麼樣的心情？
當她尖叫着，叫他顧慕陽，強迫他愛她時，他又是什麼樣的心情？
當他，要了她時，他那是是怎麼想的？
有沒有過掙扎，有沒有過……認命。
他愛上的，是一個不健康的孩子。
他真傻。
寵兒的手指輕輕地劃過他的面孔，心裡像是灌了水一樣，沉沉地。
“爲什麼要喜歡我，爲什麼不在撿了我以後就扔掉，如果是那樣的話，你也不用這麼辛苦。”他雖然聽不見，她還是小小聲地說着.
纖細的小手指，一一地撫過他的眉眼，他生得好看，她特別喜歡看他。
而此時，一樣地容顏，一樣地看着，她卻是生出了一抹淒涼的感覺。
寵兒不知道這是爲了什麼，大概是，不知道還能和他在一起多久。
她的小臉埋在他的頸子裡，他的身體，是溫熱的。
她低低地叫了一聲爸爸……
然後就是不捨。
她想叫他爸爸，想和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