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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擦——”只聽偏廳後方的窗戶傳來異物撞到的聲音,若是仔細聽,還能聽到人的喘息聲。
華恬眼角掃了一眼窗戶,卻當沒聽到一般,吃驚而憤怒地問道,“你既知道,爲何不阻止。雖則你是嬸嬸陪房,但入了華家,自當該維護華家的名聲。”
桂媽媽自然也是聽到那聲音,在大冷的天,她額頭上流下了汗珠。咬咬牙,她斷斷續續道,“老奴爲奴爲婢,哪裡、哪裡能管到夫人上頭。”
既然已經決定了背叛沈金玉,想再多也是無益,桂媽媽緊了緊手,垂下眼瞼。
華恬低頭,看到桂媽媽手背上的青筋,心中冷笑,嘴上又問道,“那楚先生,與嬸嬸一起多久了?”
“二老爺尚在時,便偷偷在一起了。”桂媽媽答道。
“混賬,你敢騙我?二叔在是,嬸嬸如何會做下那等事!”華恬冷冷地斥責道。
桂媽媽忙跪了下來,“好教六小姐得知,老奴並不曾撒謊。夫人手中拿了把柄要挾二老爺,二老爺不得不視而不見。後來二老爺早早去了,也是因心鬱結之故。”
話一說開,桂媽媽便滔滔不絕起來,“夫人與楚先生乃青梅竹馬,自小相識。後來夫人被嫁入華家,難忘舊,恰好又拿了華府的把柄,因此要挾二老爺。二老爺心中難受,後來就病了,再後來,就沒了。”
“咯——”窗戶那裡又傳來了聲音,華恬暗暗皺了皺眉,揚聲問道,“你胡說,若真是如此,嬸嬸早生下了楚先生的孽種,怎麼會等到這時候!”
“怎麼、怎麼——”桂媽媽說到這裡,忍不住看向華恬。見華恬冷冷地看着自己,一雙眼眸絕對不是五歲孩童該有的,便打了個寒噤,繼續道,
“怎麼沒有?二小姐與五小姐,便是楚先生的血脈。亦是由此,夫人才格外寵二小姐與五小姐。”
桂媽媽說完,閉上了眼睛,彷彿放下了心中的萬斤大石。
“不可能!你騙人!”華恬吃驚得退了幾步,大聲叫道。
她甫一叫完,窗後傳來了同樣的叫聲,“不可能!你騙人!”
華楚雅、華楚丹、華楚宜、華楚芳、華楚枝都忍不住異口同聲地大叫起來。
華恬假裝這時才發現有人偷聽,“啊”的一聲便走到窗戶旁,將窗打開。
窗外,華楚雅五姐妹都搖搖墜地站着,臉色雪白。她們腳邊,積雪未融,雪塊與臉色相互映襯,白得更加厲害了。
“不!這是假的!這是假的!”華楚丹難以置信地大叫道,整個人都混亂了。
這聲音很是大聲,華恬聽得心中暗啐,幸好她事先將丫頭們都趕走了,不然被別的丫頭聽了去,定能傳得闔府皆知。
“二姐姐,你小聲一些,若是叫旁的丫頭聽了去,你便萬劫不復。”華恬低聲提醒道。
華楚丹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垂下眼瞼。
而華楚枝,整個人已經恍惚了,就那麼怔怔站着,不說話,也不理人。
華恬臉上露出焦急而鄭重的神色,低聲道,“茲事體大,我們一道找個地方,坐着好生盤問一番才罷。大姐姐認爲,哪裡適合?”
華楚雅此時正將目光牢牢地盯在華楚丹與華楚枝臉上,根本沒注意華恬說什麼。
“大姐姐?”華恬再度出口詢問。
華楚雅愣愣地將視線移到華恬臉上,一副茫然的樣子,似乎根本不知道華恬再說什麼。
“茲事體大,我們得找一個清淨的地方,好生商量一番纔是。”華恬只得再度提醒道。
“去華楚枝的屋裡罷,離這裡近。”華楚雅低聲道。
華恬點點頭,又道,“如今此事也不知真假,幾位姐姐莫要慌了手腳,叫丫頭們懷疑。”
接着,她讓沉香走在前頭帶路,與華楚雅等人一道往纏枝齋而去。
幸好,華楚雅幾人過來偷聽,並不曾帶丫鬟。
到了纏枝齋,華楚雅已經回過神來了,她將所有丫頭遣出去,又派人在鄰近把手,不叫一個人進來。
等都吩咐完了,這才盯着桂媽媽,顫抖着問道,“桂媽媽,你說的可是真的?不是因我娘將你調到前院,便信口雌黃,含血噴人罷?”
