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錦離開秦家溝,沒有直接回府城。
而是去了藥坊暫住。
銀瓏一家就住在藥坊。
在沒有收拾好自己情緒之前,宋錦一時半會不想回去府城,銀瓏察覺到了宋錦情緒不對,在她留在藥坊期間悉心照顧,每日給宋錦熬藥膳養身體,僅是小半個月,便把宋錦之前消瘦的肉給養了回來。
銀瓏知道宋錦和離。
可同樣知道秦家溝的事。
兩人依舊住在一起,銀瓏還以爲他們夫妻和好,現在看來並不是。
“瓏姨不必這麼小心,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宋錦將手中的藥材放下,溫聲的開口,“可還是要說一句,我現在很好,真的。”
“我看你可不好。”
銀瓏每次看到小小姐就心疼,“在這世道一個人活着會很累。”
“我怎麼一個人了?不是有瓏姨嗎?”
宋錦衝着銀瓏展顏一笑。
銀瓏見她還能說笑,不由放心了些許。
宋錦知道她在擔心什麼,索性攤開道:“我和秦大人相處多年,終歸有些感情,這驟然分開了,我一時之間難免有些提不起勁兒,只是理智告訴我,這個選擇是正確的。我需要一點時間來調整心態,來適應新的生活。”
恢復需要一個過程。
留在藥坊每日炮炙藥材,在忙碌的過程中,心境漸漸平和,還時常能聽到外界的八卦,包括宋繡懷孕的事情在秦家溝傳開。由於是在老劉氏去世前懷上的,倒是沒有人說閒話,還有人說老劉氏沒福氣,活着的時候就盼着抱秦舉人的孫子,等她去了孫兒纔來。
宋錦在挑選藥材。
木婷在旁邊幫忙,嘴上又嘮叨,“今早剛得了個消息,不知真假。”
“什麼消息?”宋錦擡頭看了她一眼。
銀瓏在旁邊笑道:“估摸是朝廷大捷,柳家的叛軍吃了敗仗,朝廷把之前失去的城池,都收了回來。”
“那應該是真的。”
宋錦不信任朝廷,卻相信秦馳。
秦馳早在數年前便知柳家造反,理應早有佈局。外面的人只知道叛軍大敗,內情卻不會隨意傳開,實際就是如宋錦猜想的,秦馳早些年就有佈局,安排一些好手潛伏在叛軍當中,幾年間一步步憑本事往上爬。有好幾個憑着戰功,混到了核心人物的身邊,收到命令刺殺叛軍的將領。
幾乎是在同一日動手。
叛軍幾個將領,同一天非死即傷。
一時間叛軍羣龍無首。
朝廷大軍抓住機會攻打,又有潛伏的人趁機打開了城門,放朝廷的大軍入城,打得叛軍節節敗退。
此次朝廷大捷,秦馳的佈局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只是這些事情尚未傳開,等到他日論功行賞之時,自會公諸於世。
宋錦在藥坊裡時常會聽到南方打仗的消息,偶爾纔會聽到秦馳的隻字片語。其實宋錦不是什麼都沒做,將自己的勢力與順安商行交接之際,讓她收到了一條關於宋寬的線索。
“可信度有多高?”
宋錦心頭震驚的看向邢綸。
邢綸又道:“十有八九了。當初叛軍將宋老爺秘密從福州帶去京師,臨近京師遇到一股蒙面人埋伏,說是死傷慘重,但沒有劫人成功。”
宋錦算了算時間。
正是在她和孩子離開京師不久。
“這是從順安那裡得知的?”宋錦詢問的角度刁鑽。
邢綸肯定的點頭,“是的。”
他們一些手下和據點,由順安接收,當中有人意外從順安的人嘴裡得知,便將這個消息傳去了濟方藥鋪,再轉到了邢綸這裡。
宋錦回想起那幾日秦馳的異常。很可能是得到了她父親的消息,卻隱瞞了她!這麼多年他不會不知道,尋找家人是她的執念,這麼大的事情,他竟然隱瞞了?
第一次宋錦對秦馳的信任有了缺口。
宋錦要確定一件事,“這麼說,我爹在京師失蹤了?”
“是的,聽說秦大人派人在尋找。”
邢綸將事情如實的稟報。
宋錦當即決定不日起程去京師。
二人商議過後。
邢綸又匆匆離去。
眼下許多地方需要邢綸出面主持,不說轉交出去的勢力,就是本來屬於宋家的東西,宋錦也沒有留戀的歸還給家族。即便是生意縮減也無所謂,況且濟方目前大頭的收入是在船隊。
宋錦回去府城。
婁汝翰帶人護送。
路上碰到了大批逃難的百姓,很多是拖家帶口,神態麻木,又瘦骨嶙峋。見到宋錦等人的馬車,有人蠢蠢欲動想要上前乞討。
婁汝翰等人抽刀,將這些人嚇退。
宋錦掀開車窗簾子,僅是掀起一道細小的縫,望着路邊逃難的百姓,心裡不是沒有感觸的,這天下亂起來,首先要受苦的就是無辜的百姓。
“有難民出現了?”
宋錦上次離開府城並沒有見到難民。
木婷說道:“打仗了,應該是逃避戰亂。現在這徽州知府還好,得知有幾波難民過來,提前讓衙門的差役搭起了草棚子,讓難民有個臨時落腳的地方,還架起了好幾口大鍋燒水,勉強發放一些吃食。城內有些家族也架了棚子施粥。”
在城門前的空地。
差役搭的草棚接收難民,還會有大夫過來檢查,防止瘟疫。
有戶籍又想落戶的難民,官府會先給他們登記造冊,及時分去徽州各個村落。
一切井然有序,有條不紊。
宋錦知道官府只要做實事,百姓就不愁沒活路。很多時候最讓百姓苦不堪言的,是官員的腐敗和貪婪,遇到不公求助無門。
馬車停在門前。
經過了一番檢查,成功進城。
車行駛在街道上,路過兩家醫館,居然是關門謝客。在門口有病人求醫,店夥計還以身擋着不讓人拍門
“怎麼回事?”
宋錦指了指醫館。
木婷跳下馬車去打聽,不一會兒就回來了,“東家,說是府城的藥材短缺。醫館沒有藥材,來看病的人也抓不到藥,便索性暫時歇業了。”
“再往前走。”
轉過一條街道。
以往由於沒有坐堂大夫的濟方藥鋪,生意向來是一般般,出入也是清貧的百姓,今日所看到的濟方藥鋪卻是客似雲來。
來抓藥的人排成了長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