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懷灃扶住了駱寧。
他上下查看：“可受了傷？”
“沒有。”駱寧說，“王爺，這次要重賞阿瀾和藺姐姐……”
說着，就咳嗽幾聲。
蕭懷灃：“先回府。”
他親自送駱寧回府，留下週副將：“你看着，把事情處理好。”
周副將應是。
藺昭和崔正瀾隨着駱寧一起回去；秋華守在前頭，急忙迎上來，也問駱寧是否受傷。
駱寧無礙。
回到了王府，蕭懷灃帶着駱寧往裡走，吩咐秋華：“去請太醫，再把顧家那個姑娘叫過來。”
秋華急忙去了。
顧湛最快到了。她給駱寧請脈，說駱寧有些嗆了煙，沒什麼大礙；太醫稍後纔來，和她的診斷差不多。
不用喝藥，自己調養即可，問題不大。
駱寧便說：“我沒事，王爺去忙吧。希望這次有所收穫。”
抓到了王堂堯、魏王妃兩個人，理應有點用處的。
蕭懷灃握了下她的手：“你這次以身做餌，很勇敢、聰明，阿寧。”
駱寧笑了笑。
蕭懷灃又摸了摸她頭髮，這纔出去。
王妃的威望，是這樣一點點堆積起來。給她機會，假以時日堆成一座巍峨的城樓，人人瞻仰敬畏。
蕭懷灃以她爲榮。
她的每一步既謹慎又冒進，實在很像他。
不知不覺中，雍王妃的腕力強勁了，不再是那個輕拿輕放的駱寧了，她進步連蕭懷灃都驚歎。
蕭懷灃出去後，顧湛等人都圍着駱寧。
“您可難受？”顧湛問，“可以喝些食補的東西，比如說潤肺。”
“我無礙，沒有想咳嗽，放心。”駱寧笑道。
尹嬤嬤等人還問了情況。
駱寧詳細說給她們聽，把她帶過去的幾個人都誇了一遍。
說秋華聽話，和崔正瀾的丫鬟守在前殿，叫王堂堯的人放鬆了警惕；又誇崔正瀾和藺昭。
“阿瀾戰術極好，一開始就佔據了先機。近身之戰，也是一場戰役，要講究策略。阿瀾不愧是將才。”駱寧說。
崔正瀾被誇得飄飄然。
她本該沉穩、喜怒不形於色，可王妃的話甜到了她心坎上，她情不自禁露出一點笑容。
駱寧又誇藺昭：“藺姐姐鞭法好，近身對壘本就是弱項，但你一招也沒輸。不熟悉的地方，你既沒有出紕漏，也沒有怯場，了不得。這心態穩。”
藺昭也笑。
她當時其實很緊張的，可效果不錯。那時的緊張似乎也沒必要拿出來多提。
“……建寧侯府的餘孽揪出來，也趁機給了王爺打擊鄭家的一個口子。
別看這點小事，實則你們做成了大事，幫了王爺極大的忙。我這裡只能獎賞你們一些金銀俗物，但我會提醒王爺記你們的功勞。
等事情忙好了，王爺會論功行賞的。阿瀾要什麼我知道，藺姐姐你快想想你要什麼。”駱寧又說。
藺昭笑道：“我沒什麼想要的，跟着王妃就行。”
跟着王妃，不需要有什麼想法，忠心即可。
藺昭跟了駱寧不到兩年，是她一生中最幸福、安穩的兩年。
“那委屈你了。”駱寧說，“我的地位就這樣，身邊沒有更好的位置給你。”
“不是每個人活着就要建功立業。”藺昭說。
她沒有崔正瀾那樣的野心。藺昭的心態，更像是秋蘭、秋華她們，躲在王妃的羽翼下，吃飽穿暖、安穩度日。
崔正瀾就說：“你身手的確很好，將來可以跟我走。”
藺昭：“不！”
她不想去邊疆吃苦，她只想在王府做米蟲，混吃等死。
崔正瀾：“……”
駱寧先笑起來：“藺姐姐很重要，你別想拐走她。”
崔正瀾則想：“我哪裡只想拐走藺昭？我還想拐走你和長纓大將軍。”
王爺命真好，娶的王妃、蒐羅的下屬和寵物，都符合崔正瀾心意，崔正瀾羨慕死了。
他憑什麼呢？
接下來幾日，朝政動盪，好幾個衙門“停擺”，因爲鄭氏一派的官員“請辭”。
蕭懷灃抓到了王堂堯。
鄭家以爲王堂堯嘴巴夠硬，可沒想到宋暮手段更厲害，王堂堯開了口。
他有證據，是申國公府收容了他一段日子；而魏王妃也開了口，說她腹中懷着的是鄭霆的骨肉。
鄭霆終於被找到了，是在名伎依依姑娘的私宅尋到他的。他這段日子，一直和依依姑娘廝混。
依依姑娘怕了，主動向雍王府投誠，說出了他的藏身之地。她作爲重要人證，雍王府保護了她。
鄭家則說：“這是陷害！”
是雍王讓名伎出來陷害鄭霆，這個依依姑娘，一直都是雍王府的人。
另有名伎柳娘子，也站出來說鄭霆是她熟客，還是王堂堯牽線搭橋的。
“柳娘子的確與王堂堯私交很深。”
“崔公子失蹤，莫不是被鄭霆處置了？爲了這些爭風吃醋的私事？”
“庶人蕭懷麟的妻子，居然懷了鄭霆的子嗣，這是禍亂宗室血脈！”
私藏重犯、淫亂宗室這兩條罪名，足以拿下申國公。
申國公盛怒之下， 自己請辭，蕭懷灃同意。
鄭氏一派的官員就開始告假，朝政全部耽誤了。比如說接下來的春種，水利要官府的人去管，可能會影響糧食收成。
若朝廷沒辦法調動做事的官員，朝廷就形同虛設。
門閥的厲害，在於他們可以舉薦官員。
鄭氏派系的官員不作爲，蕭懷灃沒有去申斥他們，而是讓其他人頂上。
崔家出了極大的力氣；裴氏在這個時候並沒有站出來搗亂，而是幫襯着穩定朝局；麓山書院的學子們還寫文章，罵申國公有不臣之心。
申國公是一頭龐大的猛獸，誰想要圍困他，都可能被吞噬。
王堂堯的事、魏王妃懷孕之事，只是損了些皮毛，鄭家與宗室、崔氏正式開戰。
大理寺卿也是鄭氏舉薦的官員，此時就把證據壓下，一直在尋找理由爲申國公開脫。
給王堂堯判了斬立決。
想要否決大理寺卿的判決，雍王和陸丞相需要拿出更多的證據。
一團混亂。
申國公賦閒在家，卻可掌控天下局勢。
他兒子鄭霆回了家，崔正卿卻不見了蹤跡，崔家越發心急。
朝局更加動盪不安。
蕭懷灃佈局時間太短，一斧子砍不到合抱大樹，也在緩慢梳理這些事。
鄭氏官員都請辭後，官場人心浮躁，蕭懷灃恨不能住在宮裡，沒日沒夜忙。
駱寧卻知道，這是好事。
這也是蕭懷灃意料之中的事。
開戰了，就有勝利的希望，就可以把沉痾一點點治癒。總好過在溫水中靜默，等着鄭家一點點侵佔皇室威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