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萊昂納多的表態，斯克裡克稍感驚訝。
不過爲了重點推一個獎項，而適當的放棄另一個，在電影節這種場合算是常規操作，他倒也不會太意外。
斯克裡克繼續盛讚陳麟風的新片。
“《小丑》是我看過的最與衆不同的超英電影，和此前所有漫威、DC電影的風格，都差距巨大。”
“chen，你是怎麼想到這樣來描述小丑的呢？”
陳麟風攤手，“先有的這個故事，後來某一天，我突然想到，如果將故事套在小丑身上，竟然更具神韻，於是這樣一部電影就出現了。”
他編造的這個原因很顯然讓斯克裡克感到愉悅。
“哈哈，確實很有神韻，你的話讓我不禁想象當初的原故事是什麼樣的。”
陳麟風微笑不語。
心說我就不給你現編一個了。
眼見氣氛不錯，斯克裡克順勢邀請陳麟風和萊昂納多等人，參加電影節期間的一些沙龍活動。
陳麟風自然是應下。
隨後，斯克裡克似是不經意的詢問，“chen，Leo，你們覺得柏林電影節怎麼樣？”
陳麟風自然是滿口稱讚。
誇獎柏林電影節歷史悠久，是當今世界最具影響力、最頂尖的國際電影節之一。
有提及到衆多電影人齊聚一堂，是少有的盛會等等。
雖然是很常規的誇獎，但從陳麟風嘴裡說出來，就特別的走心。
萊昂納多也是一樣，使勁誇就是了，當着和尚罵禿驢，沒有那樣乾的。
面對兩位頂級明星的誇讚，斯克裡克聽完並不覺得有多開心，反而有些蕭索的樣子。
“你們所誇讚的，是柏林電影節的過去，但未來想要維持住，能繼續值得你們這樣誇讚，是一件很難的事。”
他嘆了口氣道，“正如你們一開始聊到的，柏林的時間在冬季，確實有點冷了，又總是夾在奧斯卡和頒獎季中間，近些年顯得有些冷清了。”
這話說的就有點深了，也不太像是電影節主席應該說的話。
正常應該報喜不報憂纔是。
陳麟風隱約有些明白，這位今天過來的主要目的。
他試探着說，“柏林電影節確實稍有隱憂，實際上，柏林這邊的藝術風氣和氛圍，還是很讓人喜歡的，日後我想我會還會多來叨擾迪特先生。”
這算是某種隱晦的報價，看對方臉上露出的喜色，想來對方應該能聽懂。
陳麟風想了想，又覺得可以稍微調整一下措辭，加個期限。
“至少在迪特先生還擔任電影節主席的時候，我肯定會多來。”
他笑了笑，“像迪特先生這樣，親近華夏電影人的主席，我自然也是很投緣的。”
斯克裡克臉上的笑意愈加明顯，“哈哈，chen，我也是一樣的感覺，從剛纔見面起，就覺得與你聊天很開心。”
“我想過不了多久，我們就能成爲自己人。”
他稍微有些用力的拍了拍陳麟風的肩膀。
開幕式不能光緊着chen和萊昂納多聊，斯克裡克又說了幾句，就離開了。
萊昂納多全程聽着兩人聊天，頗有些驚歎。
他自然聽懂了雙方話中的潛臺詞，以及隱含的某種交易。
在西方世界，這種交易是很正常的事。
明眼人都知道，chen只差一個金熊獎，這次攜《小丑》前來，只要金熊，別的都沒有需求。
正常來說，如果就這麼吊着，很大概率chen以後會不得不頻繁的衝擊柏林金熊。
類似戛納吊着張一謀一樣。
當然，戛納吊張一謀這種其實是有點玩脫的。
萊昂納多不是穿越者，因而並不知道前世張一謀最終直接放棄衝擊戛納，全身心往奧斯卡上使勁了。
是陳麟風改變了一些事，使得戛納的吊成功了。
從張一謀第一次衝擊戛納開始，倒《夕陽》獲獎，中間整整隔了15年時間。
張一謀三次衝擊戛納，《一個不能少》和戛納有些鬧掰，之後幾乎放棄。
但總歸這15年，戛納從老謀子身上薅到了不少東西。
國內對戛納的重視程度遠高於其他兩家，要說沒有張一謀的貢獻，那是在開玩笑。
而如果斯克裡克也學戛納，給陳麟風來上這麼一出，這給柏林電影節帶來的關注度是巨大的。
這些他們之前在討論的時候，有提到過。
也是公關團隊所認爲的，今年柏林之行最有可能面臨的難關。
然而，今天和斯克裡克聊過之後，萊昂納多突然發覺，他們少算了一件事。
那就是chen的年齡。
正常導演到功成名就的時候，最少也得40來歲了，因而可以用這種方法多吊幾次。
