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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聽到田德明的時候,韶關的章屠戶正在一個人哼着昭關:“伍員頭上換儒巾,喬裝改扮往東行。臨潼會上曾舉鼎,我在那萬馬營中顯奇能。時來了雙掛明輔印,運退時衰在荒村。提起來叫人恨不恨,這是我五行八個字命生成。回頭我對東皋公論,你是我胥救命的恩人。但願過得昭境,一重恩報你的九重恩……”
只是一聽說衡陽知府居然都反正從了黑旗軍,章屠戶就嚷了一句:“大清朝要完了……”
章屠戶實際不是個殺豬的,只是他刮地方厲害,動不動又喜歡殺人立威,所以被嚷成了章屠戶,只是這個小典吏雖然是捐班出身,手段可厲害着。
韶關一地,無論是綠營八旗,還是巡檢司的步弓手,都是他的老朋友,平時章屠戶發下一句話,就能聚集起幾人槍來,更別提章屠戶還親自組織過幾次千人規模的械鬥。
在草莽之中,也隱藏着英雄人物,章屠戶這脫口而出的這句話,正是隱藏着他對整個的判斷。
正所謂“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這是天底下最肥的肥缺之一,自從平定了藩之亂,只有知府陷身賊中的先例,卻沒有知府從賊的舊事。
大清朝通過科舉選拔的政府官員雖然無能,在忠誠上卻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即便是平天國期間,也只有少數縣令級別的官員和捻暗通款曲,卻沒有州縣一級的正式官員被俘後從賊的記錄,更不要提主動反正。
因此章屠戶嚷出了這一聲,只覺得這形勢要變了:“連大清朝的知府都從賊了,我也只能當仁不讓了!”
韶關是聯連湖廣之間的名城,在這等名城公然起事,那是死一條,因此章屠戶也是乾脆利落,直接利用自己的權威,剁了樂昌縣令的狗頭起事:“諸位,章真此次起事,是爲了光復我大漢,先拿這狗官的權威祭旗……”
他本來就是樂昌縣的土皇帝,縣令早就被他架空了,因此起事頗爲順利,不到一日功夫,全縣皆稱反正,他更是聚集千餘之衆,打出了“大漢徵東大元帥章”的旗號。
原本在章屠戶的眼裡,他眼中最大的敵人就是附近諸州縣的清軍部隊,但是他算得很準,自從廉江之戰後,張之洞儘可能地把各地的綠營、團練拉到廣州去,鄰近十幾個州縣,幾乎都只有自保的實力。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他剛一樹起旗來,鄰近各縣的強人們,紛紛換上了黑旗,紛紛宣佈自己投效了黑旗軍,他們的想法和章屠戶一樣:“連衡陽知府都反正,咱們還能抵抗不成!”
以現在州縣裡的微弱兵力,抵抗黑旗軍那簡直是雞蛋碰石頭,更要命的是,只要黑旗軍一入境,即便黑旗軍不殺人,自己曾經擁有的官位也會化爲烏有,因此這些強人們紛紛作了正確的選擇。
一時間,廣東有十一個縣宣佈反正,還有六七個縣的部分地區也宣佈投入黑旗軍,個別縣的縣令也在無奈之下率部反正--他們不反正的話,很有可能成了祭旗的對象。
這十七八個縣的地區雖然不能完全聯成一片,但是相互之間也能相互支持,事實上組成了一個小軍閥的聯盟--對於這一點,黑旗軍也給予默認。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何況這些部隊已經在名義上服務黑旗軍,只是在進一步的權力上,雙方還有不同觀點。
四個步兵旅的黑旗軍進入廣東之外已經越滾越大,現在每個旅都補充了一千多名新兵,對於這些實力不強的小軍閥具有絕對的優勢,因此雙方也進行簡單的談判--黑旗軍用刺刀和大炮作爲後盾。
但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大名鼎鼎的衡陽府知府田德明,現在根本不在衡陽,他已經被叛軍逐出衡陽。
事實上,作爲中國歷史一次著名起義--或者說是反正的主持人,這完全不是田德明的意願,田德明的內心深處是贊同採取觀望態,在決出之前,他堅決站在大清這一方。
問題出在經濟上,在緊急備戰的關頭,田德明手腳難免有些不乾淨--這本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千里作官只爲財。
但是誰叫吳巡撫是自己的老對頭,現在他名義上帶着兩萬兵南下決戰,私下卻對人說過:“好好查一查田德明……”
自然有人秉承上意,把田德明的問題都挖了出去--不僅僅是這一次備戰的問題,還有他上任九個月以來的小賬。
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這雖然是誇張之語,可是田德明在這九月的任上確實是撈了不少--他要把買這個知府的錢先賺回來。
可是現在吳巡撫不顧官場道義,硬要置田德明於死地,田知府自然不能坐以待斃,當即宣佈反正--或者說是起義了。
只是這次起義可以說是非常失敗,衡陽府直接控制的軍兵不過千餘人,雖然起事之後,倒有半數以上的官兵反對--綠營雖然有這樣或者那樣的問題,但是始終是忠於大清的。
雙方在衡陽府展鬥,田德明兵少將寡,一個白天就被逐出了府城,而吳巡撫得聞這麼一個大捷的消息,那是喜上加喜,立即命令部隊加速前進,一定要儘快黑旗軍的部隊。而田德明倉促間退出府城,部衆多有散失,雖然有些江湖人物沿加入,但現在只剩下了不到二人,槍械不齊,連妻都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可以說是狼狽之。
“天啊!”他抓着自己的頭髮嚷道:“這回可是完了!”
一個親信接過他的話頭說道:“大人,我們沒完!黑旗軍還在,我們就沒完!”
“黑旗軍會看上我們這點人槍?”
“會的!”這個親信給田德明打氣:“大人義歸來,黑旗軍敢不重用!”
田德明這時候並不清楚,他以後會走上什麼樣的平步青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