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不琢，不成器。”
“再叛逆的熊孩子，只要多見識和經歷一些人情世故的毒打，便總能成長起來，變得謙遜低調，知道出門在外不會有人慣着他，什麼事情能做，什麼事情不能做。”
北海龍王摸了摸鬍鬚，“如果這都糾正不了……那也只好將之放棄，權當是已經沒希望了，把培養重心放到下一個孩子的身上。”
“是極。”幾位龍王附和道，“畢竟我龍族可沒有強勢到力壓萬族、爲天地唯一主角的地步……要是養出一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經常四處招災惹禍的混小子，總有一天會帶來我們都兜不住的大麻煩，禍及全族。”
“像是捲入那些太易級大羅巨頭爲爭奪盤古尊位，而開啓的殺劫……那種量劫，多少族人填進去都不夠啊！”
南海龍王嘆息，他的目光幽幽，像是回憶起了上一個紀元，那被冠以“龍鳳”之稱的曠世大劫。
多少龍族強者咆哮天地，血戰宇宙……龍戰於野，其血玄黃。
殞落無數，代價不可謂不大。
連龍祖都涼了一陣子，好不容易纔重新連線上號。
然而到最後，勝利的果實卻跟龍族不太相關，堪稱血虧。
“可惜。”東海龍王搖搖頭，“真撞見那種殺伐量劫，我龍族再是低調，可龐大的數量在那裡擺着……哪怕沒有不安分的族人上躥下跳，但還是會有人想拿我等當槍使。”
“就如現在。”
“明明是原本的目標是在太陽金烏的身上，他們被人覬覦。”
“但才過了一陣子，就兜兜轉轉到了我龍族這裡……最離譜的是，連所謂的‘龍酒’配方都出來了！”
“也不知道，是哪個不幹人事的傢伙折騰的。”
東海龍王冷哼了一聲，“簡直無恥！”
“嘿！還能有誰？”西海龍王嗤笑，“剁金烏的腿，最着急上火的，自然是太陽星上的金烏一脈。”
“所以那主使者，我們猜也能猜到是誰。”
“可是，猜到了又能如何呢？”
龍王感慨，“這一族中的兩位妖皇，都是位列太易至境邊緣的頂尖大能。”
“更何況，老祖他這一紀元又活躍起來，爲天庭添堵的大神通者中有他的身影，本身我龍族就跟妖族不怎麼友善。”
龍王攤手，慨嘆世事艱難。
四海龍王，龍之九子，相顧良久，都有種無言的糾結。
“這事情，必須要解決。”東海龍王長長吐出一口氣，“我東海龍宮方面，目前已經有族人遭殃……”
他說着，臉色就是黑黑，“悶棍敲下，再醒來時整條龍都輕了十幾斤……下手的人太狠了。”
“我這邊也是。”北海龍王悶悶點頭，“大概幾百個族人，慘遭毒手……而那些後天蛻變的龍族，就更別提了——我也不知道，恐怕數字會多到可怕。”
“畢竟這樣的事情，非常丟龍——誰遭了災，會到處往外說呢？”
“多是縮在洞府裡，等傷勢養好後，纔敢重新擡頭出門。”
“人前人後，都在努力的避免提及。”
“這加重了我們防守的困難程度。”
“但是，不管還不行……我龍族何時淪落到如今這般連門都不敢出、出去還要提心吊膽的地步？”
“生怕眼一閉一睜，便有了黑歷史。”
龍王用力拍着桌子，非常的憤怒。
只是憤怒到極點後，這口氣又很無奈的吐出。
“要不，我們再把這口黑鍋給甩出去吧？”南海龍王猶豫着道，“找下一個能背起來的族羣？”
“金烏甩給了我龍族，我龍族能甩給誰？”西海龍王鬱悶，“說實話，這天地間相似的東西不少，跟那所謂的‘龍酒’具備差不多效果的，幾千種都是有的。”
“但是爲什麼，那麼多盯着我龍族的？”
“因爲有某些混蛋，把龍族在這方面硬生生吹噓成了第一！”
“禮品、養生……等等，那向來是只要最好的，也不管合不合適的。”
“捧殺啊！”
“這樣下去，我們要不反制，恐怕有一天會被禍害成需要保護的族羣。”
“唉！”
“想想就來氣！”
