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26
朦朧間, 她彷彿聽到冰夷不滿的怒喝聲,看到他爲了她與洛宓妃爭吵的情景。
“冰夷你——是的,我是瘋了, 我看到她就受不了, 你給我殺了她, 殺了她!” 洛宓妃沒想到冰夷會出現在這裡, 愣一愣, 無法掩飾自己的妒忌和恨意。
“月兒!冷靜!”冰夷感到愛人不對勁,上前擁抱她,溫柔地安撫。
“對不起, 冰夷!”熟悉的擁抱讓洛宓妃恢復了神智,連忙擠出淚水。
“沒關係, 不想面對就別面對!走, 我帶你回宮休息。”冰夷現在的心很亂, 抱起嬌弱的愛人,正要離去, 卻瞄到了躺在地上的‘洛宓妃’,感到刺眼十分,“把這人帶回黑房,別讓她死了。”
“是!”
接收到洛宓妃的眼神,跪在地上的三個女婢連忙應聲, 把芷月拖回黑房。
夜, 靜寂無聲, 星月齊鳴, 在陰暗潮溼的黑房中, 躺着一個羸弱的女子,宛如僵化了的屍體, 一動不動。
此刻,她的臉頰旁飄浮着一朵美麗的雪花,一名男子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在月光的映襯下,顯得孤高冷傲。
他把芷月安放在粗糙的木板上,探了探她的鼻息和額頭,得知傷得不輕,而且在發燒,於是渡了些靈力,發現她竟然沒有一絲洛宓妃的妖力,反而有些忽隱忽現的靈力,十分疑惑。
“爲何看到你受傷,我的心會如此痛?難道歷史重演了嗎?”冰夷輕輕地撫摸她的臉,迷茫地沉吟。
“冰…冰夷?”睡夢中,芷月感覺到熟悉的氣息,不由得呼喚。
“不!我在這裡幹什麼?我愛的是月兒,不是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不是!”冰夷嚇了一跳,驟然清醒。
高傲的他無法接受自己的行徑,連忙推開稍微清醒的芷月,揮袖施法,消失在空中。
芷月感覺臉上一涼,清醒過來,摸了摸臉頰,盯着冰夷消失的地方展開撕裂般的笑容,卻淚流滿面。
“冰夷,我不想看到你痛苦的樣子,可是我該怎麼辦?怎麼辦?”
……
夜更靜了,月色依舊,只是,幻月神居內的三個人,心情在今天之後已逐漸改變,輾轉難眠。
由於後花園一事讓冰夷與洛宓妃之間有了隔閡,加上芷月病重,洛宓妃不得不暫且放下她,花盡心思穩住冰夷的心,想辦法消除疑慮。
如此一來,待到芷月的病情好轉,繼續工作,已過了兩週,而洛宓妃和左近衛也想到了對策。
這天,芷月一如往常地來到洛宓妃的寢宮伺候着,正要端水出去,卻聞一聲熟悉的呼叫聲,不禁頓了頓,擡頭張望,竟是好友們,正要展開笑顏迎上前去,卻發現那些笑容和親切的話是屬於別人的,鼻翼一酸,滿眼通紅。
他們怎麼會在這裡?
悲情過後,芷月吸吸鼻翼,恢復了往日的沉靜,疑惑地盯着正被流鶯他們圍攏的洛宓妃,心裡萌生一種不安的預感。
“你又想幹什麼?” 芷月生怕他們認出自己,一直低垂着腦袋,等到他們都去用膳了,忍不住追問。
“沒想幹什麼?不過是想消除冰夷哥哥的疑慮,特意把親人好友叫過來。”看到芷月一臉警惕的模樣,洛宓妃在心裡冷笑,輕描淡寫地說,“想不到即便是投胎轉世,變成不相干的人,芷伯伯還是這麼疼愛你,真有羨煞旁人吶!”
