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公公一臉黯然。
看蓮安這樣子,根本不想以她自己的身份來接受這藥。
而是以雪千的身份來接受。
這樣說起來,倒也能說得過去,雪千公子曾求過皇上一命,還爲他奪回皇權而不畏勞苦不懼生死地爲皇上奔波。
所以,這藥,他也受得起。
徐公公臉色怏怏,“皇后娘娘……皇上一直在等皇后娘娘的……”
“徐公公,不必說了,本姑娘是什麼人,你也應該瞭解了。”
蓮安轉過身,不去看徐公公那張黯然的臉。
或者這樣,對於離溫很殘忍。
可是她已不再愛他。
對於這個男人,她早就死心了,不管如何,也不能再給他希望。
徐公公輕嘆一聲,“皇上最終是個情深的人,每個人都會做錯事,希望皇后娘娘給他一次機會吧?”
蓮安沒有哼聲。
將藥瓶放在那裡,東帝國也有幾個是名醫,雖然治不好雪千,但是他們也會分辨這藥的真假。
徐公公說了許多好話,蓮安都沒有反應。
徐公公無奈,只能知趣退下。
徐公公一走,蓮安就讓東帝國的那幾個御醫進來,這兩個男人,長得精壯,不像大夫,倒像戰士多一點。
其中一大夫束着發,另一個則是短髮,但二人皆面無表情,當看到牀上的雪千,這才流露出擔憂的眼神。
他們冷冷地掃了蓮安一眼。
是這個女人讓他們的皇子殿下成了一廢人。
“這些是徐公公送來的神藥,聽說很有效,你們看看可是毒藥?”
蓮安將那瓶子打開,將裡面的藥丸倒到了玉盤上。
藥丸是赤色的。
如血,似火。
兩個大夫各執一顆,送到鼻端嗅了嗅。
奇香撲鼻,令人心曠神怡。
兩男怔了一下,臉露驚訝之色。
“是什麼藥?”
蓮安不安地問,離溫不可能會再送來毒藥的,即使他嫉妒雪千,但毒死一個,還有風濯等人呢?
他,也不可能那麼殘忍吧?
“聞氣味,的確是我們從來沒有見過的藥。看形狀,只覺得很普通,但是味兒,我們真的猜不出是什麼藥引。”
短髮大夫道,束髮大夫左看右看,亦是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不如這樣吧,讓我試一顆,若是一個月後無毒,就讓皇子殿下服用?”短髮大夫道。
“不行,如果是慢性毒,幾年後才發作,臣不是害了殿下?”
束髮大夫冷冷地道。
蓮安擰眉,他說得不錯。
如果是慢性毒,那麼幾年後才發作的話,怎麼辦?
所以說,這也是不安全的。
“那能如何,難道有神藥我們也不能給殿下服用?”短髮大夫不悅地道。
蓮安苦惱地託着下巴,撥弄着盤中的藥丸。
顆顆如血,幾乎有一種淡紅色的光芒在它們的周圍散發着。
的確很神奇。
束髮大夫猶豫了一下,短髮大夫說的不錯,不管是什麼神藥,如果心存懷疑,那所有的找回來的藥都不能吃了。
短髮大夫不再理會他,吃下了一顆,對蓮安道,“一個月後,若殿下不醒,我還活着,就給他服用吧!”
束髮男人想了想,自然也沒有反對的話了,短髮大夫吃都吃了,還能吐出來?
蓮安鬱悶地將藥丸收回到瓶子裡。
這樣說,得等一個月。
在這一個月裡,得發生多少事呢?
“你去歇息吧,讓我們看着殿下。”短髮大夫道。
蓮安揚揚眉,“不必了,時間還早,我和他一起睡。”
以前都是風濯睡在對面的睡榻上。
現在風濯走了,蓮安不放心,所以她打算在這裡住下來。
兩個男人對望了一眼,“請姑娘回去吧,我們在就可以了。東帝國的皇子殿下怎麼可以如此隨便地和一個女人共處一室?”
在皇宮裡,也只有殿下的妃子,才能在殿下的宮裡侍候主子。
但嬪妃從來不能在殿下的宮裡過夜。
這也是規矩,所以他們在這裡,便想讓蓮安遵守宮裡的規矩。
“什麼殿下,他是我夫侍,你們兩個睜大眼睛看清楚再說話吧。再說……千爲了我才這樣的,如果他醒了之後知道你們這樣對我,你們說他還會不會跟你們回國?”
蓮安冷冷一笑,不屑地說道。
兩個男人微微一怔。
是啊,他們雖然也是皇后的人,但也是國皇的人。
皇上命令他們請殿下回國,自然得討好殿下。
“那……請李姑娘爲我們多說好話。”短髮男人一下子換上了一副笑臉。
這人一笑,倒比不笑還難看,臉繃得僵僵的。
“行了行了,你們出去吧,讓人盯着,前幾天夜神說這裡有其他人,千萬別讓別人進來打算我們。”蓮安不耐煩地揚手。
雪千不喜歡的人,她也不喜歡。
兩大夫退了出去,蓮安將藥瓶藏好,這才關好了窗,準備歇息。
她坐在雪千牀對面的牀榻上,看着外而的月光淡淡地印進來,落在雪千那張風顏玉骨的臉上。
蓮安抱着雙膝,雪千已沉睡了很久了。
他,到底有沒有知覺?
