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 皇子慕行雲回宮,皇上自然是懲戒了他,罰他在自己的保寧殿閉門思過七日。
至於小蔥花, 慕行雲命厲統領將其交給淑房殿的宮女總領。宮女總領不敢擅留, 自然偷偷的嚮明珠貴妃稟報。明珠貴妃對慕行雲帶回一女娃娃之事早已知曉, 只在心中偷笑行雲省事得早, 仔細思考覺得留下小蔥花未嘗不是件好事, 至少會讓皇上認爲行雲從小就喜好聲色。總而言之,行雲越胡鬧,她便越是高興。
至於姜洋蔥蒜, 不行倒沒逼他們進宮,反正宮外有個小宅子, 就讓他們看宅子也不錯。這三個猴子哪是看宅子的料, 不幾天就跑得無影無蹤, 不過小蔥花自然知道如何去找他們了。
烏月朝各代從民間挑選宮女是一件經常性的工作。宮女大多來自普通百姓的家庭,統稱爲善家子。善家子入宮後, 若沒被皇帝看上的話,十年後即可出宮。
淑房殿內,宮女總領親自爲送進來的這批十個善家子檢身。
“叫什麼名字?”總領面無表情的看着小蔥花,問着。
“小蔥花!”脆聲聲的回答。
總領點點頭,回頭對登記之人吩咐:“聲如乳燕, 過了。”
“衣服脫掉。”總領又對着小蔥花說。
“我不熱。”小蔥花答。
“要檢身, 需更衣。”
“更什麼衣啊, 不用客氣了……”小蔥花皺着眉就要往外退。
總領啥樣的宮女沒見過, 她並不與小蔥花多說話, 眼神示意了左右兩個老宮女便上去將小蔥花按住了。
“汪汪你個太陽……”小蔥花的叫聲震徹淑房殿……
“小蔥花現在哪裡了?”行雲問着一直伺候自己的保寧殿小太監喜樂。七日禁足令已過,雖說不能出宮, 逛逛御花園還是準的,只可惜這園子景色千篇一律的假山亭臺樓閣,無聊又無趣得很。
喜樂忙答了:“前兩天已在淑房殿檢身了,本是按照殿下的吩咐送進咱保寧殿的,可田嬤嬤不許,說要再教些禮數。呃……算下來,這幾天應該會派下來了吧。”
“檢身?”行雲好笑的想像,那個一路上最喜暴力的小蔥花,不知會有一個什麼樣的檢身了。
正想着,眼瞧着流水帶着幾個太監宮女也朝這邊走了過來。
“冤家路窄。”行雲沉了臉掉頭想離開。那邊流水卻開了口:“哥哥……”
行雲只是笑了笑:“哥哥?似乎二殿下該稱我一聲皇兄”
流水卻並不生氣,仍舊揚着笑臉對着行雲施了禮:“皇兄,你回來了。”
“嗯。”行雲簡單的回了禮,簡單的回答。
“宮外可有趣?”
“當然。”
“那麼下次……”
“還有下次?皇弟說笑了。”行雲打斷了流水的話:“若無事,你我找時間再敘。”
流水愣了下,終究還是沒有再說什麼,瞧着行雲離開了。
皇家的孩子,早就沒有了孩子該有樣子,個個老成持重心思慎密,若不然如何生存。
再說小蔥花,淑房殿的驗身早讓她心頭火氣蹭蹭的上漲。這孩子生就一個石頭性子軟硬不吃,再加上秋婆的後天造反教育,可真真就是個銅豌豆了。依照不行的旨意,她這會兒本該到保寧殿,由保寧殿的教養嬤嬤來授習。可宮女總領田嬤嬤看出這丫頭根本就是個教不熟咬不爛的,生怕主子怪罪,便在教習房多留了幾天。
這幾天下來,受罪的不是小蔥花,反倒是教習房的幾個資深老嬤嬤……
正午時分,小蔥花趁着嬤嬤們午睡呼呼的時候跑了出來,怕迷路沒敢跑遠,只在教習所外面的假山藏了一會兒,她有正經事要做。
躲進假山,四處瞧瞧沒人,從懷裡摸出那本魯如花出品著名的“武功秘笈”比劃起來。
“嘿!嘿!”蔥花比劃到高興處,忘形的喝了兩嗓子。
“你做什麼?”忽然有個聲音,就響在蔥花的耳邊。
蔥花驚得扭頭一瞧,上方兩隻眼睛正瞪着她,臉也湊了過來無限放大中……
“關你汪汪個事!”小蔥花是何等人也,豈會嚇到,忙正了正神色說着。
兩隻眼睛的主人反倒愣住了,半晌沒緩過氣的表情,隨即卻又笑了,顯得極開心:“什麼叫汪汪個事?”
