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青頓住了腳步,轉過身來,地坼吳楚婆婆已經癱軟的倒在了椅子裡,如每一位上了年紀的老人一樣,虛弱無力,滄桑又孤獨。地坼吳楚婆婆長長的嘆了口氣,凝望着歐陽青的背影,嘴角不禁一絲冷笑,又垂頭低眉,長吁短嘆。
“想說清楚這個事情,老身就必須從那一年開始……”
原來那一年,地坼吳楚婆婆只有十七歲,也是世間絕頂的美人兒;她的師兄天斬留仙老人也只有二十歲,更是颶風大陸上難得的英俊男兒。
他們師承懸空觀的一位得道高人,這位得道高人一生只有他們這兩個徒弟,所以地坼吳楚婆婆和天斬留仙老人之間的關係,特別的要好。
他們日出之後,一起修煉,日落之後一起歇息,毫無男女之分。但是卻在不知不覺之間,地坼吳楚婆婆對自己的師兄天斬留仙老人產生了男女之間的情愫。奈何天斬留仙老人是一個道癡,一心只願修道成仙,絲毫不知道地坼吳楚婆婆心裡的情思。
天斬留仙老人一如既往的對地坼吳楚婆婆好,細心周到,溫柔體貼,每日的一日三餐,都是天斬留仙老人在外面打獵回來,親手爲地坼吳楚婆婆烹製的。天氣冷了,天斬留仙老人會叮囑地坼吳楚婆婆多穿衣裳,夜間睡覺別再踢被子,還總會爲地坼吳楚婆婆籠一個湯婆子抱在手上。
春天,天斬留仙老人在花叢裡修煉,地坼吳楚婆婆在一旁撲蝴蝶,天斬留仙老人見她可愛便會編一個花籃送給地坼吳楚婆婆;
夏天,天斬留仙老人在飛流的瀑布裡修道,地坼吳楚婆婆則在岸邊戲水,天斬留仙老人就會爲地坼吳楚婆婆逮很多河魚熬湯喝;
秋天,天斬留仙老人在黃橙橙的銀杏樹下練劍,地坼吳楚婆婆便會着一身翠綠的長衫,爲天斬留仙老人載歌載舞,二人便一塊唱山歌,一塊跳踏足舞;
冬天,地坼吳楚婆婆便會站在紅梅樹下,手裡抱着天斬留仙老人爲她準備的湯婆子,看着天斬留仙老人騰雲駕霧,地坼吳楚婆婆則會爲天斬留仙老人插上滿滿的一瓶紅梅,裝飾着地坼吳楚婆婆的青春回憶。
晃眼,十年過去了,地坼吳楚婆婆默默無聲的愛戀了天斬留仙老人整整十年。
天斬留仙老人對地坼吳楚婆婆的好,源自兄妹情誼,可是在地坼吳楚婆婆的心中,她卻想當然的以爲自己的師兄也愛慕了自己十年。所以,地坼吳楚婆婆便想着要找個機會,打破二人之間的隔膜,但是不曾想,地坼吳楚婆婆還未開口,天斬留仙老人便已經提前開口了。
“這是我的心上人,蓮惜。”
天斬留仙老人手裡牽着一個女子的手,站在了地坼吳楚婆婆的面前。
地坼吳楚婆婆頓覺自己的心都碎成了粉末,她的手裡正是一束殷紅的菊花,是地坼吳楚婆婆準備今夜送給天斬留仙老人表露心跡所用的。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地坼吳楚婆婆默默無聲的躲在暗處,看着天斬留仙老人和蓮惜二人卿卿我我,心裡便頓生了一股火氣。
地坼吳楚婆婆誤以爲天斬留仙老人是受了蓮惜的誘惑,而背叛自己和蓮惜在一起的,所以,地坼吳楚婆婆簡單的以爲,只要殺了蓮惜,一切都可以結束了。那一夜,月黑風高,地坼吳楚婆婆喝了很多酒。待她回到小茅屋裡,只有蓮惜,天斬留仙老人隨師父外出了。