外面偶然有侍衛走過的腳步聲。
蓮安閉着眼睛,髮髻上的蘭花驀然發出白光,蓮安看到了風濯等人於一間客棧住了下來,一切風平浪靜。
蓮安將蘭花摘下來,生怕等會兒壓壞它。
只是,蓮安沒有一點睡意,便跳下牀坐到雪千的牀上,四五月的天氣極爲溫暖,溫暖得讓人好想隨意走走。
蓮安只是默默地坐在雪千的牀邊,看着他那張沉睡的容顏,從前自己對雪千總是冷冷的,如今,卻期盼着他突然能醒來,了了自己的一番心願。
只要他醒,她,就沒有什麼期盼了。
雪千的牀極寬,容得起兩個人。
蓮安也懶得再踱回對面的睡榻上,便在雪千身邊躺了下來,側身看着他,直到看累了,才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夏夜裡,是什麼讓人容易驚醒呢?
以前蓮安覺得是突然的轟隆聲,或者尖叫聲。
不,現在的她,不這樣認爲了。
因爲這一刻,驚醒她的,身邊輕微的動靜。
有人爲她蓋被子。
難道是夜神?不可能,那傢伙表面上那麼熱情,但是他實際上不怎麼喜歡自己。
難道是東帝國的人?不可能呀,那些人怎麼可能爲自己蓋被子?
蓮安瞬間睜開眼睛。
在她入睡之時,沒有熄滅燈。
朦朧的燈火下,牀邊沒有人。
而身邊的雪千,正睜開眼睛,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蓮安,手裡還揪着被角,臉漲得發紅,大概是他一醒來,就看到蓮安在這裡吧?
蓮安也怔怔地看着醒來的雪千。
她有些懷疑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雪千怎麼會無端端地醒來了?
蓮安揉揉眼睛,眨了眨水盈盈的杏眼,眼前的光線雖然真的有些朦朧,但是這個男人,卻真的真的睜開眼睛。
雪千回過神來,蒼白的臉上浮着可愛的紅暈,他拉好被子,低聲道,“現在雖然爲初夏,然深夜會冷,安兒……”
是他的聲音。
雖然帶着笑意說話,聲音略暖,但音調還是那麼緩慢,完全就是雪千的調調。
“你……醒了?”
蓮安驚喜地問道,歡快地躍會起來,雪千躺着,亦欲坐起,只是背部的傷動一動,便似裂開的疼痛。
蓮安連忙按住他。
“別……你的傷還沒好。你餓不餓?我讓人暖暖湯水給你。”
雪千溫和一笑,極少見那張結冰般的臉有如此愉悅的笑意,那眸中閃爍着驚喜又安慰的光芒。
他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但是彷彿一直聽到蓮安的聲音。
他感應到蓮安的存在,她日日夜夜如是地照顧他。
所以,他努力地欲醒過來,欲睜開眼睛,雖然經過很久的時間都沒有成功。
可是,一次比一次用力,一次比一次清醒。
就連昨晚東帝國大夫和蓮安的對話,他也聽得清清楚楚。
如今終是看到了自己心愛的人,從那片惡夢中醒來,心中亦有無數的慰藉。
“不餓……真的不餓,安兒……再陪我睡睡,可好?”
彷彿怕她下一秒,就變回了以前的自己。
雪千低聲懇求道,脣邊噙着溫柔無比的笑意,眼中充滿了期待。
蓮安怔了怔,雪千睡了差不多二十天了,他真的不餓?
“你真的不餓?你……暈迷了十七天了,你真的一點都不餓嗎?”
雪千愣了一下,他暈迷了十七天?
怪不得,自己感覺彷彿過了很多很多年似的。
更幸運的是,一醒來,蓮安就陪在自己的身邊。
“不餓,一點都不餓,你留下來陪我,可好?”
雪千吃力地伸出手,拉住蓮安的衣袖。
蓮安連忙躺上來,笑得見牙不見眼,那麼多天的鬱悶終是散去了。
如果他真的一直不醒,那麼,她將會內疚一輩子。
“風濯他們去了……”
шшш•ttкan•¢〇 “我知道……你們在房裡說的,我都聽得清清楚楚……只不過我醒不來,但是你們在說什麼,我都知道。”
雪千打斷了蓮安的話,冰雪的脣乾燥不已,他已十幾天沒進食了,但肚子真的不餓。
只是感覺到嘴裡乾燥。
可是,他仍然不捨得讓蓮安離開。
蓮安側身看着他,雪千的臉完美無缺,只是脣卻乾燥了,幾乎要裂開,蓮安記得之前一直都有給他的脣潤上清油,但今晚他突然醒來,可能是火氣上升了。
“那就好……就怕你醒不來,我就內疚一輩子。雪千……你欠我的,還清了。”蓮安伸手輕摟他腰,輕輕笑道。
如此一說,只盼他能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