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千雪宮那麼森嚴,只怕她不容易走出來了。
“你背後……的傷沒怎麼樣吧?”
蓮安搖首,淡笑,“我能有什麼……只是皮肉之傷而已。”
她的背部的傷的確也不重。
只不過一點點傷,而雪千,卻比她重了N倍。
侍男送來了午膳,幾人坐到一桌,默默用膳。
湯帝已被封印,所有的阻礙都解決了。
只是,這氣氛,卻因雪千而如此。
蓮安剛剛醒來,雖然很餓,卻也吃不下多少,草草用過午膳,倚在牀邊,靜靜地看着迷暈中的雪千。
這枚美男子,迷暈了,更顯得風顏玉骨,精緻動人。
可惜,少了一份生氣。
風濯也顯得很累,和湯帝一戰,人人都筋疲力盡了。
桃允香和紫冽倒還陪在房裡。
幽水鎮的民衆聽說蓮安等人一起將湯帝封印起來,人人都喜慶無比。
秦子墨更是出錢請人,在原來被毀掉的蓮醉酒館裡起院子,打算爲蓮安重新開回一間酒館。
而那個被斷手足的離溫,被幾個沒死着的侍衛留在客棧裡,悉心照顧。
只是,離溫的腿再也好不起來了。
半個月之後,他才勉強能坐起來。
侍衛買了一輪椅給他,方可以活動一下。
而偌大的皇宮裡,暫時只由張丞相掌政。
現在在離溫的眼中,皇權,再也不是最重要的一種東西。
最重要的是他的腿。
腿好不起來,如何能找蓮安,如何能過些逍遙自在的日子?
“皇上……皇后如今正於鎮北邊的碧陵院裡,只不過聽說雪千公子重傷迷暈,皇后一直陪在他的身邊!”
離溫的侍衛將打探到的消息一一告知離溫。
這些事情,不用探,所有的人都知道。
侍衛也只是看離溫追得急,本來想瞞着他的,可是紙包不住火,終有敗露的一天。
所以侍衛只能如實稟報。
離溫臉色一變。
被上官楚楓打斷了手足,靈氣也完全失掉了,他,再也不是一個有靈術的人。
而是一個普通男人。
“風靜姑娘……聽別人說,她欲殺皇后娘娘,被雪千公子砍了手,送回了千雪宮了。”
侍衛一一如是地將風靜的事說了出來。
離溫怔怔地坐在那裡。
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和雪千的區別。
雪千真心愛蓮安,爲她不惜冒着生命危險去受了湯帝的一劍。
爲了蓮安,砍掉了風靜的一手。
而他,卻貪戀風花雪月,和風靜勾搭上了,還徹底地傷了蓮安。這,就是對比。
離溫諷刺一笑,他,原來是如此卑鄙無恥!
怪不得蓮安對他,一點也不留戀。
離溫笑着笑着,眼睛,竟然漸漸的蒙上了一層霧。或者,是他不夠愛蓮安。
在雪千前面,任何人,都只能慚愧不如。
“皇上……要不要……要不要去見見皇后娘娘?”
侍衛小心翼翼地說道。離溫搖道。
他沒有臉去見蓮安,沒有臉去見雪千。
“那……回宮嗎?皇上,回到宮中,臣請一些更好的太醫……”
“不必了……朕不想回皇宮了,徐公公,爲朕磨墨。”
離溫淡笑道,眼中卻有隱約的淚光。
雖然嫉妒雪千,雖然恨着他們在她的身邊。
可是,想起雪千等人對他的情意,想起和蓮安在一起的日子,他,又怎麼能不被感動?
雪千對蓮安,那纔是真正的愛。
而他,只不過是私慾而已。
徐公公恭敬頷首,到一邊去磨墨去了。
離溫讓侍衛從包裹裡摸出一聖旨來。
來至書桌前,離溫握着筆,堅定無比地寫下了墨水聖旨。
這裡不是皇宮,沒有鉑金,若有,這聖旨,定然完美無缺。
寫下幾個字,徐公公臉色大變。
“皇上……您……您……”
離溫沉默地在衆人震驚的目光下,將聖旨完整地寫完。
徐公公眼中充滿了震驚。
離溫一向以皇位爲重,雖然不是從小在離溫的身邊,但是對於離溫策劃五年的復仇計劃,他也略知一二。
可是現在,他居然……
“我不屑皇權……我什麼……都配不上。這皇位就留給她吧!”
離溫慘淡一笑,“只求……她能原諒我……”
徐公公長嘆一聲,默默無語。
天色暗了下去,離溫不需要侍衛的推動,自己滾動木輪,到了陽臺欄邊上,默默地看着下面那些流動的人羣。
夜色黯然,華燈初上。
逛夜街的人還是那麼多,只是,總也看不到自己想見的那個人。
原來,他也有如此寂寞的一天。
身邊,再也沒有一個朋友,也沒有了敵人,更沒有了自己想要的女人。
徐公公看着離溫那背影,輕輕地嘆息着,只能如此了。
皇上如此棄權,或者哀莫大於心死,如今什麼對他來說,都不重要了。
足不能動,幸而手還能活,否則,他真的可能會不再屑於活於這個世界上……
這個世界,還有他愛的人。
不管如何,他還是會活下去的,不是嗎?
