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去了十天,孫曉曦的傷勢也漸漸好轉了起來。
廉靖這些天都很忙,她不知道他是真的忙,還是因爲不想見她,所以才裝忙,不過不見也好,他們兩人一見面就是相互傷害,她的傷肯定是不能好。
躺了十天,她也差不多該起來活動活動了,這樣想着,她兩手撐着牀就想要下牀。
“哎呀,公主,您這是想要做什麼?”一直照顧她的婢女見她下牀了,連忙走過去扶,“公主您的傷纔剛剛好轉,實在是不應該隨便走動啊。”
“沒有關係,我躺着太無聊了,想要出去走走,曬曬太陽。”
婢女一臉的爲難,心裡害怕,萬一皇上和王爺責怪下來該怎麼辦。
孫曉曦不是不知道那個小婢女在想什麼,笑了笑,她也不爲難她。
“你放心,如果皇上問起,你就說是我執意要下牀走動的。”說着,孫曉曦拖着緩慢的步伐往外面走。
小婢女知道她態度堅決,所以最後也不勸她了,扶起她就隨着她一同往外走。
兩人在軍營外面散步,走得最遠的也就是到後山那裡,孫曉曦傷勢剛好,此時讓她走也走不長時間,她回頭看向扶着自己的小婢女,她說:“我累了,先回去吧。”
“是,公主。”
婢女扶着孫曉曦往回走,路過一個帳篷的時候,裡面鞭子抽打身體的聲音傳了出來,孫曉曦閉了閉眼,原本是想要加快腳步離開的,突然想起了什麼,她走過去問站在門口守門的士兵。
“請問,裡面關押的人,是誰?”
低層士兵不知道孫曉曦的身份,此刻見她這麼多事,他連忙趕人道:“走開走開,裡面關着誰關你什麼事情?”
孫曉曦皺了皺眉,心裡很不安心。
“是意利國的人?凱將軍?”
士兵面色一變,有點好奇,“你怎麼知道?”
孫曉曦的面色一沉,甩了婢女的手,撩開帳篷就衝進去。
“公主!”
婢女連忙跟上去,士兵聽到婢女喊她公主立馬就驚呆了。
立馬抽鞭子的動作在孫曉曦進來以後就停下了,兩個士兵都紛紛好奇,“你是誰?沒有允許,誰都不可以到這裡來!”
看着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好肉,已經被血染得面部全非的凱,孫曉曦的心滋味百般,她連走都不敢走過去,耳邊又傳來了那兩個士兵的聲音。
“喂!愣在那裡做什麼?!給他淋上鹽水,我們要繼續打!”
腦中轟然一炸,她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他們。
“他都已經這樣了,你們爲什麼還要打?!”孫曉曦走上前去阻止他們,聲音沙啞得厲害。
“這是皇上的命令,一日一百鞭,暈了就淋鹽水,打完才能上藥,不能讓他死。”
孫曉曦捂住自己的嘴,眼淚倏地滴落在地。
“公主。”婢女走上前去扶着搖搖欲墜的孫曉曦。
士兵們在聽到婢女那樣喊她以後,面色都鉅變。
“我們走……”
“去那裡。”
“找廉靖!”孫曉曦故作堅強的站穩了身子,轉身就往外面走去。
軍營裡,廉靖正看着兵書,廉羽突然急匆匆的走進來,看到他還如此悠閒的樣子,他都替他着急。
“皇兄,意利國那邊的使者過來回復了。”
廉靖擡眸掃了他難看的臉色一眼,勾了勾嘴,他猜測。
“怎麼?國王不願意議和?”
