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 繁枝千萬片(9)[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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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后來,雷紹衡突然之間走了。
他只對她說:在家等我。
蔚海藍當時點了點頭,卻是一言不發。
蔚海藍靜靜地等待。
婚期漸漸臨近。
依着規矩,請帖是在婚期前一個星期發的。懶
其實就那麼幾個人。
風景辛這邊,早就親自送過。
袁圓自個兒揣兜裡取走,倒也省了事。
王珊意思是她去送,可蔚海藍卻還是逐一拜訪。
聶文誠知道蔚海藍來了華夏,一個激靈,他哪裡敢怠慢,直接下來迎接。一路倒是挺正經的,等一到辦公室,這下沒了外人,愛貧的本質徹底敗*露,嬉皮笑臉地說了一番,“嫂子,你這麼大老遠的,跑來給我送這個,太費心了。你給一電話,我就去接了。”
“行了,該幹嗎就幹嗎去。”蔚海藍送了請帖,直接走人。
聶文誠覺着她這架勢十足十,他只差喊恭送娘*娘了。
甩門前她不忘記放話,“帶上思予。”
聶文誠眼神一厲,有些不是滋味地“恩”了一聲。
從華夏而出,蔚海藍轉而來到萬京。
大白天的萬京沒有營業,蔚海藍卻是暢通無阻,倒也不是那些服務生全都認得她。只不過剛纔聶文誠已經知會過了,所以秦臻這邊收了消息。秦臻這人性子悶而且冷,他就在包間裡坐着。蟲
這真要說起來,秦臻本不要再送請帖,依着他和袁圓的關係,他隨袁圓來就是。
可偏偏蔚海藍鄭重地遞上請帖。
“嫂子,麻煩了。”秦臻漠漠說道。
“不麻煩,怎麼會麻煩呢。”蔚海藍笑着回道,“總要分清楚。”
她簡單一句話,明裡暗裡挑開他和袁圓的關係。兩人這麼處在一起,可秦臻就是嘴上不認。袁圓是他什麼人,玩玩就算的女人,還是他正經當女朋友的人,誰也說不準。羅思予和聶三,她不好管也不能管,這是他們自己的事兒。但袁圓是她唯一的知己,和她甚似姐妹,她雖不好插*手干預,總也要提個醒。
蔚海藍作勢就要走,秦臻隨即起身,她輕聲說道,“不用送了。”
秦臻坦然止步,沉聲說道,“嫂子,慢走。”
最後是王謹之這邊了。
王謹之接過請帖靜靜瞧了片刻,十分感慨地叮囑她,結婚後兩人相處要互親互愛,互信互賴。他是個文史研究者,所以說起道理來就特別有深意,蔚海藍聽得也很認真,王謹之說着說着,不自覺的提到了蔚雄謙。
“前些日子,我說了你要辦婚禮的事兒,你爸……”王謹之意識到這個稱呼似乎已經不對,可一時也沒有來得及改口,亦是不知該如何稱呼,他頓了頓道,“那天他喊了你的名字。”
蔚海藍就忽然之間記起來了。
蔚雄謙是怎樣喊她的。
蔚雄謙喜歡喊她:藍藍。
那兩年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趙嫺去世之後,當她知道真相之後,就幾乎和蔚家斷了聯繫。起初是不曉得該如何面對,後來是覺得相見不如不見罷,總是知道她們平安無事,這便已經夠了。
蔚海藍沉默良久才道,“我想見見他。”
約了個週末的午後,蔚海藍就隨着王謹之過去了。
王謹之事先單獨約好蔚舒畫,蔚舒畫就推着蔚雄謙出來散步見面。
離得並不遠,就在附近的林蔭小道。
五月的陽光已經很燦爛了,耀眼得不行。
蔚海藍忍不住眯起眼眸。
她看見輪椅上坐着的蔚雄謙,慢慢地朝她離近。他穿着襯衣,套了件薄灰的毛衣,很乾淨也很整潔。花白的頭髮,夾雜着幾許黑髮。歲月恐怕真的不饒人,所以這一年來,他更加蒼老了。
