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先聲奪人
到了漱‘玉’齋,一個小丫頭迎了出來,引着三人進去。
華恬看了看,這小丫頭有些眼熟,正是之前被桂媽媽掌摑的丫頭初七,她臉上的傷已經好了,看到華恬悄悄地‘露’出微笑來。
華恬點點頭,跟着華恆、華恪一起往沈金‘玉’屋裡走去。
華恆、華恪兩人是男子,深夜來到沈金‘玉’一個寡.‘婦’屋裡,畢竟不好。因此三人只站在明間裡等着說話。
不一會兒沈金‘玉’出來了,華恬忙走過去,一下子抱住沈金‘玉’的‘腿’,哭了起來,
“嬸嬸,府裡是否要趕六娘出去?今日二姐姐拿着簪子過來,說是要六娘毀容,嫁不出去。如果嬸嬸不喜歡六娘住家裡,六娘這便與哥哥搬出去,回北地去罷。”
一下子,抱人的與被人抱的,心中都忍不住厭惡,但是兩人都不顯示出來。
沈金‘玉’忍住心中對華恬的厭惡,忍住一揮手把人拍出去的衝動,正要說話,卻又被華恪搶了去。
“嬸嬸,我們是華家正經嫡出的男丁,斷不是什麼阿貓阿狗,可以讓人隨意欺辱的。如今我們吃住在華家,那是理所當然。哪裡輪到二孃這般欺凌了?嬸嬸如果看我們不過去,大可分家,大房與二房分開過!”
“這、這說的哪裡話,哪裡就需要分家了?”沈金‘玉’知道華恬三人要過來問責,也做好了準備。可是怎麼也想不到華恪會提分家二字!
華恆、華恪是華府裡僅有的兩個男丁。如果要分家過,那麼有男丁的大房,幾乎能夠拿走大部分的財產。莫說以後不能維持一直以來的好生活。恐怕還得過捉襟見肘的日子!這是沈金‘玉’如何都無法接受的。
“不分家,那便由着嬸嬸你們折騰我妹妹?我妹妹也是大房嫡出的正經小姐,怎麼能讓人劃‘花’了臉?若說寄人籬下,那嬸嬸也該盡着親戚的情分,幫上一幫。如今是什麼樣子?二孃竟要劃‘花’我妹妹的臉!”
華恪本來就討厭沈金‘玉’,如今逮着機會了,說起來毫不顧忌。每句話都在‘抽’打沈金‘玉’的臉。
“大夫說二孃一張臉要留下傷疤,二孃一時受不了刺‘激’。這才胡言‘亂’語的,哪裡能夠當真呢!”沈金‘玉’忙着解釋道。
“可是二姐姐說,當初在林府,也是她要推我掉進池子裡的。這又是怎麼說?若嬸嬸與二姐姐不喜歡六娘,便聽二哥的,把我們分出去罷。我們三兄妹幼年失怙,沒有了親人扶持,可是縱然辛苦些,想來也能夠活得下去罷。”
華恬不失時機,又開始哭訴道。
這問責一‘波’接着一‘波’,幾乎把沈金‘玉’擊潰。不過她好歹是持家多年,手段自然不少。很快鎮定下來,說道,
“這、其實並無此事啊!嬸嬸待你們如何。你們難道不知麼?吃的、用的,哪一樣短過了?就連挑選丫鬟,嬸嬸也是先緊着你們,哪裡會不喜歡你們?”
桂媽媽站在一旁,這時候也說話了,“是的。夫人時常憂心說怕大少爺、二少爺與六小姐過得不習慣,還思量着打聽北地的習慣呢!至於二小姐的事。後來大夫來了說,二小姐是受不了刺‘激’,以至於有些胡言‘亂’語了。”
“沒錯,二孃因爲臉上留傷疤,因此受了刺‘激’,胡‘亂’說話的呢!這是大夫診斷了說的。”沈金‘玉’也點着頭說道。
“要推我妹妹從假山上掉下去,這可以說是她胡言‘亂’語說出來的。可是要用簪子劃‘花’我妹妹的臉,這都做出來了,難道還能假得了麼?”華恪不依不饒,就差拍桌子了。
“確實不是出自本意,”沈金‘玉’拿着帕子開始抹眼睛,“也是嬸嬸命苦,沒有看顧好二孃,讓二孃傷了臉,導致人也被刺‘激’得做了傻事。”
“夫人你可別這麼說,二小姐、大小姐都有傷,還得夫人看顧呢,夫人可別多想傷了神。”桂媽媽也在一旁憋眼淚。
看到兩人如此這般的表演,華恬心中一陣惡寒,搪塞不過,竟然要走可憐路線了,真是好手段!
