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下，一座海島之上，道火升騰。
一羣巫族之人在一旁鬧騰，進行着類似於摔跤一般的打鬧，只是動靜實在不小，轟隆隆地聲響如雷霆一般，腳下的海島在震動，讓人擔心這一座並不廣闊的小小海島會不會被他們恐怖的力量給拆了。
另有三道身影坐在一邊，一頭形似豹而生五尾的異獸趴伏在旁側，安安靜靜。
元易操縱着道火，道火之上，一頭體型龐大的不知名水族被架在半空，散發着清香。
“你看，我就說他很會吃吧，如何？”
刑天指了指操縱道火的元易，與那巫族女子開口說道。
“你們這些修行仙道之人，不是向來忌諱於沾染所謂的業障嗎？我聽聞都餐風飲露，不食煙火，你這似乎還挺嫺熟。”
大巫九鳳，一身黑衣，自有幾分冷峻，配上英氣十足的容貌，氣場十足。
“不對，你身上似乎並沒有沾染上多少殺孽，甚至比我見過的不少仙道修行者都要更少，還真是奇怪。”
說話之時，這位的嘴巴卻是沒有閒着，吃相倒是有些破壞了其身上的那份威勢。
“殺孽纏身確實對仙道修行不利，但修行仙道者，並非不殺生。”
“那倒也是，說着什麼仙道貴生，實際與我巫族並無區別，還不是你吃我，我吃你。”
元易沒有與他爭論，說到底這水族又不是他殺的。
他沒有想到，自己有幸接觸到的第二位大巫，竟然又是這麼一個特殊的存在。
九鳳，那位雷之祖巫強良的妹妹，祖巫之下的第一人，最接近祖巫的強大存在。
更重要的是，在元易所知的傳聞裡，這位大巫似乎並未隕落在巫妖兩族的大戰之中，甚至在人族的崛起時代裡，依舊有着這位的身影。
迄今爲止他只接觸到過這麼兩位大巫，結果這兩位都是在巫妖大劫之中存活下來還與人族扯上關係的那一類，還真是巧了。
不過大巫之中與人族扯上關係的似乎本來就不在少數，說不定算不得巧合。
夸父，大羿，蚩尤，再加上眼前的刑天與九鳳，差不多已經佔據巫族大巫的半數了吧。
或許並不是單純的巧合，傳聞裡六道輪迴可是就與那位祖巫有着直接的關係，而且，人族能夠獨佔六道之一道，還是在人族崛起之前，本身似乎就很有意思，元易心中想着。
“你想跟我巫族學掌控煞氣的方法？”
九鳳盯着元易，開口問道。
此前元易便是開門見山地說明了自己來找巫族的目的，因爲他深知，與巫族拐彎抹角，只會適得其反。
“你去過東海那羣泥鰍的老巢？”
“東海龍宮？確實是去過。”
元易皺了皺眉，正面承受着這位最強大巫的審視目光。
“不過我拒絕。”
“拒絕？”九鳳一雙狹長的眼眸微眯，“我可尚未開口說要你做些什麼。”
“前輩……”
見九鳳目光變得凌厲，元易不得已改換了稱呼，這位大巫對於修行者那一套稱呼似乎沒什麼好感。
“大巫是想讓我帶路去東海龍族的水晶宮吧？這件事我不能答應，同時，也不建議大巫這麼做。”
刑天有些詫異，忙在一邊插話問道：“這是爲何？我可是聽到傳聞說，你去龍族殺得血流成河，與龍族關係並不好吧？”
元易嘴角抽了抽，這離譜的謠言都傳到這位大巫耳朵裡面了？
不行，下次回去一定要揍趙公明與夔牛一頓，造謠都不是這麼造的啊，虧自己還順手給趙公明討來三枚定海神珠，竟然這麼給人吹牛皮。
“我與龍族之事早已了清，沒有恩怨了，至少對於我來說是如此，不是關係好不好，而是沒有關係，所以，我沒辦法答應帶你們去東海龍宮的。”
元易可以預見到，自己真帶這羣巫族跑去東海龍宮，那事情會演變成怎樣的禍端，那等因果可就太大了。
他對於龍族並不是很看得慣，但不至於痛恨到想讓其被滅族。
