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等
這個時候，已經是2010年5月18日了。
陳諾在《暮光3》劇組的時間已經進入了倒計時。
剩下的戲已經不多，最多再拍三四天就可以殺青。
在此之前，他跟劉藝霏在溫哥華的街頭，終於見到約了快一個月，一直說忙忙忙的範繽冰。
陳諾覺得這應該是老天爺在告訴他，
有的情感或者執着，不妨就任由它留在這異國他鄉吧。
陳諾微笑着站在原地，看着劉藝霏興高采烈的跟範繽冰來了一個擁抱。
5月份溫哥華的天氣挺冷的，尤其昨晚還下了一場雨。
範繽冰看上去有點怕冷，不同於劉藝霏風衣加薄羊毛衫的輕便打扮，穿得寬鬆休閒，薄棉服加高領毛衣，看上去感覺還讓自己停留在冬天。
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範繽冰轉頭來朝他一笑，道：“怎麼，一直看着我幹嘛，不認識了？”
都是演技派，誰怕誰啊？哪怕心裡不是滋味，但陳諾也和對方一樣，笑得若無其事道：“是有一點。欸，我說是不是這邊吃得太好了？怎麼感覺你胖了一點點？”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沒演戲了，出乎陳諾意料的，小小的玩笑居然就讓範繽冰的笑容僵了一下。
她用手摸了摸臉，轉頭問劉藝霏道：“有嗎？霏霏，我胖了？”
劉藝霏白了陳諾一眼，道：“哪有，一點都沒有，別聽陳諾胡說。”
範繽冰笑嘻嘻的又抱了劉藝霏一下，道：“還是茜茜會說話。”
等範繽冰入座，陳諾按了一下子服務鈴，服務員拿着菜單過來之後，陳諾正準備幫她點一杯焦糖拿鐵，沒想到範繽冰搶先說道：“蘇打水，謝謝。”
不只是喝的水，在接下來的交談中，一種不認識的感覺也越來越深。
讓陳諾覺得，他之前的猜測基本落到了實處。
要不是做了對不起他的事情。否則，按照範繽冰有事沒事就喜歡撩撥他的性格，怎麼會像現在這樣，一個勁的跟劉藝霏聊天，甚至不敢正眼看他？
直到範繽冰似乎也發現問題了，纔跟他沒話找話的說道：“這次拍《無人區》，我去不了了，公司那邊準備選誰，決定好了嗎？”
“不清楚，李靜跟寧皓他們在找人，我沒管這事。”
範繽冰笑笑，又道：“我休假這麼久，公司這邊應該沒問題吧？”
“沒問題。”
“……那就好。”
兩個人在這場見面裡，除了最後那句拜拜之外，這就是僅有的交談。
簡直就跟前男友和前女友見面的感覺一模一樣，兩個人之間宛如有一堵無形的牆。
而陳諾敢肯定，這堵牆，是由對方修築起來的。
最後連劉藝霏都發現兩個人之間不對勁了，等吃完晚餐，兩兩分開後，就皺眉問他道：“陳諾，我看你和繽冰姐好奇怪啊。怎麼回事？”
“有嗎？”
“有啊。你是不是在生繽冰姐的氣了啊？”
“沒有。”
“明明就有。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不高興繽冰姐在加拿大這邊創業，還要呆這麼久？”
“真不是，她再呆幾年都沒事。”
陳諾沒有說慌。
有句話叫做地球離了誰都會轉。
對於煥新公司，似乎也是如此。
除了姓陳的，任何人都算不上無可替代。
不管她姓範還是姓劉。
雖然範繽冰離京歇業，劉藝霏暫別內地陪男朋友拍戲。
但是從2010年4月到5月，全中國最火的女演員，依舊出自煥新公司。
她的名字叫趙麗櫻，河北廊坊人，是曾經在橫店跑龍套的。
《美人心計》這部古裝宮廷劇，3月份於安徽電視臺首播，開播時收視率僅有 0.7%.