桂媽媽知自己已經沒有了退路,當下點點頭,“確是真的,夫人之事,若是老奴說一句假話,但叫老奴天打雷劈。”
她這誓言一發出來,不單是華楚雅,甚至連一旁的華楚丹、華楚宜、華楚芳、華楚枝也都絕望了。
關心則亂,她們整個心神都叫這個天大的秘密震撼了,根本沒有精力去想其他。因此,也就沒有注意到桂媽媽並不曾就她們父親華高山發誓。
華恬坐在一旁,注意着二房五姐妹的神色,不發一言。
她也是幾前才猜到華楚丹、華楚枝也許不是二叔華高山的血脈的。
以前見楚先生,總覺得看起來有些臉熟,可是總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每每都很是疑惑。
直到她在無果寺,晚間無事,在燈下發呆,想起華氏二房五姐妹,又想到楚先生,才瞬間想到,華楚丹、華楚枝兩人竟有幾分像楚先生!尤其是華楚丹的眼睛,幾乎與楚先生是一樣的。
難怪沈金玉如此寵華楚丹,無論她說什麼話,她都能夠滿心憐惜。想來是,即便心中有怨有怒,一看到那雙與自己人無二的眼睛,滿腔怨怒都煙消雲散了。 wWW ¤T Tκan ¤c o
她從前想不明白,華楚丹只有外貌,是個繡花枕頭,爲何沈金玉卻對她溺非常。
想通了華楚丹與楚先生的關係,一切問題便都迎刃而解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麼……”華楚雅說着,淚水從眼眶中流下來,
“我總不明白,爲何我與二孃吵鬧,孃親總偏幫二孃。原來二孃是孃親與心的人所生的女兒,是珍珠,是寶玉。我,只是我爹爹的女兒罷。”
說着,想起從小到大,沈金玉對自己的漠視,對華二孃與華五孃的親厚,不悲從中來,失聲痛哭起來。
華楚宜、華楚芳與華楚雅一般的待遇,聽到華楚雅這悲傷的哭聲,也忍不住紅了眼眶,跟着哭了起來。
華楚丹搖搖頭,滿臉的不信,她盯着桂媽媽,“你騙我的,你被華六娘收買了,來騙我!”
“二小姐可曾見過楚先生?你可記得,你的一雙美目,與他的一模一樣?五小姐的,亦是如此。”桂媽媽搖搖頭,說道。
華楚丹愣住了,她的確是見過楚先生的,見的時候,還覺得那人好生面善,待自己也溫柔。難道,便是這個原因麼?
她將視線移到華楚枝上,見她一言不發,只怔怔地坐着,可是滿散發出來的悲哀與絕望,卻是那般明顯。
華恬看幾姐妹暫時不會回過神來,於是便對桂媽媽道,
“如今漱玉齋無人看管,周媽媽畢竟不熟悉,桂媽媽快去照看一二罷。不過,你記着了,若是今之事往外泄露一句,就別怪我們無。”
說到最後,語氣森然。
桂媽媽忙點點頭,飛快地去了。
屋中一時沒有人說話,只有華楚雅、華楚宜、華楚芳三人低低的抽泣聲。
華楚枝坐在一旁,臉上平靜至極,根本看不出她在想什麼。不過一雙眸子,卻透出深刻的漠然與灰心。
而向來喜歡大吼大叫的華楚丹,卻做着,直愣愣地盯着華楚枝的臉看。
“如今,鎮上人都道,嬸嬸不貞,也不知幾位姐姐是不是華家血脈。”華恬緩緩說道。
除了華楚枝,其餘幾人馬上將視線移到華恬上。
華楚丹顫抖着聲音問道,“什麼、什麼意思?”
“鎮上人希望,嬸嬸到大廣場上去,請鎮上大夫仔細把脈,查出嬸嬸到底有沒有孕。”華恬不答,繼續說道。
“若查清嬸嬸不曾懷孕,便什麼事都沒有。若是查到有,只怕幾位姐姐的份都要遭人懷疑。如今二叔已經仙逝,想滴血認親也是做不到了。”
華楚丹連忙搖頭,“不能查!不能查!不查她們便不會知道了!或者趕緊給孃親打掉胎兒,再到大廣場上去查。”
“爲什麼不查?你是姓楚的孽種,有什麼資格待在我們華家?”華楚雅握着拳頭,怨毒地說道。
“查出來了,你以爲別人不會懷疑你麼?”華楚丹急中生智,難得地聰明瞭一回。
華楚雅一滯,雙手緊握,滿眼都是恨意。
華恬在旁聽得一清二楚,心想這幾人,果然都是冷血之人。華楚丹明知沈金玉體極虛,行將就木,竟還提出把胎兒打掉這種建議。
她緩聲道,“六娘從無果寺回來時,差點被鎮上的人圍住。若是不查,想來他們很快會上門來,直接綁人去沉塘。到時幾位姐姐只怕要被終懷疑了。”
“那怎麼辦?怎麼辦?”華楚丹急了,華楚雅、華楚宜、華楚丹也急了,都看向華恬。
華恬突然掩面哭起來,“我哪裡知道怎麼辦?原本我在無果寺中幫我娘誦經,什麼事都沒有。哪裡知道,這才幾,便發生了這些事。本也是無關的,卻累得我與大哥、二哥亦被人說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