離溫經此一劫,整個人都像失去了魂兒一般。
黑夜,漸漸瀰漫而上。而已有半個月,雪千還是於暈迷之中。
蓮醉酒館也開始一點點地建立起來。
蓮安等人還是馬不停蹄地爲雪千找神醫,名醫,江湖大醫小醫都統統找來。
當然,結果,也只是如此。
此日,夏暖花開,陽光在室內鋪上一層薄薄的金色薄紗。
蓮安擰好了暖毛巾,走到牀邊坐下來,輕輕地爲暈迷中的雪千輕抹玉顏。
如此好的風骨玉顏,躺在這裡,太可惜了。
桃允香在一邊看得鬱悶。
蓮安一連半個月都如此照看着雪千,又不是說沒侍男,可是她偏偏要自己去照顧。
“蓮兒,將他交給侍男去照顧,不是很好嗎?蓮醉酒館……”
“現在的蓮醉酒館不是我的,是秦子墨的。”
蓮安淡淡地道。
不管如何,秦子墨對她一片真心,她是知道的,她無以爲報。
因爲需要她回報的還有很多人,雪千,風濯,桃允香,就連那小妖男紫冽,雖然妖術不怎麼樣,可是好歹也是對自己一片真心。
所以,不要給他希望,也好。
桃允香撇撇嘴,“可是……他不知道你會對他那麼好,不知道他能不能……”
“允香,不要說了,你要走便走,要留便留,我承認我忽視了你們……”蓮安頓了一下,回頭有些抱歉地看着桃允香那張粉嫩的臉。
桃允香臉色一沉,“我什麼時候說過要走?”
蓮安怔了怔,不再說話。
爲雪千擦完臉,蓮安靜靜地坐在那裡,輕撫那張仍然很光滑的玉顏。
初次見他,一身冰冷,雪顏雪發,如此不可親近。
而他,終是一個外冷內熱的男人。
紫冽抽抽鼻子,委屈地走過來,“娘子……爲什麼……對一個一直睡着的人那麼好?娘子……你不要紫冽了嗎?”
蓮安一臉黑線。
“紫冽,去練術,否則娘子真的不要你了!”
桃允香冷冷一吼,紫冽嚇得縮了縮脖子,眼汪汪地看着蓮安,不敢哼聲。
蓮安有些責怪地看了桃允香一眼,“別在這裡吵,你和紫冽出去吧!”
“怎麼,怕吵到他了?”
桃允香更是不悅。
“這裡不是你的地方,請你離開!”
風濯的聲音冷冷地傳了進來。
他一襲黑衣,和夜神一道而入。
短短半個月,兩個人已成爲了幾乎是無話不說的朋友了。
蓮安倒怕桃允香會和他們鬧起來,口氣變得溫婉了許多,“允香,你出去吧,有事再來找我。”
桃允香哼哼的,瞪了風濯一眼便朝外而去了。
風濯倚在一邊,夜神倒是規規矩矩地坐下來。
夜神和風濯,兩個人有相似之處,有時同樣的狡猾,但是,風濯永遠是帶着妖豔之笑,夜神卻大部分都是嚴肅的。
“這是秦子墨讓我轉交給你的。”
風濯從懷中摸出一樣東西。
蓮安怔了怔,擰起眉頭,“這玉簫還給我留着作甚?”
是的,在風濯的手中,那離溫的玉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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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玉簫是秦子墨在蓮醉酒館原址發現的,所以將它交還給你。他想見你一面。”
風濯淡淡地道,蓮安惹上那麼多桃花,真的讓他有些惱火,可是現在這樣也不好發脾氣。
蓮安接過玉簫,往地上一扔,“上官楚楓都被封印在裡面了,還要它作甚。”
風濯脣動了動,沒有說話。
這玉簫,畢竟是離溫的心愛之物。
雖然,兩人已決絕,但是,離溫如今已被上官楚楓打成了殘廢,風濯怎麼也不忍對他那麼絕情。
“你……不能原諒他了?”
蓮安揚揚眉,“離溫?”
“嗯。”
“你過得有可能嗎?”
蓮安冷冷一笑,爲雪千掖掖被角。
“或者吧……他和雪千……相差太遠了。”風濯苦笑一聲,畢竟,是離溫過分了。
但是,離溫終是自己的兄弟,雖然發生了那麼多事,過去還是不可磨滅的。
夜神倒是彎下腰,將那玉簫撿起來。
“此玉簫,的確是千古之物,怪不得離溫會那麼珍視。”
他將玉簫放到桌上,蓮安越看越氣,突然一掌拍出,直直地砸向那玉簫!
衆人一驚,卻見蓮安一掌就砸中了那玉簫,玉簫竟然也咔的一聲,斷成兩截。
衆人震驚地看着這一幕。
玉簫的中間,卻夾着一張紙條。
不,這應該算是非常非常薄的油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