中年人沒什麼火氣，就是可以隨意脅迫的。
可換到chen身上，就不一樣了。
年輕人心高氣傲，一不小心就容易玩崩。
萬一人家覺得受到了不公平，直接也來一個拒絕參加柏林電影節怎麼辦。
chen可不是沒有先例的。
很明顯，斯克裡克注意到了這個問題，因而在剛纔做出了交易。
陳麟風也果斷接了橄欖枝，達成了這一骯髒交易。
“當然，可能還有《小丑》的質量很好的因素，太赤裸裸的表現出壓制，對電影節的公信力影響也很大。”萊昂納多在心裡想。
剛纔斯克裡克其實也有問他的意思，只是萊昂納多沒有接茬。
這老小子也太能想了。
他都已經挑明說了，自己可以不要這次的演員獎，那還找他做什麼交易。
萊昂納多腦子轉了不少想法，想到陳麟風在交易時後加的補充條件，他問道，
“後面爲什麼又要特別加個時間限定呢，不擔心最後出問題？”
陳麟風笑道，“我那樣說，才顯得斯克裡克先生工作做的到位啊。”
人都離職了，爲什麼還要關心電影節有沒有明星大咖來捧場。
不如說，到時候人更少一些，纔會顯得他斯克裡克先生更得人心。
萊昂納多想想當時斯克裡克的反應。
確實，chen好像還猜對了。
他不由驚歎，這反應也太快了。
陳麟風感覺渾身輕鬆，最大的門檻被消除。
電影節主席和評審團主席不是一回事，但毋庸置疑，電影節主席必然對評獎的最終結果，有着巨大的影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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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斯克裡克這沒問題，可能還有不小的助力，後面就看評委們給不給面子了。
他心裡明白，雖然有這麼個隱晦的約定，但能不能得獎，還得看本屆電影節，其他作品的質量怎麼樣。
心情一好，看什麼都好。
連帶着本屆開幕式，都顯得活潑可愛了許多。
開幕式，德國總統高克還上臺講了番話。
這就顯示出柏林電影節和另兩家的不同來，身在德國首都，和政治必然聯繫更緊密一些。
當然，德國總統畢竟不是總理，這個國度，還是總理當家，總統更多的還是個吉祥物。
開幕活動後，衆人順便一起看了開幕影片。
王佳衛的《一代宗師》。
總體來說，王導的這部電影還算不錯，作爲一部講述民國武林的武打電影，前面甚至很剋制的沒太暴露。
直到後半段，才很鮮明的展露出傳統的王佳衛風格。
整部電影說是展現葉問，但怎麼看怎麼像《宮二傳》。
章紫怡別的不說，在表演適合自己角色的時候，確實很出彩。
就如這部片子裡的宮二，宮若梅。
王佳衛把人物塑造的也好。
一個坦坦蕩蕩的人，當她覺得是對的東西，別人如何說服，都是無效。
也怪不得章紫怡能憑藉這部電影，把潑墨門帶來的影響，都給稍稍掩蓋。
死棋走活了屬於是。
電影結束，陳麟風頗有些驚歎的鼓掌。
現場不少老外有點不太能理解故事，包括萊昂納多，電影結束後，不斷的詢問劇情中不懂的地方。
他確實是想要了解點華國文化的。
這也是受了陳麟風的影響。
開幕式之後，陳麟風還接受了幾家媒體的採訪。
除了國內的六公主，還有自家v站的媒體，合作比較多的新浪、企鵝。
剩下的就是一些外國媒體，如《電影藝術》《好萊塢報道》，以及來自各國國內的主流媒體，甚至是一些第三世界國家媒體等。
雖然多是一些常規問題，如談及自己接下來的計劃，談論自己能否得獎，透露一些新電影的信息等等。
此外，點評其他電影作品，或者評價其他國家的電影人，也是這些媒體重點問詢的。
面對世界知名的大導，如果能正面評價一聲自己國家某某電影人，說不得就是一個不錯的新聞。
不少外國媒體都是這麼想的。
好在陳麟風的看片量不低，記憶力也好。
外國媒體問到的一些作品和電影人，他大多都能說個一二。
整體上肯定是以正面評價爲主，真碰上自己看不上的，陳麟風也不介意真的居高臨下指點兩句。
對方媒體記者往往會鄭重記下，言稱會把評價意見轉述回國內。
儼然一副鄭重其事的樣子。