“二弟,妹妹,都先別說,讓嬸嬸坐下再說吧。嬸嬸曾被氣暈過去,如今好不容易好些,可別再刺‘激’嬸嬸了。”
“大少爺有心了。”桂媽媽連忙接上話,扶着沈金‘玉’到一邊坐了。
華恬一直抱着沈金‘玉’,因此也被帶着到一邊坐下來。她只顧低着頭抹眼淚,別的也不再說了。
華恪卻看着沈金‘玉’,臉上流‘露’出敵意來。
“嬸嬸,我們是一家人,平時理應互相幫助。況且我們三兄妹幼年失怙,本來希望嬸嬸作爲長輩能夠多看護些。哪裡知道,嬸嬸竟對我們抱有如此敵意。”
華恆對丫頭放到面前的茶看也不看,只坐直了身體看着沈金‘玉’說話。
他作爲家中長子,憐惜小妹年紀小便過得不順心,受到家裡人欺凌,心中一直抱愧。因此來漱‘玉’齋的路上,便一直在思索該如何說話,如何表現。
他也是知道自己不算很聰明,因此下了決心,勤能補拙。這一路走來想的東西,說出來倒也分量十足。
至少,一直垂着頭的華恬心中是頗爲滿意的。
“大郎,你說這話真叫嬸嬸臉紅。嬸嬸這些日子以來病着,冷落了你們,這是嬸嬸的錯處。可是二孃那些事,可真的是誤會,她受了刺‘激’,以至於神志不清,所作所爲,絕對不是出自本心的。”
沈金‘玉’鎮定下來,反駁的話便一套接一套。
“嬸嬸這是什麼話,便是妹妹今日,受了這麼大的驚嚇,難道就能神志不清去廚房拿刀子出去砍人麼?合着二孃就能去傷人,我妹妹活該被她傷着?”
華恪在一旁再度開口。
聽了這話,華恬心中狠狠地給華恪點了個贊,說得好!
“好了,二弟,事情已經發生,料想嬸嬸也不希望如此,我們也不要捉着過去不放了。”華恆看着華恪,輕輕說道,接着轉向沈金‘玉’,
“嬸嬸,事已至此,我們多說無益。但是華恆只得一個妹妹,若往後再發生什麼事,華恆指不定會做什麼。希望嬸嬸約束好二孃,莫要再來傷害妹妹。氣得狠了神志不清,就該派人守着,再不行派人綁起來,也是好的。不然這次神志不清傷了我妹妹,下次神志不清來傷害嬸嬸如何是好?”
一番話說得沈金‘玉’臉上一片鐵青,她自嫁進華家以來,還從來沒有人用這般語氣對她說教呢!可是,縱然想發火也無處發去,因爲畢竟是她這邊做錯了。
“多謝大少爺體諒,兼且關心夫人了。”桂媽媽在一旁笑道。
這個老貨,真會說話。華恬心中恨不得說一番話再刺她們一頓,但是她如今的角‘色’是哭泣,不好這麼咄咄‘逼’人,因此只能含恨忍着。
“桂媽媽年紀大了麼,我大哥關心嬸嬸,也是希望嬸嬸能夠待我們好些。怎麼桂媽媽聽不到呢,莫不是平時便是這般,只挑好的聽,導致嬸嬸發號施令也錯了?”華恪一拍桌子,在一旁冷笑着看向桂媽媽。
“奴婢不敢……”桂媽媽垂下頭,眼中閃過怨毒。
華恬矮小,一直低着頭裝哭,聽着華恪說話便開始注意桂媽媽了,正好將她的神‘色’盡收眼底。
“大郎、二郎與六娘放心,往後嬸嬸定會好生看着二孃,不會讓她去打擾六孃的。如今日頭熱,大郎、二郎與六娘,切莫貪涼快而着涼了。”
沈金‘玉’壓下心中的忿怒,說了一句關心的話。
華恬三人自進府以後,從不曾聽她主動提過一句關心的話,此時聽到如此突兀的一句,心中都有些打突。
“謝謝嬸嬸關心。”華恆倒是有禮地道謝了。
華恬見事情差不多完結了,再待下去也得不了什麼好處,於是便擡起頭來,期期艾艾地說道,“嬸嬸,六娘做了一件不好的事,也要向嬸嬸道歉。”
剛剛解決了一件事,雖然不完滿,但是總算解決了,因此沈金‘玉’還能耐下心來應付華恬,“哦?到底是何事?六娘直說便是,嬸嬸不會怪罪的。”
“晌午二姐姐來六娘園子裡,要拿簪子劃‘花’六孃的臉。六娘嚇壞了,驚嚇中拿到東西就扔,不慎將園中晾曬的‘藥’粉糊上了二姐姐的臉。後來聽說那‘藥’粉是用來防蟲子的,放人臉上也不知會不會有事。”
華恬似乎越說越不好意思,一雙小手扭作了一團。
“原來是此事,嬸嬸已經知道,也幫二孃清洗過了,六娘不用擔心。”沈金‘玉’聽了,拿起茶杯喝着茶,故作慈祥地說道。
“嬸嬸不怪六娘嗎?”華恬擡起臉來,一臉的驚喜。
“本就是二孃不對在先,嬸嬸怎麼會怪你。”沈金‘玉’回道。
“那就好。六娘本該去找二姐姐道歉的,可是當時嚇壞了,並不敢去……”華恬用帶着淚‘花’的溼漉漉的眼睛,裝作不大好意思地看向沈金‘玉’。
“嗯,不用去道歉了。二孃已經被嬸嬸教育過,不會怪罪六孃的。”沈金‘玉’點點頭,面對華恬心中沒有半分動容。
無論華恬三兄妹多麼可愛,在她心目中,都是來搶自己家財的人,絕對不可能真的生出好感來的。至於表面上的和諧,那肯定是需要維持的。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