“我們還沒等到那屠龍術。”
“就先栽在這人心貪慾上……簡直沒道理！”
西海龍王揉着眉心。
“我倒是覺得，那屠龍術之所以會誕生，很可就是能是那些惦記我龍族的傢伙們精研出來，組合組合，便成了一個非常專門的學問。”東海龍王無奈道。
頓時，其餘的龍王都不吭聲了。
——你說的好有道理！
“這……我能說兩句嗎？”
突然的，龍祖九子中的囚牛大聖沉吟着開口。
“殿下請講。”東海龍王鄭重道。
“我覺得，我們似乎陷入了一個誤區。”囚牛大聖語氣柔和，緩緩而言。
他有一種很特殊的氣質，站在那裡，便與宇宙交互，奏響了一曲天地之籟，仙音流淌於亙古，超然而獨立。
當然。
氣質歸氣質，不能完全用來評價一個人的全部。
就像是此刻，從這位囚牛大聖口中說出的那很有趣的言辭內容。
“我們爲什麼，要顧忌那麼多呢？”
“正所謂——”
“只要我們不在乎臉面，就沒人能說我們不要臉。”
“只要我們不在乎道德，就沒人能評價我們缺德。”
“我龍族現在陷入了泥潭，跟之前的金烏一族一樣，看似糟糕無比……可我們其實並不一樣。”
“金烏一族有妖皇，基本的臉面還是要的。”
“我龍族，卻可以根本不用在乎。”
“一些手段，因此也就能使用了。”
“比如說……”
“既然世人都認爲，我龍族很特殊，並且深信不疑。”
“那……”
“我們乾脆就打造那樣一個專業的、針對性的地方，且打出招牌，告知衆生——陽科之道，必來龍族！”
“你們看，這樣一來，問題不就大大緩解了嗎？”
囚牛大聖微笑，“儘管這方法，的確是有些掉節操。”
“堂堂大族，竟然一頭扎進了如此的不好對外人述說的領域裡面。”
“不過，龍族如今龍多錢少，許多的族人都不得不外出工作，給人看家護院，拉車代駕，以此賺取薪酬，供養族內的幼輩……”
“現在，讓他們換換職位，短暫灌輸信息後，派遣出去坐鎮水脈河流，當一個專門的顧問……想來他們也沒多少不樂意的吧？”
“而且據我估計，這種行業可能收益很高……因爲能操心到那個方面的，多少有些富餘——不然哪有那心思呢？再有配合着捧殺我族的名聲，讓那些過來請教的提高費用，想來是不成問題。”
“這麼做，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囚牛大聖笑着笑着就嘆氣起來，“真就把幕後黑手送過來的標籤給坐穩了。”
“以後族人出門，在別的生靈眼中第一印象，那就各個都是資深達人，兼熟練的掌握諸多玄奇法術……”
“會被許許多多的坤道女修，用一種最鄙視的眼光看待——當然同樣，也會被很多有問題需要解決的修士，視爲人生中的希望，誠摯的上來求教。”
“嘖……怎麼說呢？”
“應該不是太虧吧？”
囚牛評價。
四海龍王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其餘的龍之九子，更是以非常詭異的眼神，打量起他們的這位兄長。
“你們呀，別用這幅表情看我……”囚牛大聖搖頭，“誰讓我們處在如此尷尬的地步？要麼是爲了面子，讓族人面對那些不要臉的修士無數歲月的惦念，且到頭來也未必能好到哪去，總有些傢伙一直深信不疑。”
“要麼是順勢轉變，直接就承認……而後再來一套操作，把我龍族的特殊認真經營一番，表示龍族會有那樣特殊，自然是因爲‘龍族隱秘’……且爲了人道蒼生着想，願意給開放門戶，給予指點。”
“兩條路，你們選一個吧。”囚牛淡然道。
“這……我龍族真有什麼隱秘嗎？”狻猊探頭探頭的問道。
“之前是沒有的，”囚牛回答，“但現在我說有，那自然是有了。”
“到時候，收集些‘虎酒’、‘牛酒’等藥酒，再添點像是枸杞之類的東西進去，認真的調整比例，就可以擺出去進行出售了。”