龍族生滅他並不關心，唯獨不願意親手去導致那樣的結果，龍族若真是自己的生死仇敵那還另說，元易有着自己的行事底線。
何況，真與元易有生死仇怨，似乎也不需要借力於巫族，他可是聖人門下親傳弟子。
“龍族此事，追根溯源還與我有些關係，着實非我本意。不過勸兩位大巫不要去龍宮之地，實在是那裡不值得你們去。
龍宮之地，縱是聖人，也不會願意沾染的，龍族作爲曾經的天地霸主族羣之一，留下的底蘊足以引來諸多大能存在覬覦，卻至今無恙。
我知曉巫族的強大善戰，只是龍族能夠保全，並非全是自身實力所致，而是他們牽扯太大，巫族會願意替龍族揹負滔天業障、永鎮四海海眼嗎？”
元易絲毫不懷疑現在巫族的實力，怕是鼎盛時期的龍族也比不上他們。
祖龍實力再如何強悍，那也未曾超脫大羅境。
怕是面對如今的一尊祖巫也未必能言勝，更何況是十二尊祖巫？
鼎盛時期的龍族有多少準聖？又有多少大羅？
更何況，十二祖巫的底牌十二都天神煞大陣，其威能近乎無解。
元易還真有些擔心巫族和龍族碰上，尤其是巫族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說不定一上頭就把事情鬧到不可收拾。
所以，元易現在反而在耐心的勸導這兩位大巫，狩獵一些龍族之人也就罷了，不要去龍窩施行絕戶計，得不償失。
得虧巫族不修元神，洪荒之中也沒多少生靈敢在巫族面前出現，爲其帶路，讓他們沒有找到龍族的龍宮所在，不然事情還真就變得有些大條了。
尤其是想到起因只是自己不經意的一個小小舉動，元易心情就莫名地複雜。
還好還好，這因自己的無意之舉造成的偏移，還有着懸崖勒馬的機會，沒有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自己來得正是時候。
不然這大巫刑天與九鳳跑去龍族龍宮一鬧，把龍族逼急了，說不定連自己都要受因果牽連。
果然大意不得，元易心中警醒。
此前他可是一直沒有太將此事放在心上的，忘了巫族這羣人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分寸，是小事化大的天賦型人才。
不少大能存在忌憚於巫族的實力，卻依舊對其不屑，稱其不識天數，不就是與此有關嗎？
元易苦口婆心地給兩位大巫講解三族大戰始末，其中的因果牽連，權衡利弊，陳述利害，只爲了讓這兩位能夠收斂。
他本是來找巫族想要交換掌控煞氣的法門，沒想到在那之前，還要先給自己不小心挖的坑收尾，不然這坑怕是得將他也一併給埋了。
“而且，竭澤而漁是不可取的，並非長久之計，不如細水長流划算。”
元易聽說過不少，巫族把不少族羣直接狩獵了個乾淨，連種都不帶留的程度，完全不懂得畜養的重要。
現在主意打到了龍族身上，這樂子就有些大了。
他竟然會在這裡跟兩位大巫做思想工作，這根本就不在他的預想之內，降臨洪荒之後，他還是第一次如此費心地想要用言語去打動他人。
真希望巫族人的腦子裡，能夠有“後果”這個概念。
以後打交道還是要多留點心纔是，不然你都不知道怎樣的無意之舉，就因爲他們無法無天的折騰，而演變成自己無法處理的彌天大禍。
他元易，還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太乙境後期而已，連準聖在洪荒天地的大勢滔滔之中，都不見得能掀起一朵浪花。
大勢之下，人力有時盡。
不知道老師他們那樣的聖人，是否便沒有了這樣的困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