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全如許相夢所料,開門之人是雋娘,她見許相夢到來,趕緊相迎,卻沉着不慌,道:“大人來了,看我光顧着陪弱雲都沒能親自相迎,真是請大人贖罪。”
“有什麼罪啊,快讓我看看,我們高涯縣最美的花魁娘子弱雲是否安全。”
許相夢說着便走進房去,房內三人,夜央,弱雲,淩水,他們見許相夢進門,各自有不同的反應。夜央下意識往許相夢邁步,卻因面露懼色的弱雲一把挽住了他的手臂而止步無前,而淩水,稍有防備上前。
許相夢不稍改神色,一副知縣大人無所畏懼的模樣走上前去,第一眼淩水,說道:“淩水姑娘還真是護主心切,只不過對錯人了,我又不是採花大盜,你防備我可一點沒用。”
許相夢沉着說道,她心裡何嘗不知淩水對她的防備是爲何意。
許相夢再一眼一掠而過夜央,沒有絲毫多餘心緒的停頓,轉而盯住弱雲。弱雲婉然泛起不安淚光的雙眼直視許相夢,從她那層虛假淚光之下,許相夢隱隱看到她真實的僞笑。
“弱雲姑娘,今晚,祝你好運。”許相夢嘴角一側微笑,似有深意。
“那,知縣大人有應對採花大盜的辦法嗎?”雋娘問。
“弱雲姑娘可是衡都來的花魁娘子,在各色男子之間當時遊刃有餘纔對,區區一個採花大盜,對弱雲姑娘而言,該是小菜一碟,不足爲道吧?”許相夢絲毫不掩一臉的不懷好意誇道。 “大人,都什麼時候了,您還有心情開玩笑!”金勁整個人着急得慌。
“誰開玩笑了,本大人開玩笑了嗎?金勁你這麼着急,倒是想個萬全之策出來呀,你有辦法讓弱雲姑娘脫離危險嗎?”許相夢滿不耐煩問金勁。
金勁被許相夢問得啞口無言,低頭暗歎,卻忽然有了一個突發奇想。
“大人,我有個想法。”金勁略表堅定。
“我們金捕快終於對一件案子有想法了,好,說來聽聽。”
許相夢自然地坐下,就跟在自己家似的隨意喝茶吃點心,她倒想聽聽金勁這個平日裡淨會偷懶偷閒的不稱職捕快會有怎樣的想法。
“我這個想法不一定是完全之策……”
“你就直說一定不是不就得了!”許相夢對金勁的心思瞭解得透徹得很。
“大人英明。”金勁失落一句。
“都這時候了,你就別溜鬚拍馬了,直接說想法。”許相夢有氣無氣都衝着金勁撒了。
金勁終於進入正題說出了他的想法,一句話概括就是偷天換日,往細了說就是把弱雲藏起來,另外找個假貨冒充弱雲矇混採花大盜。
“金勁你以爲採花大盜和你一樣傻嗎?還有去哪兒找個假貨頂上,是個女的誰願意落在採花大盜手上任其摧殘?”許相夢一臉幽怨問道。
“有希望就可以一試,我們可以找個醜女頂上,那採花大盜一看花魁長這樣,肯定不會對她怎麼樣。”金勁解釋道。
“行,就算採花大盜傻,被騙帶走了醜女,那萬一人家大盜獸心大發怎麼辦,更可怕採花大盜見那女的長得醜直接給她‘咔嚓’又怎麼辦?美女丑女都是人,都是命,本官絕不允許爲了保你們所在乎的美人而將無辜的醜人置於危險境地。”許相夢一臉嚴肅並非針對任何人。
“不然……”
金勁朝着許相夢猛眨兩下眼睛,不知又有了什麼荒謬主意,看金勁的眼睛,許相夢隱隱感覺到背後一陣陰涼之感油然而生。
“不然什麼,你又有什麼鬼主意?”許相夢問。
“我就隨口一說,大人別怪罪。我覺得大人是男子,扮起女子來又很像樣,不如就……”
金勁的話根本不必要說完,許相夢馬上就聽出了他的意思,就是讓自己扮成女的替弱雲被採花大盜抓走唄!許相夢心上乍地一怒,才咬了一口的大蘋果就朝着金勁砸去。
“你還真是什麼都敢想,什麼都敢說,你不怕採花大盜‘咔嚓’了醜女,更希望他了結我老子你好開心是吧?”許相夢發怒質問道。
“我只是聽說了街上說書的講了大人智取盜案犯的故事,覺得以大人的聰明才智和不凡身手,一定能將採花大盜也逮捕歸案。”金勁抱着蘋果一臉委屈說道。
“你不知道說書的人都喜歡添油加醋誇大其詞嗎?再說了,就算老子厲害,也不願意趟這趟渾水!”
“大人說的對,這事太危險,絕對不能做。”一旁的夜央終於開口說話。
夜央一開口,許相夢卻閉嘴了,對於夜央此刻的出言相助,許相夢卻不多感動。
冷場一刻,許相夢說道:“你們好好保護弱雲姑娘,我出去安安靜靜想想辦法。”
許相夢說罷便走出了房間,她確實想冷靜一下,但對於想辦法助弱雲一事,她並不不願意費這腦子,只是好像有其他思慮糾纏在心間。
“東方郎,他真的是採花大盜,他真的要來對弱雲下手?”