在剛剛25歲的時候，陳麟風已經初步享受到了名導大師的地位。
國內的媒體相對就沒有這麼多花活了，真要有點評，人在國內就做了，何必到這來問，多此一舉。
況且陳麟風去年褒獎《泰囧》和《繡春刀》，某種程度上來說，就是此類行爲。
說起這個，國內的媒體很是向陳麟風傳了些春節檔的消息，雖然這些他本身就知道。
例如“欠XX一張電影票”這樣的營銷已經在國內出現。
看來張一謀和王佳衛給的壓力實在夠大，核武器這麼早就上了。
陳麟風對此沒什麼評價，這種東西用一次還好，用的多了，以後肯定就要栽在這上面。
關鍵競爭對手不是吃乾飯的，你用了這麼一回，以後再出現這類營銷詞，說不好到底是哪一方傳播的。
渾身是嘴也說不清。
實際上就不該這麼營銷。
再然後，也提到張一謀的新電影。
宣傳預告裡場面很大，而且不是《英雄》或者《黃金甲》那樣，整齊劃一到根本不像是真的歷史戰爭場面。
這次的看起來真多的。
而且，再次着重強調：
場面很大！
這確實是張一謀的強項，自從奧運會之後，他在這方面的功力又有增長。
陳麟風還真挺感興趣，他這次能有怎樣的成績。
而且他也有點後悔，要是《小丑》能夠在春節檔上映，真跟他們爭上一回多好。
只是轉頭又一想，自己這電影指不定能不能再國內上映呢。
還是先爭取拿獎，再想辦法讓上面同意引進比較好。
也虧得他當初沒想過讓電影搞成合拍，否則這劇本也難過審。
接下來幾天，他重點關注了下這次電影節入圍主競賽單元的幾部電影。
前世他比較有印象的《嬰兒式》和《渺生一頁》，放映時間稍晚，分別是16號和13號上映。
倒是有一部漂亮國的公路片《雪崩王子》挺有意思。
劇情很歡樂。
在歐洲電影節這種場合，頗有些格格不入。
再有就是《瘋狂原始人》，尼古拉斯凱奇和艾瑪斯通作爲男女主配音，也來到柏林這裡宣傳。
這兩位也是除陳麟風、萊昂納多之外，本屆電影節最大牌的兩位國際明星了。
陳麟風去電影首映禮湊了湊熱鬧。
作爲禮尚往來，尼古拉斯凱奇和艾瑪斯通兩人，也會參加《小丑》的首映禮。
此外，張一謀的新電影，也在這幾天首映。
陳麟風自然是要去湊熱鬧的。
這部電影暫且不提。
不過不得不說，觀衆們和影評人、媒體，對電影的評價很好。
宋蒙之戰對於歐洲的歷史影響深大，歐洲這邊不管是影迷也好，還是電影人也好，對其的興趣都比較大。
此後幾天，媒體對其有不少報道。
張一謀來此進行首映的目的算是達到了。
組委會將電影定在了14號這天，算是大年初五。
幾乎算是避開了過年最重要的幾天時間。
當然，陳麟風倒不至於專門再跑回去過個春節。
只是茜茜趕在這兩天，過來柏林這邊，和他一起過年。
然後兩人在國內大年夜的時候，給家裡人通了一晚上視頻。
德國這邊也有華人聚居地慶祝新年的。
陳麟風和自家媳婦初一當天，沒有去看電影，而是在柏林的唐人街逛了很久。
此後，則是帶着她在電影節到處看電影。
既然來了，離他的電影首映時間又這麼近，劉茜茜自然留下參與明日的電影首映式。
《行屍走肉》劇組挺給面子，批了好幾天的假。
以茜茜現在名氣所帶來的新的關注度和曝光，想必能讓斯克裡克開心開心。
陳麟風的電影，幾乎用不上怎麼宣傳，本屆柏林電影節的最大噱頭所在，也是媒體們口中，得獎的最大熱門。
所有人都在關注着，自《盜夢空間》之後，chen的新片是什麼樣的。
當天傍晚，大量的媒體記者，明星嘉賓，電影迷們，都涌到了放映廳門口。
國內所有來到柏林的明星，都前來捧場。
韓山平、張一謀、王佳衛、樑超偉、章紫怡、張衛平等。
歐美這邊更誇張一些，有不少此前沒有參加柏林電影節開幕的明星，特地爲了《小丑》首映，抽時間來參加。
像是馬丁弗瑞曼、弗蘭克格里羅、法米克詹森、艾瑪沃特森、塞繆爾傑克遜、本尼迪克特、斯嘉麗約翰遜……
這種是要麼是此前關係不錯，要麼和陳麟風有過合作，只要能抽出空來，基本來來捧場。
就是沒時間，說不得也要把其他事給推掉。
陳導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把他們進一步拉至高位的。