“呃……”小蔥花後退幾步打量着說話的。
小男孩,和自己也差不多年紀吧,穿的挺好,又是絲又是綢的油光水滑。
“你是個啥職務?”小蔥花皺着眉問。
“呃……我沒職務。”小男孩老老實實的回答。
“沒職務?你住哪兒?”
“我住平泰殿。”
“平泰殿?”小蔥花翻着白眼回憶:“嬤嬤說平泰殿裡住的是啥來着?呃……”
“住的是……啥?”小男孩顯然被她的話又驚到了。
“哦太監穿的不會這麼好,侍衛也沒你這麼矮的。想起來了,是二皇子的,你是二皇子?”小蔥花拍了拍手再問。
小男孩第三次驚到了:“你知道我是皇子,你還這樣說話?”
“咋了?”小蔥花一臉的莫明其妙:“我還知道大皇子呢,我和他一塊兒回來的,不過好幾天沒見着他了,回頭我再找他去。”
小男孩正是流水沒錯,這次他徹底無語了,卻也清楚了小蔥花是何方神聖:“你是不是皇兄從宮外帶回來的那個小姑娘?”
“正是本人在下。”小蔥花一抱拳,也不知她打哪兒學來的江湖架勢。
“你對皇兄這樣說話,他不會生氣嗎?”
“生啥氣啊,我們是哥兒們!”小蔥花不在意的拍了拍流水的肩膀:“你是他弟弟吧,嗯,長得還挺像的,你長的比他好看些。”
流水忍俊不禁,只覺得面前這個小姑娘真的很逗趣。
“那啥,你邊兒上玩會兒。”小蔥花像對待一個三歲孩童:“我要學武功,別吵啊。”
“什麼武功,哪個門派?師承何處?”流水極好奇。
“你怎麼和你哥問一樣的問題。”小蔥花樂了:“我這個武功可高深着呢!”
“我瞧瞧。”
“呃……讓你看一眼吧。”小蔥花獻寶似的翻開書頁,攤在流水面前,得意洋洋的瞧着他。
其實行雲和流水二人身爲皇子,教習嬤嬤已對他們有了這方面的“學前教育”,雖沒“實習”過,可也清清楚楚的知道這書上畫的是啥……
流水的臉瞬時紅得跟猴屁股一樣了:“你,你怎麼……”
“高深吧?”小蔥花樂呵呵的炫耀:“好着呢。”
“這個……我哥……皇兄也看過了?”流水結結巴巴的問着。
“看過了啊。”
“皇兄做何評價?”
“呃……他說蠻好的,讓我先學着。”小蔥花實話實說。
“這麼說來,皇兄對你……”流水離遠了些,上上下下打量起小蔥花。
“看啥,有啥好看的!”小蔥花瞪了瞪眼睛:“我嗷嗷的不樂意你這樣看我。”
流水不說話,只是笑了。
“話說回來,你在這裡幹啥?”小蔥花把武功秘笈塞進衣服裡問着。
流水皺了皺眉:“若你在宮裡生存,就不能用這樣你、我這樣失禮的稱呼。即使你是皇兄的女人也不行,被母妃聽到一定會怪罪下來。”
“母妃,你娘?”
流水點點頭。
“那我離她遠點不就行了!你哥說了,我進來就是玩玩,哪天不想玩了,隨時可以走。”
“怎麼可以。”流水好笑的搖了搖頭:“只要進來了,就沒有自由了。”
“還不是你們自己樂意關進來!”小蔥花不懂什麼大道理,直白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流水愣了愣:“你如此行爲……不是閨秀所爲……”
“閨秀?”小蔥花理了理頭髮:“何謂閨秀?”
“品德嫺良、溫柔恬靜之女。”
“就這樣?”小蔥花扭了扭腰,小步小步的走了幾步。
流水樂了:“你學會走宮步了?”
“哼,我是誰啊,我是學啥會啥的蔥花!那啥,你叫流水是不?我看咱兩年紀差不多才教你的哦,閨秀嘛,簡單,裝唄!扭着走走路,再伸伸蘭花指,多容易是不?”小蔥花一本正經的說着:“有人的時候,咱就裝閨秀!”
“這,這……”流水哭笑不得:“閨秀豈是這樣裝出來的?”
“怎麼不是了,你有啥證據證明不是裝出來的?我和你說,誰敢說我不是閨秀,我揍他!”小蔥花惡狠狠的揮了揮手。
“那若是管教你的嬤嬤說你呢,你也揍她?”
“我傻啊!我揍她還有好果子吃?小閨秀我能屈能伸!”小蔥花翻了個白眼:“唉,你年紀還小,說不清,以後我有時間可以教教你的。不過我可能要去你哥那裡幹活,那啥,回見!”
說完,從假山裡蹦出來,頭也不回的跑掉了。
留下流水在那裡傻呆呆的想她方纔說的話:“我就是裝出來的閨秀,誰敢說我不是,我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