許相夢心中思索着走到走廊盡頭,一手搭在欄柱上,凝眉望遍樓下,她回想起之前和東方郎走了一段路分道揚鑣之前的情形。
許相夢和東方郎提到高涯縣花魁弱雲之後,便一直被他逼問有關弱雲之事,許相夢並不覺得一個採花大盜會是這樣囉嗦多事的大男人,只是以爲他對美女感興趣而自稱採花大盜罷了,便跟他一路聊了許多。
從黃昏走到天黑,許相夢專注於說辭,她跟東方郎說了許多許多,竟淡忘去憂傷悲痛。
“我知道的就這麼多了,你要真是採花大盜,有種的就去高涯縣城對那個弱雲下手。”
“聽小兄弟所說,這個花魁弱雲倒值得本花盜出手。”
“說說說,你倒是出手呀,抓她到天涯海角,狠狠虐待,怎麼殘忍怎麼來!”許相夢將所有對弱雲的憤怒都說了出來。
“不會這個弱雲姑娘其實和小兄弟你有仇,你想借我之手報仇雪恨吧?”東方郎好像意識到什麼。
“這怎麼可能!”許相夢着急辯白,又道:“是是是,都說了我恨全天下的美人,你既然喜歡,就帶走呀,這不正是你情我願,一舉兩得的好事嗎?”
二人不知走了多久,東方郎告別許相夢往高涯縣城的另一邊去,許相夢默然自哀,想必這個東方郎也不是什麼採花大盜了,閒聊夠了就走,她的驚天大陰謀也就泡湯了。
“唉,害我白開心一場,還以爲老天爺開眼派人助我一臂之力對付那個虛僞的女人呢,原來只是個閒人,浪費老子口水!”許相夢衝着東方郎走遠的背影一頓埋汰做鬼臉。
許相夢結束回憶還略有恍惚,竟忘了自己腳前就是樓梯,她隨意擡腳就往前面一踩,照勢下去,一定會是從樓上滾落樓下,不摔死也得殘。
只一剎踩空回神之間,許相夢被身後跟着她出來,而她並沒察覺的夜央一把拽了住。許相夢瞪愣着驚恐雙眼,身體半傾懸空,許相夢又以爲那是死前的時間靜止,下一刻,她就該倒在樓梯底下半死不活了。
這一刻彷彿過去許久,許相夢沒有摔下樓梯,反而被拽回,更不可思議地撞進了夜央的懷裡。再一剎休止,許相夢一把推開夜央,撇過頭去。
“大人沒事吧?”
“夜公子放心,我纔不會讓自己有事,白叫有些人得意。”許相夢說話間刻意瞥過夜央的一個眼神,隱意明顯。
許相夢轉身往樓下走去,夜央隨即跟上,許相夢卻止步,說道:“夜公子不用守着你的瑄兒嗎?她可是被採花大盜點了名的採花對象,你跟我走了,就不怕採花大盜趁你不在抓了你最在乎的人,到時候可不要後悔莫及。”
“有淩水在,而且我想跟大人好好談談。”
“我們不是都說清楚了嗎?還有什麼好說的,難道你是覺得我對此案不上心,不配佔着這知縣大人之位,決定告發我這個假貨了?”
許相夢不知哪來的勇氣什麼都敢往外說,幸好他二人站在樓梯中間,所說之話沒人聽見。
“我們出去說。”
許相夢根本也沒來得及拒絕夜央,便被他拽起帶出了綺夢樓。
“你幹嘛呢,放開我,來人呀,有人綁架朝廷命官,救命啊!”
許大喊大叫地被夜央拉出了綺夢樓,見她一直喊下去也不是個辦法,若一不留神說出了對她自己不利的話被人聽了去才危險,夜央停下腳步,滿目堅定地望着許相夢,說道:“大人如果再喊,我便將你冒充朝廷命官一事抖摟出去。”
面對夜央刻意爲之卻實則保護的的威脅,許相夢可是氣不打一出來,本來她以爲自己對夜央的一切都已經看透了,可如今,心頭再次起了波瀾。
“你威脅我,你居然敢威脅我!”
許相夢那一刻着實怒火燒頭,但一瞬之後,當夜央抓着她的手,穿越人潮繼續前行時,許相夢所有的狠怒心思竟全然不存。
許相夢被夜央緊緊抓着手,一如曾經的溫暖,許相夢一度懷疑自己誤入夢境,只是自己還流連與夜央的過去罷了。
夜央在前,許相夢原本被迫跟上的腳步變成潛意識跟隨,她更是不禁抓緊夜央,一剎鬆開,卻還是被夜央察覺,他不由得腳下一頓,回望一眼,許相夢不再冰冷的目光,回覆了往日的活力生氣。
“看什麼看,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許相夢的怒氣可比冷淡眼光讓夜央容易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