“以我們的修爲，整理些有真實效果、口感還很好的藥酒，那算難事？”
“再來點暗示，讓人覺得自己可以……妥了！妥了！”
囚牛大聖雙手一拍，“我可不做徹底騙人的事情，最多是有那麼一點點不真實。”
“一點點……”
龍族的管事者們眼角抽搐。
此時此刻。
他們心中有萬分糾結。
那方法，自然是好方法無疑。
就是節操方面，掉的有些多。
而節操這種東西啊，一旦丟成習慣……再想撿起來可就難了。
不過？
‘想想這也是爲整體族人，增添一條全新的渠道，還能化解危機……用節操去換，應該是不虧的吧？’
十幾位龍族大能對視間，萬分憂傷的一起通過了囚牛大聖的提議。
……
金烏一族，因爲莫須有的“秘密”，焦頭爛額，一邊努力的解釋，一邊轉移視線，甩鍋到龍族身上。
而龍族，在經過一陣最糾結的思考後，決定調低那麼一點點的底線，真個編撰出龍族版本的“秘密”，大肆在外面宣傳，從此爲族人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傳遍了整個洪荒。
便見最短的時間內——
就如同是當初言及金烏的神奇功效的傳單，貼滿了全洪荒。
一座又一座龍族建造的特殊療養所，鋪滿了整個宇宙。
但凡是成氣候的河流水脈，有龍族盤踞其間，那特殊的建築便總是少不了。
效率，簡直是可怕。
由此可見，之前的傷害行爲，對龍族中許多成員的威脅之大，讓他們如今爆發出不可思議的力量。
角可斷。
鱗可去。
唯有尊嚴不可丟。
爲了尊嚴，這些龍族甚至都拿出了最專注的精神，遵守族羣中的大能的安排，讓麾下無數蝦兵蟹將的真正“水軍”去瘋狂出擊，扭轉風聲，各種故弄玄虛，小道消息，無中生有，憑空捏造，終是把注意力稍微轉移，放到龍族傳說的隱秘之上。
那效果，十分顯著。
畢竟嘛，龍族成員的個體實力都很高，想敲悶棍也不容易。
只不過以前是零和博弈，被暗中的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妖皇所影響，什麼“損強補弱”……貪心之下，斬下龍族成員的尊嚴，小小的修繕一二。
現在？
有雙贏的那種味道了。
一手給錢，一手交貨。
一邊賺了錢，一邊得到滿意的體驗——龍族被傳的那麼神，想來應該是值得信賴的吧？
大家都很開心。
就是這裡面，龍族整體的名聲，那墜落的極度慘烈，一度創下宇宙最低，成爲全洪荒兆億族羣排名中的倒數第一，那些吐槽和批評，險些刷爆收集評價的系統。
這風聲，甚至一時間都蓋過了正在如火如荼去彙總人道想法的天庭行動……東華帝君與東皇太一的理念辯論，在那一刻都像是微不足道了。
很長一段時間裡。
洪荒女修，談“龍”而臉黑。
甚至諸如西崑崙、鳳棲山、太陰星等，都非常認真的表示，暫不接待龍族的訪客。
不過。
龍族的風評被害再嚴重。
他們也終究是安全下場，族人不用生活在水深火熱中，出門一趟都感覺渾身涼颼颼，似有狠茬子在惦記。
這讓等着看好戲的某位幕後主使，深以爲憾。
“算你們贏了。”
一位妖皇失笑，隨手拋掉龍族努力行動、貼滿了洪荒各地，甚至躍躍欲試發到天庭中的小紙條，都是在宣傳龍族裡有如何了不起的大師坐鎮，還有龍族始祖給代言。
“你們都徹底不要臉了，除了真的動刀動槍，我卻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人至賤，則無敵……這果然不是一句虛言。”
妖皇搖頭。
“不過，走上了這種離譜的路子，再想要糾正，可就是難事嘍！”
“更別說，以此來爭奪天地主角……嘖，以後有的是蒼龍那傢伙頭痛的。”
“我，也不算虧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