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真相

天山山頂白雪皚皚,呼呼的夜風帶着冷意,吹在臉上有些刺痛。天邊劃過三道光芒,橙兒三人穩穩落在了山頂上。

“好冷……”黃兒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搓着手,不停地哈着氣,縱使是仙女,這夜晚天山的陣陣冷風,還是冷到了骨子裡。

“讓你多穿點,現在知道冷了吧!”金吒心疼地看着黃兒,解下自己身上的大衣,披在她的身上,然**住了黃兒的手,轉向橙兒,“二公主,我們快走吧,天山聖女還在等我們。”

橙兒點點頭,看着金吒對黃兒的悉心照顧,不禁有些心酸,如果他在,他也會這樣做吧……

“走吧,五妹和七妹一定很想我們!”姐妹連心,黃兒又怎麼會不知道橙兒的心思,默默抽出自己的手,走上前挽住橙兒的臂彎,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金吒,你自己跟上來!”

黑鷹啊黑鷹,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們這幾對怕是也過不好了……看着黃兒挽着橙兒走在前面,再看了看自己被甩開的手,金吒無奈地搖搖頭,跟了上去。

天山山頂有一座富麗堂皇的聖殿,歷任天山聖女就住在這聖殿之中,守護着天山的穩定。青兒和紫兒受傷昏迷後,也被送到了這聖殿之中,託付給了天山聖女照顧,以便於吸收天地靈氣,早日恢復靈力。

“來者何人!”天山聖殿乃是天山重要所在,自是有人嚴格把守。

“我乃天庭李天王長子李金吒,天庭二公主、三公主求見天山聖女。”金吒走上前,向守衛做了一下介紹,並取出了還有天庭大印的卷軸,遞了過去,“此乃王母手諭。”

守衛接過卷軸仔細看了一下,又上下打量了一下三人,依舊有些猶豫。

“清竹見過二公主、三公主、金吒太子。”就在氣氛略有尷尬的時候,聖殿裡突然走出了一位恍如遺世獨立的美麗女子,一襲白色輕紗裙,面帶微笑,對着橙兒三人微微福身。

“參見聖女。”守衛見到來人,鞠了一躬,然後側開身子,做了個“請”的手勢,轉向橙兒等人,顯然已是確認他們的身份,“三位,請。”

“有勞聖女親自出迎。”進了聖殿,明顯暖和了許多,黃兒解下金吒給她披着的大衣,抱在手裡,對清竹福身道謝。

“三公主說笑了。”清竹只是微微一笑,總給人一種清冷的感覺,“清竹算定近日有人拜訪,早已等候多時。”

“聖女,不知我五妹、七妹如今情況如何?”橙兒滿心記掛着妹妹們和黑鷹,一方面確實擔心青兒和紫兒的情況,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能通過她們洗清黑鷹的嫌疑。

“二公主請放心,五公主和七公主的身體已經漸漸在恢復,相信不久就能甦醒。”清竹帶着三人來到客房,讓他們可以暫時安頓下來,“今日天色已晚,幾位不妨先行休息,金吒太子,您的房間就在隔壁,清竹暫且告辭。”

“聖女,我還是想先去看看五妹和七妹……”橙兒將東西放進屋裡,連忙攔住了想要離開的清竹。

“二公主,今晚您先好好休息,”清竹將一張字條塞到了橙兒的手裡,拍了拍她的手背,“明日午時,到紙條上所寫的地方,您會得到您想要的答案。”

“那……麻煩聖女了。”橙兒見清竹不同意,想想確實也晚了,也就不再堅持,福身向清竹道別。

明日午時,一切就都清楚了……橙兒打開清竹給自己的紙條,確認了地點以後,默默握緊了拳頭……

雖然冷風陣陣,可天山的夜色其實很美。天山本就高聳入雲,站在天山山頂,彷彿伸手就能觸碰到天,夜晚月光灑在皚皚白雪上,清冷之外也透着別樣的韻味。天山不屬天庭,卻又有別於凡間,它沒有人間那麼喧鬧,給人的感覺總是透着神秘和清幽,尤其是夜晚。

黑鷹,你會恨我嗎?

