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仙劍陣之內,一株菩提樹屹立,葉片輕響,將無窮無盡的毀滅劍氣掃落,抵擋在外。
“通天道友,唉……”
接引手持苦竹杖,看着翻涌的劍氣,嘆了口氣,神色平靜了下來,卻滿是無奈。
這誅仙劍陣,他們兩人破不開,其他大能存在出手也無濟於事。
除非其他聖人也出手,纔有一線之機可現在看來,三清之中的其他兩位不曾出手,這就已經表明了態度。
他們支持通天,說不定本就是同謀。
昊天與后土也不曾出手,反而如通天所願那般,以道承衆生。
道祖也不曾出手,沉默便是態度。
至此,接引便是明白,只能如通天他們所願了,根本無法再阻止。
天地間天機混亂,因果不清,又被大陣隔絕,但這裡與須彌山離着不遠,接引還是有所感應,須彌山,出事了,西方教的氣運,竟然被動搖了。
“二位道友,西方之地,本就貧瘠,再如何修修補補,根基已損,大興不易。
況且,二位道友開創淨土,已然將天地當做了遺棄的殘殼。
即便他日氣運東來,大興之機降臨,這造化也會落入淨土,而落不到西方大地上吧?
今日貧道借二位道友這虛幻的淨土一用,待我等重立天地,西方之地的根源缺失也將被彌補,還你們一方真正的淨土,二位道友一位如何?”
通天的身影顯露,立於翻涌的混沌之中。
“若是貧道與師兄不借,又當如何?”
聽到準提的話,通天搖了搖頭:“那就得讓二位道友出手阻止貧道才行,看二位道友能否破了貧道這誅仙劍陣。”
“借?呵,搶便搶了,說什麼借?”
通天沉吟,點了點頭:“卻是此理,不過我那徒兒說借比搶好聽,更合規矩些,這淨土與我截教有緣。”
“……”
準提臉色有一瞬間地僵硬,不過只有一瞬。
接引目光看向大陣之外,此刻收回,臉色更苦了幾分。
“道友圖謀已久,準備周全,心意已決,事已至此,早已斷了我們所有人的選擇。”
接引目光看着通天,慈眉善目之態卻是顯露出幾分威嚴來。
“道友于借何物,借去便是,貧道與師弟也可助道友一臂之力。但有借自有還,天地之理,道友可莫要忘記。”
通天神色一凝,點了點頭:“此番量劫本該落在我玄門,而下一次,便該道友與西方教了。
二位此番可不吃虧,西方之興,可如二位道友所願。”
……
西方教的氣運在一瞬間跌落,潰散的氣運倒卷,一方淨土在混沌之中凝聚,如一層薄膜,汲取天地本源之力,包裹在其中。
說時遲那時快,從截教的大陣起陣,到西方教聖人與趕來的大能入陣,元易把血翅黑蚊塞入須彌山,淨土浮現,天地崩潰歸虛,反演混沌,都只在短短的瞬息之間而已。
或者說,時間與空間架構起的世界根本秩序早已紊亂崩潰,時空都已經失去了清晰的存在概念,模糊不清,難以再準確地度量。
連那時光長河都在此刻動盪起伏,虛實不定,漣漪擴散,匯聚成波瀾,涌起滔天駭浪。
光陰在崩潰,時間在失去意義,便像是決堤的河流,肆意橫淌,沒有了既定的方向。
“師兄?”