說是恩人也不爲過。
嗯，在《盜夢空間》之後，這恩情顯得愈發的厚重。
上述不少人，在面對媒體的時候，經常會談到和chen的深厚友誼。
要麼動輒以門徒自居，就像是當初萊昂納多之於馬丁斯科塞斯一樣。
那叫一個情真意切。
有時候甚至會讓看到報道的陳麟風產生疑惑，過去他們關係真有這麼好？
他的記憶明明有掛，不會記錯纔對。
除此之外，布拉德皮特、詹妮弗勞倫斯、瑞恩高斯林、湯姆哈迪、克里斯·海姆斯沃斯這類一線明星，也有來湊熱鬧。
稱得上羣星璀璨。
再加上這些人的影迷，人越聚越多。
整個首映禮的規模，看起來甚至比電影節的開幕式都大。
好在組委會提前預見到了這一幕，將首映式放在了主場館柏林電影工，這才顯得沒那麼擁擠。
張一謀和劇組的幾位演員走完紅毯。
張衛平很是撇了撇嘴，“一個首映式，竟然搞的這麼大，也不怕喧賓奪主。”
前幾天，《宋蒙之戰》剛舉辦完首映，演員們都回國內進行路演宣傳。
他們兩個是特意回來，幫忙捧場的。
陳麟風在電影前後幫了不少忙，這點面子必須要給。
但張衛平心裡的酸味還是沒能壓下去。
張一謀呵呵道，“小陳在歐美面子大，你又不是不知道。”
“搞的太大，萬一電影不如意呢，總得考慮考慮這個事。”
年輕人還是不靠譜。
張衛平嘆了口氣，很是擔憂的樣子。
張一謀怪異的看了他一眼，一起相處這麼久了，張衛平什麼時候提別人擔心過。
還是心裡泛酸了。
“你放心吧，小陳的新電影我之前看過，不會出現萬一。”
“真的？”張衛平問，“具體什麼水準？”
張一謀想了想，“不太好說，總歸是質量挺高。”
“有《爆裂鼓手》的程度？”
“嗯……”張一謀沉吟片刻，點點頭，“更高點。”
“不會是《夕陽》那個水準的吧？”
張一謀有些爲難，“電影類型不一樣，從藝術性上，肯定是不如《夕陽》的，不過情緒感染力上要更強一些。”
張衛平倒吸一口涼氣。
這不就是加強版嗎？
在他看來，什麼藝術性都是扯淡，票房纔是實實在在的。
情緒感染力這東西，可比藝術性要來的關鍵。
“不會又是一個《盜夢空間》把？”他心想。
《盜夢空間》震撼人心，情緒感染力就很強。
但想了想，他又搖頭，肯定不是。
這畢竟是要拿來衝獎的作品。
小陳水平確實很高，這一點他承認。
但文藝電影和商業電影的隔閡還是很大的，哪怕小陳也難以脫出這一窠臼。
嗯，等會得好好看看電影具體咋樣。
今年想着要包攬宇宙、狂吞八荒的張衛平，頓時重視起來。
果然，真正的對手還是小陳。
放映廳裡，王佳衛也在想陳麟風新電影的情況。
他在歐美專業電影人羣裡有些名氣，消息也靈通，還是本屆評審團主席。
因此提前聽到過一些消息。
聽說小陳這部新電影，是一部帶着魔性的電影。
考慮到電影名叫《小丑》，知道小丑這一人物的王佳衛，頓時就心生好奇。
想知道陳麟風是怎麼演繹小丑故事的。
“想必一定很有新意。”王佳衛心想。
這很容易就能想到，陳麟風的作品，不管是小說還是電影，一貫的很有新意。
要麼是營銷模式、要麼是故事本身，反正他總喜歡整出點新東西。
隨着燈光暗下來，整個放映廳變得一片黑暗。
王佳衛注意到，沒有準備眼鏡，看來是2D電影。
“還真是少有啊。”
他深吸一口氣，沉浸到電影中去。
兩個小時後，王佳衛有些沉默。
他想起了此前聽說過的評價。
還真是一部具有魔性的電影啊！
他扭頭看了眼四周，幾乎都是外國人，這些觀衆們很明顯的被震撼到了。
仍舊沉浸在某種餘韻中，不能自拔。
“看來，這部電影對歐美觀衆殺傷力更大。”
王佳衛很善於觀察，他明顯感知到這些歐美觀衆心裡激盪着的情緒。
包括他身邊的兩位評委，他們三個是一起來觀影的。
電影院中短暫的沉默後。
緊接着，觀衆們像是回過神來一般，雷鳴般的掌聲響起。
全場觀衆不約而同的起身，歡呼聲不絕於耳。
張一謀跟隨着身邊觀衆的動作，也站起身。
張衛平本不想起身，但周圍就他一個人坐着，也太顯眼了。
因而，也只能不情不願的站起來鼓掌。
《小丑》首映大獲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