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林自入賈府以來,每日留心訪查可疑的人物,查了這些日子,一無所獲。
尤其是十三年前的“白貓事件”竟似石沉大海一般,毫無蹤跡可尋。
想查的事情沒查到,不想查的事情,卻被他無意中查到了。
經過這些天的留心觀察,他發現,無論是東邊的寧國府,還是西邊的榮國府,全都隱藏着巨大的危機。
寧榮兩府,就好像一艘巨大的海船,巨大的船身、新刷的油漆,外表看着好好的,甚至可以說是光鮮亮麗。
其實呢,撐起這艘巨大海船的龍骨不但早已經腐朽不堪,而且還超載着許多人和物品,在這種情況之下,行駛在險象環生的宦海之中,一個浪頭打來,就有可能轟然散架。
船上的物品就不必說了,畢竟是身外之物,無足輕重,而船上的人,或者粉身碎骨,或者被波濤吞沒,即便僥倖倖存,找到一塊木板浮在海面上,這時候成羣結隊的大鯊魚、小鯊魚就來了......
在周林看來,正如《紅樓夢》中所描述的那樣,賈府的覆滅是無法避免的,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沒有穩定的王朝,就不會有長久的貴族。
而沒有長久的貴族,也就不會有貴族精神。
長遠來說,寧榮兩府所面臨的危機必然是改朝換代的危機。問題是,寧榮兩府由於沒有培養出貴族精神,導致內部早已腐朽不堪,熬不到改朝換代的那一天自己就先崩潰了。
兩府現在第三代子孫,寧國府中只有賈敬一人,榮國府中有賈赦、賈政這兄弟二人。
這三人年紀都在五十歲上下,是寧榮兩府這艘大船的實際掌舵者。
按常理來說,這個年紀正是經驗豐富、年富力強、努力建功立業、在仕途上高歌猛進的年紀,即便不能高歌猛進,那也應該是穩中求進,最次也應該留心家族經濟、調教兒孫,培養人才。
而實際情況呢?
寧國府賈敬,迷上了修仙煉丹,連官都不做了,乾脆搬到城外玄真觀,整天和一幫道士燒丹鍊汞,吞服金丹,盼着能長生不老,把家裡的大小事情都交給了他兒子賈珍,一個三等將軍的世襲職位也讓賈珍襲了。
榮國府賈赦乃是榮國府長子,襲了一等將軍的職位,小老婆娶了一個又一個,整天和小老婆在家裡飲酒作樂,府裡稍微長得平頭正臉一些的,他就要弄過來做他的小老婆,還喜歡附庸風雅的收藏古董,對古董行他也就是知道些皮毛,卻裝作什麼都懂的樣子,都中一個姓馬的古董騙子是他的座上客,只要這姓馬的說是真的,他就花大價錢買回來,不知被騙去了多少錢,末了還贊這馬騙子有學問。
賈政現在是工部員外郎,從五品。愛讀書、愛下棋、愛聊天,看起來好像還不錯,其實本質上和賈敬、賈赦是一樣的,不求上進,不管理家族,只揀自己喜歡的事情做,說白了就是一個字——“玩”。
賈敬是玩神仙、玩長生不老,賈赦是玩古董、玩女人,賈政是玩書、玩棋、玩朋友。
只不過玩的對象不同罷了!
再說寧榮兩府第四代人物。
寧國府是長房,賈珍是賈敬之子,三十多歲年紀,現任族長,管理全族事務,並襲三等將軍之職,其人極爲好色,就喜歡在女人身上下功夫,把寧國府鬧得烏煙瘴氣。
正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賈珍作爲族長都是這樣,如何能約束他下面的兄弟、兒子、侄兒呢?自然是你行我效了。
賈璉是榮國府賈赦之子,二十多歲年紀,身上捐着一個七品同知的前程,也是一個不知上進、好色如命的,不過他雖好色,爲人也還算幹練,做事也算講道理,至少不像賈赦和賈雨村那樣沒有人品,毫無底線。
賈寶玉是賈政之子,今年才十三歲,也是專喜歡混在女人堆裡,且毫無陽剛之氣,自以爲很聰明,讀了幾本書、唸了幾句詩,自以爲天下的道理都懂了,其實狗屁不通。
周林這些天常跟賈寶玉接觸,看得明明白白,這賈寶玉面慈心軟,迂腐怕事,最後的歸宿只有寺廟適合他,因爲寺廟裡面清靜,每天唸佛就有飯吃,不會有俗事糾纏。
賈環是趙姨娘所生,賈寶玉同父異母的弟弟,年紀還小,但從其行爲舉止來看,也是一個走下三路的坯子。
周林現在作爲局外人,縱觀賈府這些人物,竟然沒有一個知道上進的,簡直就是黃鼠狼下耗子——一代不如一代。
關鍵是他們竟然還抱着祖宗的那點功勞做大夢,對於世襲的爵位從超品的“公爵”一路降到“三品將軍”,而且很快就會無爵可襲,竟然沒有任何危機感,更沒有任何的應對措施。
綜合種種情況,周林覺得自己現在以賈府親戚的名義住在這裡,應該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正如《紅樓夢》中所寫,賈府如果不盡快改變現狀、大力整飭、戒驕戒躁、勤儉持家,隨時都會有敗家的危險。
然而,幾十年甚至上百年養成的習慣,怎麼可能說改就改?
所以,賈府的覆滅,很難避免。
周林思前想後,覺得自己一方面抓緊尋找穿越回家的辦法,另一方面也要做好回不去的準備。
萬一回不去,或者過得十年八年甚至更長的時間才能回去,而那時賈府已經覆滅,不管怎麼說此世的自己與賈府也是有着血緣關係,決不能看着不管。
“管,要怎麼管?”
“現在必須要有所行動了,我可不能像賈寶玉那樣只知道吃喝玩樂、在女人堆裡混,大難來臨之時,任人宰割,束手無策,只會像個孩子似的哭天喊地!”
周林心裡暗暗下了決心,並開始謀劃具體的行動方案。
對於周林來說最主要的任務,是尋找穿越回家的方法。
此事目前仍然毫無頭緒,只能從賈府中所有的“靈異事件”開始查起,看這些事情是否與“穿越”有關。
尤其是發生在十三年前的“白貓事件”,這個事件是周林心頭揮之不去的陰影,其背後是否還隱藏着其他陰謀?
不得而知。
所以必須查清楚。
另外,周林覺得必須要開始着手建立自己的家業了。
將來賈府落敗,寧榮兩府這麼多人口,總不能讓他們流落街頭吧?必須有地方安置才行。
這兩件事情全是大事,而且都需要在暗中行動。
這是周林不願意認祖歸宗的主要原因。
尤其是第二件事情。如果周林公開自己的身份,認祖歸宗,改周姓爲賈姓,以他現在的年紀來說,第二件事情是不可能進行下去的,因爲到那時候他的一舉一動都要受到賈政、賈赦,甚至賈珍和賈璉的約束。
這些人自己都拎不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應該幹些什麼,他們怎麼可能會讓十三歲的周林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所以,周林必須隱藏身份。
“努力行動吧!”周林心裡暗暗吶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