元易轉頭看了看雲霄三人,目光之中閃過一絲擔憂,不過這個時候本就不是再考慮其他的時候。
點了點頭,元易手握住了腰間的截天劍。
同時,腰間的葫蘆飛出,一道劍光垂落,定住天地殘留的一抹虛影。
雲霄、瓊霄、碧霄三人此時各自祭出兩個葫蘆,六個葫蘆之中,六道劍光吞吐,以定六合。
天地破滅,元易身上的氣息也有所變化。
道生道滅,道滅道生。
元易自身之道,承自三清,或者說,三清三位聖人的道,在他一人身上融會貫通,化作一個整體,成就完整的一條大道。
三清之道,對應的便是由大道開闢之始,到萬物之終,完整的過程。
元易以自身之道,演繹這一個過程,成、住、壞三個完整的階段。
不過,這樣的大道用到整個洪荒天地,元易是沒有這樣的道行的,他可做不到將洪荒天地拉入自己的大道演化之中。
連聖人都做不到,何況是他。
所以,真正演繹這大道的人,不是他元易,而是三位聖人。
元易不過是承道的那柄劍而已,承三清之道,劍成截天。
元易這一劍,便是他大道的完整演化,他的所有,都蘊含在其中。
一道劍光隨着元易遞出,在他的身後,大道之形顯化,那是一位青年道人的身影,周身瀰漫破滅道威,他老師的道,通天聖人的道,破滅洪荒。
一道鐘聲響起,一口繚繞混沌氣的大鐘在時光長河之中浮現,飛出時光長河,向着元易飛來,所過之處,潰散的時光長河穩固下來,接引着元易那一道劍光。
劍光之中,演化破滅之力,瀰漫聖人之威。
元易並沒有成就聖人之威,這聖人道威並不是來源於他,而是來自於通天聖人,這一劍的起始,是通天聖人的大道演化而來。
“截天!”
過去的萬事萬物,盡皆化作大道的痕跡,被收束,被匯聚而來。
元易借聖人之威,將洪荒天地的萬古時光盡數收束,收束入自己的這一道劍光之中,以自身大道演化一切。
就像他的老師正在將洪荒天地的過去反演混沌,化作新天地開闢前的根基一般。
截天之劍,所截取的,是洪荒天地的萬古過往,是此刻之前的,天地的一切。
演化的一切痕跡,繼往開來,一半繼往,一半在未來。
這一式截天不是單純的截取時間與空間,而是真正意義上的截取一切,包括了時空之中存在過的萬事萬物。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要將洪荒天地的過往,完全收束到這一道劍光之中。
這也可以看作是洪荒天地這枚道果已有的演化,被反向收束,重歸道果狀態。
劍光之中有萬古,有萬古歲月來存在過的萬事與萬物,一劍涵蓋所有,一切盡在劍光之中。
雖然這一劍元易只是順勢而爲,他只是那一道引子,是承載劍光的劍,劍鋒是老師通天的道。
元易這一劍遞出,截取洪荒萬古。
這只是一瞬間,卻又被拉伸得很漫長。
劍光尚且才遞出三分之一而已。
這劍光的三分之一里,聖人通天破滅天地,收束天地無盡業力因果,反演混沌。
元易遞出截天劍的手越來越緩慢,劍光收束而來的沉重,讓他難以承受,這本身就是超出他境界的所爲。
這是囊括整個天地的道滅道生,老師收束的洪荒萬古,都映照在他的這一劍之中。
即便是借力於老師,即便自己只是微薄的承載貫通之力,這一劍也讓他無法承受。
身後清濁演化,法天象地凝聚,又歸於自身,加持在道軀之上,陰陽二氣環繞,所有的大道之力盡數加諸己身。
收束洪荒萬古入劍中,開闢演化一切,便是完整的一劍截天。
元易並不能主導這一劍,主導這一劍的,是老師與二位師伯。
而這,也將成就元易的道,老師與二位師伯用他們的道,爲他鑄就一條道路,繼往開來,截留天地一線。
這是他的機緣造化,也是他需得承受的劫。
待到來日這一劍完整演化,他的道行會走到怎樣的境界?元易自己都不知道。
某種意義上,這就是老師他們在將盤古大神演化天地的大道收束而來,再重新演化。
元易便是這收束與演化過程的具體承載,若真能演化圓滿,說不定真有希望在盤古大神的道果上再進一步,煥發新的生機。
如此造化,連聖人都難以得到,元易卻是躺贏,被老師與二位師伯從頭到尾代勞,從收束過去,到重演未來。
只是,他能夠做這三位聖人大道掛件的前提,便是將三位聖人之道融於一身,一身承三清之道。
即便主要壓力都被三位聖人承受,躺贏的元易也和輕鬆不沾邊。
元易總說三界衆生都在昊天師叔身上擔着,自己心中這一道劍光之中,又擔着什麼什麼呢?
洪荒天地的道滅與道生,萬事萬物,盡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