一抹橙色的身影站在冷風中,手中輕輕撫摸着一塊通透的玉佩,夜風吹動着她的衣角,橙色的輕紗在月光下微微晃動,若是仔細觀察,不難發現,月光下她的眼角,閃着點點銀光……

“小心着涼。”黃兒本想睡覺,卻突然發現橙兒不在自己的牀上,於是拿了件外衣走出門,找尋了好一會,她纔在聖殿後山,找到了月下獨思的橙兒。

熟悉的氣息,和肩上突然出現的衣服,讓橙兒不由地一愣,慌忙揩了揩眼角,然後回身看着黃兒,微笑。

“在想黑鷹?”橙兒的笑容是那麼勉強,黃兒不是看不出,“二姐,你想哭就哭吧,沒事的……”

“三妹,明天我們就能知道真相了……”橙兒低頭看着手中的玉佩,那道裂痕深深刺痛着她的心,“他會恨我嗎?”

“不會的,黑鷹雖然不怎麼表達,可是我們都看得出來,他是那麼愛你,所以他捨不得恨你的!”黃兒摟着橙兒的肩膀,柔聲安慰着,“二姐你別多想,我們現在呢,就是要把真兇找出來,爲五妹他們報仇,還黑鷹清白!”

“三妹,你不懂,那種親手殺了自己愛的人的感覺……”橙兒輕撫着玉佩上的那道裂痕,苦澀地笑着,可是眼淚卻控制不住,落了下來,“這道裂痕去不了了,那件事,我也忘不了……我好怕睡覺,我怕夢到他,夢到他死不瞑目的樣子,夢到他失望的神情,夢到他滿身是血地倒在我的劍下……”

“二姐……”從小到大,黃兒何曾見過橙兒這副模樣,黑鷹改變了她太多,“你別這樣,也許有一天,他會回來呢?”

“不會的,再也不會了……閻王說他怕是魂飛魄散,回不來的……”橙兒捏着玉佩,眼淚滴落在玉佩上,月光下倒更顯透亮,“即使他回來,我又有什麼臉面去見他……”

“好了二姐,我們不說他了。”黃兒看着心疼,卻又答應了黑鷹不告訴橙兒他魂魄還在的事,只能轉移話題,“對了,聖女讓你明天去哪?”

“董家小院。”

紙條上,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是橙兒最不想觸及,可無法忘記的回憶。

心口又疼了,很厲害,橙兒緊緊捂着胸口,臉色略顯蒼白,額頭已有細細密密的汗珠。

“二姐……”橙兒突變的臉色讓黃兒不禁有些擔心,連忙扶住了她。

“我……沒事……”橙兒咬咬牙,手中的玉佩捏得更緊了,“最近老這樣……老是心口疼……”

“我帶你去找聖女看看?”黃兒生怕橙兒出什麼事,想帶她去找清竹診治診治,“是不是生病了?”

“沒事……太晚了,別打擾清竹聖女了……”橙兒一手握着玉佩,一手搭在黃兒手臂上,整個人靠在了黃兒身上,臉色痛苦的神色卻是一點也沒緩解,“回房吧……一陣一陣的,很快就過去了……”

“好……”黃兒從小就知道橙兒的性格,她做下的決定,一般人很難輕易改變,只好點頭妥協,扶着她一步一步挪回了房間。

居然是“情煞”,這可有點麻煩……清竹房裡,一面銅鏡中展現出橙兒痛苦的模樣,清竹看着銅鏡裡放映的情形,忍不住皺了皺眉,事情比她想象的更加棘手……

第二天一早,橙兒就起牀了,臨走前,她無論如何要去看看青兒和紫兒。

“二公主,且慢。”在橙兒想要推開青兒、紫兒所在房間的房門時,清竹悠悠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打斷了她的動作。

“不知聖女阻止橙兒是何意?”橙兒回過身,不解地看着清竹,“昨夜夜深,我沒能來看她們,只是離開前總要讓我見她們一眼吧?”

“二公主,清竹並非想要阻止您,只是……”清竹擡頭看着遠處,目光裡有些猶疑,“實不相瞞,五公主和七公主一天前已經離開天山,在你們到來之前……”

“離開天山?聖女這話是什麼意思?”橙兒眼裡的疑惑越來越深,“難道五妹和七妹已經恢復了?!”

“一切待到正午時分,前往董家小院,您就明白了。”清竹微微福身,又交給了橙兒一方青色面紗,“五公主知道你們早晚會有人來找她們,特意留下了這塊青色面紗爲證,託我轉達,只有在董家小院,才能得知一切真相。”

“我知道了,多謝聖女相告。”橙兒接過青兒留下的面紗,福身告辭,她縱然迷惑不解,又能說什麼呢?