蓮惜修爲不足,根本不是地坼吳楚婆婆的對手。於是,地坼吳楚婆婆二話不說,當夜趁機就殺了蓮惜。正當地坼吳楚婆婆想要將現場僞裝成妖魔來襲,而殺了蓮惜的時候,天斬留仙老人突然回來了,親眼目睹了地坼吳楚婆婆想要欲蓋彌彰的行跡。
顧念兄妹之義,天斬留仙老人並未殺了地坼吳楚婆婆報仇,卻是有意冷待了她。
地坼吳楚婆婆心裡憤憤不已,又到附近的小酒館裡喝得爛醉如泥。
地坼吳楚婆婆不知道,這個小酒館乃是一個無名小卒的妖魔所開,因爲愛慕地坼吳楚婆婆的美貌,故而一直想要尋找親近地坼吳楚婆婆的機會。
今日那妖魔一見地坼吳楚婆婆喝得酩酊大醉,便知是自己的機會,於是趁着地坼吳楚婆婆昏迷不醒的時候,強要了地坼吳楚婆婆。直待第二日醒來,地坼吳楚婆婆才驚覺這個事實,當場就殺了那個妖魔。
地坼吳楚婆婆原以爲,事情就這樣結束了。
沒有人知道,更沒有人有必要知道。
但是她錯了,經過這一夜,地坼吳楚婆婆發現自己懷孕了!
這個事實猶如晴天霹靂,五雷轟頂,地坼吳楚婆婆回過神來之後,便決定生下這個孩子,然後將他扼殺在搖籃之中。因爲他們修道者一旦懷孕之後打掉孩子,修爲也會隨之消耗殆盡,猶如廢人。地坼吳楚婆婆便只得藉口離開了天斬留仙老人,天斬留仙老人又因爲蓮惜的事情,便也沒有留地坼吳楚婆婆下來。
直到十個月之後,地坼吳楚婆婆生下了一個男嬰。
地坼吳楚婆婆甚至沒有看這個孩子一眼,便打發接生婆將這個男嬰丟出去喂狗。
接生婆不知道這個男嬰又妖魔的血統,見其可愛,便也捨不得,只將男嬰偷偷留下,騙地坼吳楚婆婆已經將這個男嬰殺了。地坼吳楚婆婆這才心安,身子復原之後,便迫不及待地去找天斬留仙老人而去。
“之後的事情,你們也沒必要知道了。”
地坼吳楚婆婆重重的嘆了口氣,擡眸看向歐陽青,道:“你現在心裡在想什麼?想老身是一個歹毒的老婦人,連自己的孩子都忍心丟出去喂狗?老身告訴你,這個世界上,人人都是爲自己活着的!這個道理,你那年輕貌美的妻子十分明白!因爲她和老身年輕的時候太像了!老身看她的第一眼,便有這種感覺!歐陽青,你是拿不下她的!”
歐陽青冷笑道:“怎麼什麼事情,師叔你都有辦法牽扯在凌夜的身上?凌夜和你不一樣!至少,她比你更有人性,更懂得顧全大局!”
地坼吳楚婆婆冷笑道:“將來你有一天被凌夜出賣了,別怪老身沒有提醒你!”
“多謝師叔的提醒!”歐陽青扭頭看向南宮蘭馥,道,“我聽說,那個孩子如今長大成人,因爲有妖族血統,即便沒有修道,也能活上千百歲?”
南宮蘭馥點了點頭,道:“而且妖魔之族人有人傳出話來,說是……說是這個孩子,已經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他一直對自己的親生母親懷恨在心,又得知自己的母親殺了自己的父親,所以……所以便揚言,要來龍仙派……殺了師父報仇!”
聖月殿外一道晴天霹靂突然撕裂了天穹,驚得衆人誰都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