廉羽垂了垂眸,一臉的愁容,“也不知道那個國王發什麼瘋,我們的使者說,意利國王一開始聽到你願意議和他是高興的,但是一聽到使者說議和的條件是孫曉曦,國王立馬就翻臉不願意議和了。”
廉靖冷笑了一聲,“朕倒不相信,他會這麼在意孫曉曦這個女兒。”
“他在不在意,我是不知道,我現在只想知道,你會怎麼樣做
?“他太瞭解皇兄的爲人了,軟的不行,他肯定會採取硬的方式進攻,而且攻勢只會更迅猛。
“朕已經給過他們一次機會,他們不珍惜,那朕又何必跟他們客氣?”就如廉羽所料想的那樣,廉靖還是想要出兵。
“皇兄,到底出兵對我們有什麼好處?”廉羽低低嘆了一聲,“我們廢兵費力,就算我們手上有最好的武器,但是,士兵們都是肉體,他們都會受傷,更甚者,他們都會死。”
“廉羽,你難道忘記三年前的警告了嗎?就算我們不今天不動手,意利國有了這一次的屈辱,多年以後,他們也會來找我們報仇,這是隱患,我們必須的除去。”
“除去這個隱患,你要費多大的人力物力?!”
“朕在所不惜!”廉靖的態度很強硬,廉羽閉上了眼睛,決定打感情牌。
“好,你要踏平意利國是嗎?孫曉曦是意利國的公主,你也要她死在你的劍下嗎?”他難道就不害怕?
“你給朕閉嘴!”廉靖低吼出聲,“不要每一次都拿她當擋箭牌,朕不會再爲了一個女人,妥協!”
“是嗎?!”一道清脆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孫曉曦那張蒼白的臉突然映入了廉靖和廉羽的眼前,廉羽不禁一驚。
“孫曉曦?你怎麼會來這裡?”
孫曉曦的眼眶通紅,一看就知道她剛剛哭過了,廉靖心煩的撇開了臉,不想理她。
“回你的房間去!”他現在還不想見到她。
“我不是來找你的。”孫曉曦看都沒有看廉靖一眼,而是把目光投向廉羽。
廉靖心裡一塞,擡眸瞪向她,卻發現她伸手拽住了廉羽的衣領,廉羽被她這樣一捉,整個都往下俯身。
“你答應過我什麼?!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她發了瘋死衝廉羽怒吼,話卻是對廉靖說的。
廉羽的臉上劃過了一抹羞愧之色,他發誓,凱的事情,他真的是盡力了,只是皇兄的態度太堅持,之後就根本不讓他接近那個帳篷。
“對不起……”
“我不要聽對不起!你去還我一個健健康康的凱!”
廉羽的表情爲難,目光悄悄的投向廉靖,廉靖的臉色已經鐵青。
“曉曦,這件事情……”他擡起手,將她拽住自己的衣領解救出來,“這件事情你還是跟皇兄商量爲好。”話音一落,廉羽就瀟瀟灑灑的逃走了。
孫曉曦握緊了拳頭,鼓足了勇氣才緩緩的轉過身去看廉靖。
她那要死人的臉色實在是有夠刺人的,廉靖根本就不想跟她說話。
“廉靖,我從來不知道,你可以對人這麼殘忍,每日一百鞭,暈了淋鹽水,還不許讓人死……”語氣輕緩的說着,孫曉曦的眼眶又溢出了眼淚。
“你心疼那個男人。”廉靖從座椅上站起,繞過桌子走到她的面前。
“對,我很心疼!”
廉靖的面色一黑,擡手攫住了她的下頜,“是嗎?你越是心疼他,朕就越是要折磨他,朕不會讓他死的,死得這麼容易,實在是太便宜他了。”
孫曉曦擡起手,想都不想就往他的俊臉上甩去,廉靖彷彿早就察覺到他會甩自己耳光一般,鬆了她的下頜,穩穩的就握緊了她的手腕。
“你以爲朕還會跟以前那樣被甩巴掌都忍着嗎?!”他高聲吼她,手加重了捏她手腕的力道。
她紅着眼眶與他對視,眼底充滿了憤怒,咬住了下脣,她用力掙開他的手。
“你到底要怎麼樣才願意把凱放了?”
“怎麼樣都不會放!”
孫曉曦意會的點了點頭,目光轉向桌面上的水壺,還有他用完午飯沒有及時收拾出去的鹽盒子。
她走到那裡,倒了一碗水,然後將鹽放到水裡。
她所做的事情都是背對着廉靖而爲,廉靖以爲她已經放棄了,也不再管她在做些什麼,想要重新坐回書桌上
處理事情,卻聽到她端起那碗水。
“就算你跪下來爲自己剛纔的無禮道歉,朕也不會答應放了凱•博納的。”
“我沒有要道歉。”孫曉曦一臉虛弱,身子更是站都站不穩。
見她這樣,廉靖蹙着眉頭,開口想要叫人送她回去,卻聽她先說:“你喜歡在別人的傷口上撒鹽是嗎?”