“五公主、七公主,二公主已經離開了。”看到橙兒的背影消失在晨霧中,清竹這才推開面前的房門,屋內桌子前,赫然坐着一青一紫兩個身影,“只是清竹不明白,兩位公主這又是爲何呢?”

“青兒多謝聖女幫助。”青兒向清竹福身道謝,然後倒了一杯水,遞給在自己和紫兒身邊坐下的清竹,“若不是親身經歷,我們如何也想不到兇手會是她,與其讓二姐懷疑我們所說,不如讓她親眼所見……”

“二姐和黑鷹大哥好不容易互相表明心跡,卻又出現了這檔子事,真不知道如果她知道了真相,還能否撐得住……”紫兒不無擔心地看向了遠方,“希望這次之後,二姐能一切都好!”

“事情沒那麼簡單。”清竹想起昨晚銅鏡中所見場景,不由蹙了蹙眉,“五公主、七公主,只怕此事還與魔道有些關係……”

“此話怎講?”青兒聞言,鄭重而又擔憂地看着清竹,“莫非聖女有何發現?”

“昨日清竹無意中發現,二公主身中‘情煞’,此乃一種情毒,中毒者只要動情,必定心如刀絞、痛不欲生,只是二公主如今還在中毒前期,症狀還不是太明顯,到後期心痛程度會越來越深……”清竹抿了一口茶水,繼續開口,只是神色愈發凝重了,“這種毒藥,天庭、人間都沒有,是魔道一族特有的。”

“二姐怎麼會中這種毒?難道那人已經投靠了魔道?!”青兒眉頭緊皺,事情超出她所預計的太多,“聖女,此毒可有破解之法?”

“清竹也只是當年聽師父提起,並未真正見過。”對於魔道的東西,清竹身爲天山聖女,自然是瞭解不多,大多數都是聽她師父說起來的,“師父曾經告訴我,若想解‘情煞’之毒,除非入老君丹爐,以純正的三昧真火淬血煉骨,逼出深入骨髓、血液裡的毒素!”

“入老君的煉丹爐?!”紫兒詫異地捂住了嘴,瞪大的眼睛傳達着她的不可思議,“且不說淬血煉骨之痛,就丹爐中那純正的三昧真火,這天上人間,誰能受得住?!”

“聖女,難道沒有其他辦法了嗎?”青兒自然也是不敢相信,一個活生生的人,投入煉丹爐中,真的還能平安出來嗎?

“也許還有一個方法……”清竹仔細想了想,可是緊皺的眉頭卻沒有舒展,想來也不是簡單的辦法,“傳言很久很久以前本沒有魔道,第一任魔帝原是人間一位俊俏才子,家中卻家徒四壁,更是時運不濟,參加科考屢試不中。最後一次進京趕考,他的妻子捲走了他僅有不多的財產,跟着一個有錢的男人走了,那次他又落榜,雙重打擊讓他心裡漸漸失衡,他開始向社會進行報復,他擄走大戶人家的女兒,又打又罵,打夠了就給她們灌藥,就是‘情煞’……他恨社會不公,恨妻子不能和自己共患難,於是他研製‘情煞’,他要所有人都無法幸福……”

“聖女,這和‘情煞’解毒有什麼關係?”青兒心裡着急,哪還有心思聽魔帝的故事。

“當年的才子心中怨氣極重,後來陰差陽錯之下修煉魔功,成就了第一任魔帝,‘情煞’便是在他統一魔道之後煉製的,”清竹雖然心裡也着急,但語氣總是緩緩的,給人一種沉穩感覺,“傳說魔帝心中憤恨難解,爲了看天下有 情人 痛苦相思而死,他把解藥融進了自己的血液之中,斷絕了中毒者想通過盜取藥丸解藥解毒的想法,從那以後,想解‘情煞’之毒,非取魔帝之血不可!”

“魔帝之血?”紫兒驚訝地看着青兒,發現她也是滿面愁容。

“只怕如今的魔帝,儘管與第一任魔帝血脈相承,但總歸是千萬年了,血液中解藥濃度降低,怕已不夠提煉出解藥了……”清竹猶豫着,不知到底該不該開口,“除非……”

“除非什麼?聖女你就快說吧!”

“五公主,不論是人、神、魔,心臟都是最重要的臟器之一,血液總會流向心臟……”清竹看着着急的青兒,緩緩開口,卻猶如一記晴空霹靂,炸響在青兒和紫兒的耳邊,“想要煉製解藥,除非……入魔道,殺魔帝,取帝心!”