“你都知道?”芷月渾身一震。
“哼,我還知道他們跟過來是爲了尋找一隻小雪狐,也就是那晚救你的邵、雲、影。” 洛宓妃突然湊上她的耳邊,語聲無比輕柔,卻讓芷月心裡戰慄,“我本來是想用蚩尤和流鶯來牽制你的,沒想到範庚和谷歌妮也跟來,你說,這是不是叫做真是天助我也!”
芷月跌坐在地,意識到這位從小玩到大的好姐妹是那麼的可怕,恨不得立馬離開,但念及好友親人的安危,瞬間冷靜下來,目光炯炯地盯着洛宓妃:“你想怎樣?”
“跟我演一出好戲,讓冰夷哥哥消除疑惑。” 洛宓妃要的就是她這句話,笑容燦如花。
“我希望他們都無恙。” 芷月不是傻瓜,但事到如今,只能妥協。
“這幾天冰夷哥哥不在,我要跟好友們好好相處,你就先安分地當我的奴婢,到時候我會讓紫桃告訴你怎樣做。”說完,帶着得意的笑聲揚長而去。
芷月從沒遭受過如此待遇,也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希望冰夷永遠不回來,但是,幻想總歸是奢想,只有勇敢面對,才能迎來自己的明天,於是她咬咬牙,站起來,到外面繼續幹活,冷靜下來後思量對策。
然而,命運總跟喜歡抗爭的人開玩笑。當她在院落裡靜靜地打掃時,卻見河岸邊的範庚。他正用一些古怪的道具在偷窺不遠處的兩個家丁,臉上那詭異的笑容讓她想到了某些事情,嘴角不由得猛烈抽搐。
她不想生出事端,正要轉身離去,卻發現範庚太專注於觀看,連自己快要掉進池塘裡都沒有察覺,立刻跑過去拉他一把。
“小心!”芷月急切起來就忘了身份,看到範庚一副讓人擔憂的模樣,忍不住數落,“你這種研究精神固然是好事,但也請你照顧一下自己,都一把年紀了,萬一出事,讓歌妮他們如何是好?”
“你是——”範庚上下打量着眼前此人,感覺熟悉又陌生,正要追問,卻被人未到聲已聞的蚩尤打斷了。
“靠,妖女,看本大爺今天怎麼收拾你,看招!” 蚩尤正和流鶯到處參觀,忽然看到範庚身邊的‘洛宓妃’,分外眼紅,二話不說就拔劍相向。
“蚩尤,我——”
自從把靈力渡過冰夷,被洛宓妃強行換了這副皮囊,芷月變得毫無靈力,比一般人還要柔弱,又如何是蚩尤的對手?
她狼狽地躲閃着,在地上翻滾,已無比吃力,眼見蚩尤正目光兇狠地襲來,心裡十分刺痛。
她把心一橫,乾脆閉上美眸,迎來致命的一擊,等了好久,卻沒有動靜,只是聽到紫桃如雷貫耳的怒吼聲。
“喂,你這人怎能這樣?宓妃姐好歹也是個女的,怎麼見人就砍?你是男人嗎?” 紫桃知道芷月大病一場後,身體十分虛弱,所以今天特意熬了些補品拿來給她喝,卻看到如此驚險的一幕,頓時氣炸了。
“本大爺怎麼就不是男人?你知道這個妖女——” 蚩尤看到紫桃擋在面前,立刻收起手中的劍,正要跟她理論,卻被打斷。
“妖什麼女?看到我們這些做奴婢的就以爲好欺負是不是?你這個小眼睛的小惡霸!”