廉靖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心裡疑惑:她又想做什麼。
只見孫曉曦,一手端着碗,另一隻手扯開自己的衣服,胸口上那道細小的傷口才剛剛結巴,沒有癒合完畢還露出了一絲血肉,她將那碗鹽水倒在自己的傷口上,霎時痛得她額上佈滿了汗珠。
廉靖終於是發現了她那裡不對勁,大步走過去制止住她的舉動。
“孫曉曦!你這個瘋子!”
白色的一羣被她一碗鹽水下去變得透明,傷口那裡溢出了血水,廉靖一把將她抱起走到那裡小憩的榻上。
迅速的找到紗布和金創藥就想要給她換上,孫曉曦擡起手擋住他想要爲自己換藥的手。
“不必了,你不是正高興嗎?!”
哐噹一聲,廉靖怒得將金創藥砸在地上。
“你就是故意的!你知道朕捨不得!所以你就故意這樣做!孫曉曦,朕的愛難道就真的這麼廉價?!你連外人都捨得心疼,朕呢?!你卻可以用這樣的方式來折磨朕!”
“放了凱。”孫曉曦擡起頭看他,倔強的開口,她的表情,彷彿就是在跟他說,如果他不放了凱,她就不會換藥一般。
廉靖垂眸看着她肩膀上水光粼粼的傷口,心裡一痛,他咬牙切齒。
“來人!”
士兵從門口走進來。
“站住!”又是一吼,廉靖懷着私心想:怎麼能讓外人看到孫曉曦這副衣衫不整的模樣?
士兵站在門口一動不動,“皇上。”
“把意利國的凱將軍放下來,送到太醫那裡好生治療。”
士兵一愣,不明所以,“可是皇上,您不是說……”
“朕現在說,讓你送去治療!”他冷聲冷氣的打斷士兵的廢話。
士兵拱了拱手,恭敬的答,“是皇上,屬下這就去辦。”
等士兵出去以後,廉靖目光冷然的看向孫曉曦,“你現在滿意了嗎?可以上藥了嗎?”
孫曉曦緩緩的放下手,香肩外露,一副讓廉靖予取予求的樣子。
廉靖轉過身重新再取一瓶金創藥,回到小榻邊,他一聲不哼的爲她上藥。
孫曉曦原本就怕痛,他現在的動作又因爲憤怒而有些粗魯,她痛得眉間皺起,因爲不想喊出聲,她死死的咬住了下脣。
廉靖用餘光瞥向了她隱忍的小臉,蹙了蹙眉,他放輕了手上的力道。
終於包紮完畢時,孫曉曦的臉色已經變得更蒼白,廉靖自顧自的收拾着手邊的東西,收拾好了以後,他站起來就想要離開,孫曉曦心中有一下不忍,她擡起手拉住了他的衣服。
“對不起。”
傷害他,她也是不想的,她剛剛就是抱着他還在乎自己的心才那樣的脅迫他,但是沒有辦法,不這樣做的話,凱會死的。
廉靖用力的抽回自己的衣袖,“不必了。”她假惺惺的道歉,他受不起。
“廉靖,你以爲我那樣對你,我不痛嗎?”她一邊低泣一邊開口,“我不知道,我該怎麼樣做,你纔可以不這麼恨我,又或許,我應該怎麼樣做,你纔可以變回以前的廉靖。”
“變了的人是朕嗎?”廉靖回頭看她,“現在到底是誰變了?”
思索了一下,廉靖絕對不對,“不,你孫曉曦從來沒有變,一直絕情狠心的人都是你。”
落下這一句,廉靖已經不想再面對她了,隨手將藥一放,他轉身就走出去。
孫曉曦緩緩躺到塌上,將臉埋到自己的手背上低泣,不知道哭了多久,她累了就睡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