“入魔道,殺魔帝,取帝心……”紫兒喃喃重複着這九個字,顯然是沒有回過神來。

“可我們是仙啊!”青兒同樣震驚,卻束手無策,“我們只要一進入魔道的地界,就會被發現的!”

“有一個人可以……”紫兒咬了咬嘴脣,滿是不忍。

“七妹,你是說……”青兒自然也想到了紫兒說的是誰,“他是凡人,如果魔氣入體,會死的!更何況,他沒有法力,就連接近魔帝都難,又如何能取到魔帝之心?!而且他現在只剩下了魂魄……”

“可是隻有黑鷹大哥是最好的人選!”紫兒也有些茫然無措,她知道凡人入魔道有多危險,可除了黑鷹,她想不到誰還可以,“三姐說了,金吒太子護住了黑鷹大哥的肉身,只要讓他肉身還魂,再勤學法力……”

“如果二姐知道,一定不會同意的!”門突然開了,黃兒走了進來,打斷了紫兒的話。

他們到天山前不久,青兒和紫兒就醒了過來,身體恢復得還算不錯。知道橙兒他們到了,青兒第一時間讓清竹阻止橙兒來看她們,她知道,和橙兒見面,會不可避免地提到當日之事,她和紫兒都不忍心告訴橙兒真相,說不出口,就只能選擇了迴避。夜裡,等橙兒睡下,清竹才悄悄帶着黃兒和金吒去看望青兒和紫兒,商量着第二天中午,幾人一起,在董家小院再告訴橙兒真相,橙兒如果真有什麼過激反應,大家一起也好攔着。

“三姐,那你說怎麼辦?!”青兒不無哀怨地看着黃兒,“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就眼睜睜看着二姐……”

“也罷,等這次事情結束,我們和黑鷹說說吧。”黃兒心裡也很煩躁,怎麼這麼多事都湊在一起了,“二姐那邊……只能瞞着了!”

“好了,三位公主,你們收拾收拾,該走了。”清竹看了看天,發現時間差不多了,於是開口提醒幾人該去董家小院赴約了,“至於二公主中的毒,等了結了這些事再說,目前她的身體還不會有太大問題。”

“真不知道二姐能不能接受真相……”

青兒的話,讓在場的人心裡都不免有些擔憂,橙兒能承受這接二連三的打擊嗎?

那日迴天之後,紅兒他們就都沒有回董家村,除了金吒有時候會下凡到董永家探查線索,其他人就再也沒有進過董家小院了。

吱——

木門發出一陣輕響,一名橙衣女子緩步走了進來。當日地上的血跡早已被幾次降雨沖刷得沒有留下一絲痕跡,空氣中淡淡花香也代替了那時濃重的血腥味,靜靜的小院,不時飛過一兩隻蝴蝶……那種感覺,和最初的時候一樣,彷彿那一切,未曾發生。

推開屋門,進到董永和紫兒當初成親的禮堂,往事一幕幕浮現在橙兒眼前。當時他要走,是她無論如何都要跟着,還魂續命、天涯海角,都是自己的承諾!

“你說的藉口全不成立啊。”

“她是仙女,她怕什麼!”

“我說黑鷹,你不要再裝酷了,好不好?”

“對啊,你何必出口傷人呢?”

“我知道,我知道他喜歡她。”

“就是啊,我從來沒有見過二姐這麼可愛這麼執着過!”

“你要是這麼走了——”

“可不要後悔啊!”

“他若敢走,我們都不饒他!”

“就是!”

“他要走也可以,除非……”

“除非你能贏我二姐!”

“啊?不會吧,又要打?!”

“當然要打,他們是不打不親熱!”

那天就是在這個房間,她第一次向他表明心跡,姐妹們和食神、魚日、馬天龍等人都忍不住取笑自己,可那時候,她是多麼幸福,至少,有他在……

後來迴天,他受不了天庭的壓抑,說要下凡,她和姐妹們最終也都離開了天庭回到人間。就是在這董永家,他又提起他要走,那次她沒再攔他,任他離開,卻因爲她的相思昏迷,他最終決定帶上她一起闖蕩江湖。

再後來,她知道了他的身世,知道了他的婚約,她選擇黯然離開,可他卻爲了她離開了家,離開了養育他二十幾年的養父母,甚至爲了她放棄了繼續做天下第一名捕的機會。

他在王村找到了她,可她卻得了瘟疫,不離不棄的守護,讓她着實感動。也是在王村,兩個人的心越來越近,而那個幽靜的山谷,正是他們未來的見證!