“什,什麼?我,小眼睛的小惡霸?你令堂的,本大爺哪裡像……”
“宓妃姐,我們不要理這些人!” 紫桃見對方喋喋不休,翻了個白眼,扶起滿身傷痛的芷月,迅速離開,留下在原地咆哮的蚩尤和流鶯。
“你這個該死的女婢休想逃,給我說清楚——哎喲!”蚩尤十分不爽,想追上去,不到兩步就被人從背後揪住耳朵,頓時慘叫連連。
“蚩尤你這個白癡,別在這裡給我惹事,小心郡主不高興!”不知爲何,流鶯看到這樣的‘洛宓妃’,有種心痛,不想讓她受到委屈和傷害。
“流鶯你這個惡婆娘,本大爺哪裡像白癡,別欺負我眼睛小?”掙脫流鶯的魔爪,蚩尤委屈地捂住紅腫的耳朵。
“你確實不像,因爲白癡就是你!”說完,轉身扶着範庚離開,留下蚩尤在原地憤懣。
芷月吃力地行走着,偷偷回眸,看到這一幕,虛弱一笑,心情複雜。
“在想什麼呢?”來到一處僻靜的地方,紫桃把熬好的燙端出來遞給她,卻見她無動於衷,疑惑地拉了拉她的衣袖,催促道,“趁熱喝,這是我替你熬的補品!”
“謝謝你,紫桃!”很久沒有被人如此關懷,芷月捧着碗,激動得淚流滿面。
“別客氣,咱們做女婢的沒有資本生病,趕快把身體養好!還有,平時那些主子和客人總是在欺負我們,如果不表現得強悍一點,以後的日子不好過,你別這麼弱勢了,會吃虧的。”看到芷月乖乖地喝下自己的補品,紫桃很高興,鄭重其事地叮囑道。
“嗯!”芷月輕輕地迴應,忽然想到一事,於是擡頭問,“你找我有事?”
“哦,對了,月兒主子讓我帶你去她的寢宮,聽說河伯大人今天要回來了。”
“哐啷!”
手上的碗掉在地上,發出刺人的破碎聲,芷月整個人都傻了,紫桃說什麼她聽不到,只是覺得狂風暴雨正向她襲來。
她宛如木偶般尾隨着紫桃,來到華麗的宮殿中,迎面而來的是傾城的笑容,冰冷的話語。
“你來了?”
“說吧,要我做什麼?” 芷月不想正視自己的面孔,輕描淡寫地問。
“拿起這把匕首,殺了她!” 洛宓妃丟下一把名貴的匕首,忽然把紫桃拉到身前,笑容歹毒地說。
“不!她是無辜的。”愣了愣,芷月不可置信地後退兩步,搖頭拒絕。
“跟你關係好的人都該死!” 洛宓妃不給她喘息的機會,咄咄逼人。
“不,你殺了我吧,別傷害她。” 芷月跑過去,撿起匕首,遞給洛宓妃,淚眼朦朧地懇求。
“好,你不殺她,我就把外面那羣親朋好友全都送地獄去。” 洛宓妃冷笑一聲,陰狠地威逼。
“宓妃姐,你殺了我吧!有你這麼好的姐妹,我足夠了!” 紫桃一直都知道主子憎恨‘宓妃姐’,卻沒想到對她竟是如此地殘忍,覺得十分可憐,潸然淚下。
“不,我不能,你是無辜的,我不該跟我你做姐妹,都是我的錯,我的錯!”是的,芷月後悔了,後悔自己貪戀那一點溫暖,後悔自己如此自私。
“我不後悔!雖然外面的人都說你惡毒,但是我覺得你比這位主子善良多了,我相信河伯大人最後會看清她的真面目,選擇——”話還沒說話,紫桃的笑容已凝固,筆直地倒下。
“該死的狗奴才!” 洛宓妃厭惡地把屍體踢開,對着芷月,挑釁地冷笑。
“不——你爲什麼要殺她?爲什麼?”火紅的鮮血在紫桃的身體下蔓延,刺痛了芷月的心,但她仍然倔強地抱着逐漸僵硬的軀體,痛苦流淚。
“她該死!” 洛宓妃察覺室外的細微響動,得知冰夷將至,立刻把芷月拉過去,把匕首放在她手上,挾持自己,然後淚流滿面地喊叫,“紫桃,你不要死!宓妃,我知道你妒忌我,可是你不能一錯再錯,趕快把刀放下——”
“月兒!”話音剛下,冰夷情急地破門而入,見此,慍怒的眼神縮了縮,戟指怒目,“洛宓妃,你這個歹毒的女人,放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