對於一部由新人女主挑大樑的劇集而言，這樣的成績雖說不佳，但也在意料之內。
誰都沒料到，一個月後的 4月 18日，正值陳諾剛抵達溫哥華開始拍攝《暮光之城》之際，《美人心計》迎來了大結局。
彼時，它的收視率最高峰值竟達到 1.8%，不但超過了同年孫儷主演、收視率爲 1.33%的《小姨多鶴》以及女星雲集的《紅樓夢》，甚至直逼當年現象級劇集《三國》創下的最高 1.92%收視率。
《美人心計》收視率一路攀升的原因，
有趙麗櫻與因《仙劍奇俠傳》在國內走紅的楊冪之間的“雙姝對決”吸引了大批觀衆，
也有趙麗櫻這個人本身。
她古裝扮裝確實讓人眼前一亮。
她演技方面，也確實比仙劍三的那一批同齡的當紅小花強那麼一丟丟，包括劇中的楊靡。
最最關鍵的，是她那張人畜無害，沒有殺傷力的臉，有一種男女通殺的感覺。
甚至吸引的女粉比男粉還多。
她一個人被那些粉圈女孩頂上熱搜的次數是六次，比劇組專門新浪買的還多那麼兩次。
如今，完全可以說在國內是一炮而火。
以至於有些娛樂媒體甚至都喊出“煥新吊車尾，橫掃內娛天花板！”的誇張口號。
在這種情況下，有好些商家都找上門來，趙麗櫻代言費飆升到了300萬一年，商演也到了50萬左右一場。
雖然按照煥新公司的一貫羞羞答答的風格，還沒有開始接商演開始摟錢，對於代言的選擇也比較謹慎，不過眼見着，第三個臺柱子就要立起來了。
而且，
“等到下半年7月，趙麗櫻還有一部《倚天屠龍記》要上全國地方臺，到時候熱度一定會繼續朝上走。而且趙麗櫻人又勤快，到時候出商演接代言，給公司作出的貢獻，可能比藝霏還要高。”
對於李靜向齊雲天彙報時所下的這個判斷，陳諾雖然沒有發表意見，但是他對趙麗櫻的信心其實比任何人都足。
十多年後，85年之後的這一批女藝人裡，還就數這個娃娃臉紅得最爲長久。
要是劉亦菲嫁人生娃又離婚，可能都不會有她那樣長盛不衰，甚至還在逆勢向上的演員生命力。
其他人更別提了。
關鍵小趙跟他啥關係？
友情！
友情天長地久，纔是真·定海神針。
範繽冰，
散了就散了吧。
……
……
三天後，《暮光3》殺青。
晚上，陳諾劉藝霏正在房間裡收拾行李，突然電話響了。
陳諾看着電話上的名字，接起來笑道：“哈嘍，副總裁小姐，有什麼事？”
陳諾的笑容只維持了三秒，就慢慢的消失了。
聽了幾十秒後，他重新微笑起來，說道：“OK，我知道了，謝謝你羅芮，我欠你一次。你跟那邊說，沒事，發吧。”
“你確定？”
“是的，我確定。”
然後，他掛了電話，坐在牀上思索了一會兒，隨後打開了筆記本電腦，登上了twitter。
劉藝霏在他身後哼着歌，正在往行李箱裡放衣服。 過了五分鐘，陳諾刷新了一下推特，看了看TMZ最新發出來的那一條推文。
拿起手機撥了個號碼。
一如既往，他的電話齊雲天總是接的很快，沒響兩聲就聽到“喂”。
陳諾直接問道：“你這些天在頂峰談得怎麼樣？”
齊雲天在電話裡的口氣，完全是一無所知的樣子，“我早上不是才說了嗎？威爾·斯坦森那個老傢伙，一直在跟我們繞圈子。我一直在LA和這邊來來去去。”
“哦。我剛纔接了一個羅芮·艾斯納的電話……”
陳諾不緊不慢的在電話裡，把剛纔得到的消息給齊雲天說了。
同時在他述說的過程中，身後原本正在哼唱的小調也安靜了下來。
“威爾，一定是他乾的，你等一下，我現在就跟威爾·斯坦森那個狗雜種打電話！”說到最後，齊雲天在那邊聲音提了起來，怨毒之氣都快通過無線電波瀰漫在他的五星級套房裡了。
這好像還是陳諾和齊雲天認識以來，第一次看到這個傢伙這麼失態。
陳諾倒是不緊不慢的樣子，道：“你等等，冷靜點。你確定是威爾·斯坦森做的嘛？”
“除了他還有誰！？一定是他。”
“你覺得他是想用這個倒逼我跟他們籤合同？”
“肯定是！”