每每想到他曾經叱吒風雲的模樣,他那樣威嚴的男人,如今落得如此,蔚海藍就覺得有些空無的悵然,帶了點酸。即便是知道他已經不是她的親生父親,可是親情這個東西,也不是說沒有就能抹煞掉的。
蔚海藍的目光掠過蔚雄謙,瞧向了他後邊的人兒。
蔚舒畫也變了,比起從前成熟了,漂亮了,她已經長大,不再是那個不諳世事,天真的少女。小卷發順長,分成兩股落在胸前,依舊是甜美的她,卻不見了愛撒嬌愛發嗲的蹤影。
“舒畫。”蔚海藍開口呼喊。
蔚舒畫心裡一動。
“我來推吧。”蔚海藍朝她微微一笑,她來到蔚雄謙後邊,推着他前行。
蔚舒畫在蔚海藍面前,總還是那個被保護的小女孩兒,又或是其實內心深處壓根兒就沒把她當過外人。所以當她問起現狀時,蔚舒畫遲疑了下,卻也沒有多隱瞞,很是老實地相告。
兩位夫人還是老樣子,伺候着蔚雄謙。
蔚舒畫已經開始實習了,念古典文獻系的她,順利地應聘去了一家出版社當文員。實習員工,工資待遇那自然是沒有多好,可總算是溫飽自己,不需要再向家裡要錢養活了。
每個人的第一步,都是這樣踏出,踏不出來的,永遠就只能縮在殼裡。
但是提到蔚默盈時,蔚舒畫爲難地蹙眉。
蔚海藍意識到不對勁。
蔚舒畫低聲說到,“她不好。”
對於蔚默盈,王謹之總是三言兩語帶過,不會多說。
蔚海藍不料情形會是如此。
一年的時間,並沒有平息蔚默盈心中的傷痕,她頹*廢潦*倒,至今沒有出去找工作,除了喝酒,就是睡覺,什麼都不做。陳晟換了家公司,他的能力不錯,深受新老闆賞識,薪資尚佳,最近出差了。再加上王謹之這邊的供給,也能維持一家人的生計。可蔚默盈這麼繼續下去,總有一天會出事的。
蔚海藍瞧見蔚默盈的時候,她正歇斯底里地在吵鬧。
蔚默盈瘦得離譜,可能是一年來酗酒的緣故,整個人就是皮*包骨。頭髮散亂地披着,以往美豔的她,似是一場幻覺,太過轟動的幻覺過後,就僅剩下一種荒涼的悲哀。她的手裡抓着一隻瓶子,衝着紅了雙眼的二夫人大吼大叫,三夫人嚇得躲在角落裡。
而王謹之僅是坐在一邊的沙發,默然地瞧着這一幕。
同一幕場景上演太多次,神經也就開始麻木不仁。
“默盈,你爸回來了,你別鬧了,啊,你聽話。”二夫人哽咽無奈地勸說。
蔚默盈卻還在叫囂,王謹之終於也忍不住了,起身說道,“你真是讓我太失望了。”
蔚默盈一怔,愈發崩潰的發瘋。
酒瓶在空中可怕揮舞,隨時都可以被丟出去,她的手腕卻猛地被人抓住。蔚默盈身體一僵,惶惶回過頭,瞧見是蔚海藍,她再次發怔,動了動脣,卻一個音也發不出來。蔚海藍一下奪過酒瓶,抓着瓶頸往桌上砸過去。哐啷一聲,剩下的小半瓶酒液灑了一地。
衆人全都驚住了。
蔚海藍鬆開她的手,將碎裂的瓶頸遞向她,她冷冷地望着她,聲音也是冷冷的,嘴角卻有一抹笑,“頸部大動脈,狠狠地割下去,連氣管都一起割破,千萬不要手軟,最快三十四秒你就會解脫。”
寂靜無聲,蔚默盈竟然一下癱倒在地。
蔚海藍將碎裂的瓶頸丟棄在地,低頭俯視她,蔚默盈的神情很空洞,眼裡蓄滿淚水,並沒有流下,“與其讓別人擔心,還不如死了。你要是不想死,就別做一個廢人,只會拖*累別人。”
蔚海藍不讓她們去扶她,自己則是去陽臺陪蔚雄謙。
過了許久,蔚默盈自己站了起來。
蔚海藍挑了個蘋果,坐在蔚雄謙身邊,拿着水果刀在削皮。
“二姐,這次是補辦婚禮麼?”蔚舒畫問道。
果皮連着一長串,蔚海藍笑着默認,亦是不多言。
而蔚雄謙卻突然顫抖起來,混沌的雙眼直直地望着蔚海藍,他似要說什麼,吃力地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響。
“爸?你怎麼了?”蔚舒畫狐疑詢問。
那串果皮忽然於空中斷落,蔚海藍彎腰去收拾。
蔚雄謙咿咿呀呀了半晌,模糊地吐出幾個字,聽不大清楚,“白……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