她一直以爲他不會說好聽的話,木訥訥的,在感情上就像是一塊木頭疙瘩,只是如今細細回想起,才發現,比起說,他更願意做。不論發生什麼,他都默默守在她的身邊,即使是在她完全忘記了他,甚至一心想要殺他的情形下,也未曾離開。

她爲他下凡,爲他放下天庭二公主的身份,她付出了很多,殊不知,正是因爲這樣,他更想補償她,用自己一輩子,去珍惜她!

“黑鷹,我好想你……”撫摸着黑鷹留給她唯一的玉佩,橙兒忍不住又落下淚來。

自從認識了他,她就像變了一個人,變得多愁善感,變得愛哭,變得容易想要依賴……

千百年,她恪守天規、鐵面無私,卻爲了他私闖地府、逼問閻王,攪得地府鬼哭狼嚎。其實她只不過是想找到他,找到深深愛着她的那個人,只可惜,她弄丟了他……如今,每次想起親手將劍刺入他體內的那一天,她的心總會像被刀子剜了一塊那麼疼。她恨自己,很恨,如果不是因爲還沒有找到兇手,還他一個清白,只怕她現在已經隨他而去了!

“咔。”門口突然傳來一聲樹枝被踩斷的聲音。

“誰?!”橙兒收起玉佩,警覺地拿起佩劍看向門口。

“二姐,是我。”

“三妹、金吒?”橙兒看着黃兒和金吒從門外進來,心中的警惕也放下了,“你們怎麼來了?”

“畢竟這件事關係到那麼多人,我們怎麼能不來呢?”黃兒側過身,讓出了道,“不止我們,你看還有誰來了?”

“五妹、七妹!”門口進來的一青一紫兩個身影,讓橙兒着實開心,連忙跑上去抱住了兩個妹妹,“聖女說你們離開了天山,你們什麼時候醒的?又怎麼會在這?身體好了嗎?”

“對不起,二姐,讓你擔心了。”紫兒趴在橙兒肩頭,輕聲低喃,臉上卻是安心的微笑。

“二姐,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想問我們,更知道你有多想知道真相,”青兒看了一眼黃兒,見她肯定地向自己點點頭,也多了一分勇氣,“你跟我們來,我和七妹讓那日的場景重現……”

“是你們……讓天山聖女告訴我來這裡的?”橙兒突然明白過來那張紙條的來源,“可是爲什麼……”

“二姐,藉着這地方留下的我們的氣息和記憶,我們才能還原那日的情形。”紫兒挽着橙兒的臂彎,她不是不知道,回到董家會勾起橙兒最不願觸及的回憶,只是沒辦法,這是最直觀的方式,“我知道你心裡難受,可是二姐,你想清楚真相,不是嗎?”

“我沒事……”橙兒牽強地笑了笑,董家小院,她多想能不再回來,只是又怎麼迴避得了呢?

“二姐,不管你接下來看到什麼,答應我們,不要把所有心思藏在心裡,不要一個人扛着!”青兒和紫兒帶着橙兒三人,來到了那日出事的房間,房間地板上還有一大片紅褐色的血跡——當時他們爲了救人,急急忙忙迴天了,沒有人再打掃過這個小房間。

黃兒聽到青兒的話,默默走上前,握住了橙兒的手,微笑着點點頭,彷彿在告訴橙兒,無論發生什麼,她們都在她的身邊。

“我明白,我不會讓你們擔心的。”橙兒回握住黃兒的手,故作輕鬆地點了點頭。

“五姐,那我們開始吧。”聽着橙兒勉強的話語,紫兒雖心有不忍,但還是衝着青兒輕點了一下頭。

一道青光,一道紫光,開始在房間的上空閃耀交融,漸漸地化作了一面鏡子,鏡中慢慢映射出那一日的場景……

“我出去走走,你們好好照顧她。”

“知道知道,你就放心吧!快去透透氣……”

……

“你要去哪?我陪你!”

“不用。”

“你不是怕我傷害你的姐妹嗎?那我跟着你不是更好?”

