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薔薇? (十九)麥澄受傷了
不知不覺,來公司實習已經一個月了。下班前,夏洛被臨時委派去給客戶送一個文件,囑咐麥澄自己一個人先回家,不用等他了。明天是週末,他還不想這麼早回家,一個人沿着街邊漫無目的地逛着。
“澄學長!”後面傳來一個女孩子的聲音。
麥澄扭過頭看向聲音的發源地,看見九月站在對面衝自己使勁地揮着手。旁邊還站一個年輕的男子。那是,凌野!他們什麼時候認識的?
他停住腳步,看着九月拉着好像不大情願的凌野朝自己這邊跑過來。
“他還在生自己的氣麼?仔細想想,已經有好幾個月沒跟他聯繫過了吧。生氣也是應該的。等會好好跟他道個歉好了。”麥澄看着凌野,在心裡想。
“澄學長,這麼巧。你剛下班啊?洛學長呢?”九月鬆開拉着凌野的手,稍微喘了口氣。
“哦,小洛臨時被派去給客戶送一個重要的文件,我就自己先回家了。你們,要去哪裡啊?”麥澄說完故意看着凌野。
這個凌野也不知道在搞什麼鬼,明明剛纔在街對面看見麥澄的時候,心裡驚喜得要死,可是等他真真切切這麼近距離站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卻又慌得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纔好。只好假裝冷淡看向別處。
“哦,凌野說他很無聊,反正我也沒事,就一起出來逛逛咯。沒想到就遇見澄學長了。可惜洛學長不在。”九月真的感覺好久沒見過夏洛了似地。其實也才一個月而已。
“你們兩個怎麼認識的?”麥澄見他不理自己,繼續不死心地問到。
“呵,還不是我,走路又走神了,一不小心撞上凌野,然後他說認識你,我們就這樣認識了啊。”九月大腦少根弦地沒注意麥澄看向凌野的眼神,一個勁地搶答着。
“凌野,好久不見了。你最近還好嗎?”麥澄對這個女孩子真是無話可說了,乾脆直接點吧。
“嗯,挺好的。”只是簡短的回答,卻讓聽的人覺得有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感。
“哦,這樣啊。”麥澄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場面突然陷入一種無言的尷尬。
“這倆人怎麼回事?凌野平時話不是挺多的嗎,今天是怎麼了?澄學長也是,從來沒見過他主動跟人家問好的!”九月滿腦子疑問地打量着這兩個人的怪異表現。
“我該走了,九月你不介意的話,讓麥澄送你回家吧。拜拜!”凌野突然打破沉默,說完轉身就走。
麥澄沒想到他突然這麼冷淡,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呆呆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又一陣冷風颳過,街邊一家店鋪的廣告牌“吱呀”幾聲,突然鬆動掉了下來。眼看就要砸到剛剛走過去的人的頭上了。
“小心!”麥澄一個箭步衝過去,猛地把他推開。凌野還搞不清楚狀況突然被人推倒在地,身後傳來一聲尖銳的女聲。
“啊——”
他困惑地轉過頭,只見自己剛剛走過的地方,一塊廣告牌砸了下來,好像砸中了一個人,殷紅的血從那個人頭上留了下來。九月驚慌地從後面衝過來帶着哭腔的聲音一遍遍喊着,“澄學長,澄學長……”他坐在原地沒力氣動彈。那個人是,那個人是…是他把自己推開的,不然現在躺在那裡的就是自己。凌野突然覺得自己像是一尾缺氧的魚,張大嘴巴艱難地呼吸着,大腦因爲缺氧而變得空白。地上的殷紅在他眼裡無限放大,放大,整個世界都被染成了血紅色。周遭的喧鬧聲也越來越遠離,世界忽然靜得只剩自己跟面前那個人。
“凌野,快打電話叫救護車啊,你現在還在發什麼楞啊?”九月凌厲的聲音將他的思緒拉回來。他迅速從地上爬起來,哆嗦着掏出手機撥通了120.
在等待救護車到來之前,凌野就只能這麼手足無措地站在一邊看着他痛苦,看着他流血,可是自己什麼都不能做。廣告牌正好砸中他的頭,他甚至連碰都不敢碰他。此刻他忽然無比地恨自己,剛纔如果不是自己對他那麼冷淡,不是自己說要走,如果他沒有推開自己,被砸中的是自己就好了。真的,他寧願此刻躺在那裡的是自己,他寧願他沒有來推開他。
“明明已經決定要跟你互不相欠了,爲什麼又要讓我欠你這麼大一次。你就非得要讓我一輩子欠着你,記掛着你,放不開你纔好麼?麥澄,你回答我啊!”他抱着頭,痛苦地蹲下身來。
直到麥澄被送進急救室,他的手仍舊緊握着不敢放鬆。不要出事,不要出事。他在心裡默默祈禱着。只要他沒事,他折壽幾年也願意。凌野頹然地靠着椅背,神情說不出的疲憊。
掛完電話,九月走過來坐在他身邊,伸手握住他緊握的手,“他會沒事的。別那麼緊張。我剛剛已經打電話給洛學長了。他馬上就過來。我們一起等澄學長出來,好不好?”
凌野看了這個女孩子一眼,慶幸剛剛還有她在旁邊,不然自己真的慌了手腳,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明明自己一貫是個頭腦冷靜的人,偏偏在遇到麥澄的事情上,總會顯得這麼驚慌失措,失去以往的冷靜。
“嗯。”他稍微回握了一下九月的手,在心裡安慰自己。“他一定會沒事的。”
接到九月的電話,夏洛的大腦有一剎那的停頓。他以爲自己聽錯了。怎麼會,只不過一天沒有在他身邊而已,小澄就出事了。他顧不得親自把文件交到客戶手上,拜託前臺轉交後,他飛身出門,攔了輛車直奔醫院。
他趕到的時候,急救室的燈還亮着。他簡單向九月瞭解了一下事情的大概,眼裡噴着火看向那個從他進來起就保持着僵硬姿勢一動不動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夏洛知道他,那個叫凌野的男人。小澄曾經對他笑得那麼清澈滿足,現在甚至爲了他而受傷。他忽然覺得自己的心很疼。與其是說他對這個男人生氣,倒不如說他在對他害怕。他怕這個人會被拉扯進自己和小澄中間,他怕小澄會被他搶走。夏洛一聲不吭地靠着牆,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急救室的門。
忽然安靜下來的走廊上,只有鐘錶在滴答滴答地迴響。空氣裡流動着一股令人壓抑的情緒。
“吱——”急救室的大門終於打開了,夏洛衝上去抓着醫生的手,“醫生,他怎麼樣?”
“暫時沒什麼大礙,不過還是要留院觀察一段時間,看看是不是有什麼後遺症。等會就可以轉到普通病房了。”
“謝謝醫生。”夏洛鬆了一大口氣。
“不用謝,應該的。”醫生安慰地拍拍夏洛的肩膀,走開了。
剛剛急救室的門打開的時候,凌野就從椅子上彈了起來。此刻也是一塊石頭落地般地鬆開了緊握的手,重新跌坐回椅子裡。
“你們先回去吧,我來照顧他就好了。”夏洛轉身對着九月說,眼光卻瞟向坐在一邊的人。
“可是……”九月還想說什麼,被夏洛示意打斷了。“那好吧。”
“我,我想留下來,一起照顧他,可以嗎?”角落裡的人終於發話了。
“我說了,我來照顧他就行了。”夏洛冷冷地回絕。害小澄受傷還不夠,自己怎麼還會容許你呆在他身邊。
“我……”凌野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呆站了一會,他徑自轉身向大門口走去。
“洛學長,那麼我們先走了,明天再來看澄學長。”九月匆忙告別,去追凌野。
那個叫夏洛的男人對自己充滿了敵意,他不是感覺不到。可是,他只是想看他一眼,親眼確認他真的沒事了再走。結果還是不行,原以爲他會招呼自己幾記左勾拳,沒想到他居然剋制住了那樣的衝動,只是用恨不得殺死自己的眼光看了自己幾眼。誰叫自己害他受傷,害那個男人心愛的他受傷。
從九月的口中,他知道那個男人叫夏洛,從小跟麥澄一起長大。他們既不是兄弟也不是親戚,沒人知道他們是什麼關係。可是他還是敏感地察覺到,九月說的夏洛喜歡了十年的人就是麥澄。而且,麥澄也說過夏洛是他喜歡的人。他覺得那樣的兩個人,如此般配不說,中間更有十年的羈絆,是自己怎麼也插足不了的吧。所以他才決意放棄。可是,爲什麼他要來幫自己擋那一下,爲什麼看他受傷自己還是那麼心痛難過。
凌野忽然覺得不甘心,爲什麼自己不可以爭取一下,即便他們過去有十年又怎麼樣,未來有更多的十年不是嗎?不一定非得是跟那個叫夏洛的男人一起度過。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他突然挺直了腰脊加快步伐,不再回頭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