鏡中場景一開始,是橙兒說要出門,黑鷹非得要跟着。

黑鷹……看着鏡中黑鷹的面容,橙兒眼中又有了點點銀光,沒想到再見他,竟然是這樣的方式……

“沒想到黑鷹和二姐會搞成這樣……”鏡中的影像還在繼續,是青兒在說話,都是橙兒離開房間以後的事了。

“原來以爲二姐和黑鷹大哥能倖幸福福的,結果二姐又出了這樣的事。”紫兒也不無可惜地嘆了口氣,“二姐竟然誤會黑鷹大哥殺人,他可是捕頭啊……”

“五公主、七公主,爲什麼你們都幫着那個黑鷹呢?”彼岸看着青兒和紫兒,眼裡似乎有些不滿,“黑鷹殺人可是二公主親眼所見!”

“彼岸姐姐,你有所不知,”藍兒靠在牀頭,緩緩開口,“黑鷹大哥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很冷酷,但心地善良,而且公正不阿,想當初馬公子還是犯人的時候,黑鷹大哥因爲他被二姐救走,特意去王府領罪,這樣的性格,莫說五姐、七妹,就是我們所有人,都不相信他會殺人的。”

“藍兒說得有道理。”柳宜宣握着藍兒的手,輕輕點了點頭,“黑鷹是個漢子,姑且不說其他,龍兒是他從王村帶出來的,他教龍兒習武、做人,不僅把龍兒當成了徒弟,更是拿他當自己的家人,黑鷹不可能會傷害他的。”

“可人是會變的,你們就能保證黑鷹還是以前的那個黑鷹嗎?”彼岸緊咬不放,眼裡的不滿更盛,“你們就不怕引狼入室?!”

“彼岸姐姐,你錯了。”紫兒輕輕地搖頭,“人固然會變,但是我們看得出來,黑鷹大哥一直愛着二姐,儘管他不怎麼表達,還老跟二姐打鬥,可那就是他們相處的方式……就算爲了二姐,他也不會傷害我們任何一個人!”

“對,七妹說得沒錯!”青兒認同地點了點頭,“因爲二姐,所以我們願意相信他!更何況我們也瞭解黑鷹的爲人,或許真的是他的仇家嫁禍於他,想要毀他聲譽!”

“真是可惜……”彼岸聽完青兒的話,冷笑着搖了搖頭,一步步走向青兒和紫兒,“你們本來是有機會的,怪只怪你們站錯了隊伍……”

“彼岸姐姐,你這話什麼意思?”紫兒不解地看着彼岸,總覺得她哪裡有些不對勁。

“我的意思就是……”彼岸手邊突然多了一把匕首,還未等衆人反應過來,已經深深刺進了紫兒的體內,“再見,七公主!”

此時彼岸,哪裡還是當初那個仙氣飄飄的仙子,邪魅的冷笑、浴血的雙手、肩上凌亂的長髮,都給人一種不適的感覺。

“彼岸,你……”

“五公主,你也去陪你的七妹吧!”還沒等青兒說完話,彼岸已經把匕首插進了她的身體裡,青兒重重地倒在地上,滿眼的不可思議,最終沉沉地合上了雙眼。

“哦,還有六公主和你的駙馬……”彼岸突然回過身,狠狠地盯着沒有回過神來的藍兒和柳宜宣,手中多了一把長劍,“真是令人羨慕的一對,不過,也就到此爲止了……”

“彼岸姐姐,爲什麼?!”藍兒不可思議地望着彼岸,她身子還太虛,宜宣又不會武功,根本就沒有可能打贏彼岸。

“你別傷害她,你衝我來!”儘管手無縛雞之力,宜宣還是勇敢地擋在了藍兒身前。

“好一對苦命鴛鴦……”彼岸一劍刺入了宜宣的胸口,“做你們的亡命鴛鴦吧!” Wωω ✿тTkan ✿C○

“宜宣!”看着鮮血不停地從宜宣胸前涌出來,藍兒急得都快哭了,卻又不知所措。

“六公主,別哭啊,很快你就能去陪他了!”彼岸舉劍,刺入了藍兒的體內,“再見了,六公主……”

“你們都要死!你們就去閻王那裡問原因吧!”彼岸像是出氣一般,對着宜宣和藍兒又各刺了一劍,才從袖子裡取出一塊黑布,攥在一隻手中,然後另一隻手拿劍,在自己身上不深不淺地刺了一劍,倒在一旁……

房間裡很靜很靜,靜得只有五個人的呼吸聲,青光和紫光已經漸漸消退,可是橙兒就像失了魂魄一樣,呆愣着,一句話也不說,兩眼無神地看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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