“行吧，不過，你不要打電話，你現在先去推特看看，然後我們再聊。”
“……好。”
電話掛了，陳諾沒有說話，滑動着鼠標，看着電腦屏幕上TMZ的推特賬號。
它那一條剛剛發出來的推文，現在可能才過了三分鐘，就有了一千多個點擊和一百多個評論了。
在當前這個年代，這個數字不算小了。
估計用不了多久，和他有關的標籤就會在北美趨勢榜前二十了。
TMZ這個華納和AOL美國在線合作推出的北美最大的娛樂新聞網，能夠在發新聞之前，聯繫羅芮跟他說一聲，絕對是他陳諾天大的面子了。
所以，推文寫得不算客氣，他都不怎麼生氣。
TMZ：獨家爆料——#諾陳#吸血鬼之王#還是#貪婪之王#？內部人士曝暮光男主前兩卷狂攬1.2億美金！第四部更提出天價續約要求，至今談判陷入困境……
內文則是複述了一些所謂來自內部人士的消息，算是把他從前兩部裡賺了這麼多錢的事情坐實了。於是讓人看起來，他好像還在第四部上面獅子大開口，就有點讓人不能容忍了。
就跟現在的評論區裡，
一個叫@RealPatriot_USA的最高贊評論一樣。
“一箇中國人拍了兩部電影，就賺了1.2億美元？！現在還要更多？我的女兒臥室至今還貼滿了他的海報。這種‘偶像’教孩子什麼？貪婪？#諾陳#貪婪的東方吸血鬼#”
而在這條評論下方，也全都是大同小異陰陽怪氣的人。
“該死，我就知道！不然他憑什麼跟哈維·維恩斯坦賭200萬！”
“1.2億，國稅局應該好好查查這個傢伙。”
“頂峰娛樂是不是瘋了？那個時候他還是個無名小卒，憑什麼給他這麼多？”
“能不能公佈合同細節，我真想知道是怎麼回事。”
“他的片酬比湯姆·克魯斯和布拉德皮特還要高LOL。”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臉旁邊多了一個腦袋，跟他一樣盯着屏幕。
結果齊雲天的電話還沒過來，劉藝霏就叫了起來：“好可惡啊這些人。你又沒偷沒搶，賺多少跟他們有什麼關係？他們憑什麼這麼說你？”
陳諾把筆記本電腦合上，道：“是啊，跟他們有什麼關係。”
劉藝霏的小臉都皺了起來，憂心忡忡的說道：“那你準備怎麼辦啊？”
陳諾笑道：“你覺得呢？”
劉藝霏皺眉道：“這肯定是頂峰娛樂他們乾的，我覺得肯定不能讓他們得逞。他們這樣做也太壞了。嗯…………你要不要解釋一下？其實你當時也不知道能賺這麼多錢的，對不對？”
陳諾看着劉藝霏，問道：“你覺得解釋有用嗎？”
劉藝霏歪着頭，腦袋稍稍向右傾斜，幾縷髮絲從肩頭滑落，她下意識地用手將其別到耳後，上身微微前傾，眼神充滿認真，音量不自覺地提高了一點兒，面帶急切的說道：“爲什麼會沒用呢？他們都以爲是頂峰娛樂給了你這麼多錢。他們不知道，其實是因爲電影票房賣得好，你才賺了這麼多錢。這是你的實力啊，不是嗎？”
陳諾笑了起來，說道：“有道理，真有道理。”
燈光之下，劉藝霏見陳諾笑起來，先是一怔，隨即嘟起嘴，不滿道：“哎呀，我沒跟你開玩笑，你不要笑！你居然還笑得出來，我要是你，我急都急死了……喂喂喂，你要幹嘛？這種時候，你還要……唔，嗚嗚嗚。”
少時，滿屋子都是充滿了一種抑揚頓挫的聲音。
像細碎的波浪撲打着海灘，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又似不知何時，一隻俏皮的貓兒悄然鑽了進來，在大牀上肆意撒歡，咿咿呀呀，從喉嚨裡擠出了一些宛如天籟卻又帶着嗚咽的音符，那聲音時而低沉，時而婉轉，如泣如訴。
這時，桌上陳諾的手機又一次開始嗚嗚的震動起來。
屏幕上顯示着齊雲天的號碼。
名字跳動着，顯得是如此焦急。
但是，怎奈何他的來電時間是如此不巧。
正好遇到一陣疾風驟雨般的聲響，而後那隻貓兒的叫聲一下子大了好些分貝，徹底蓋過了手機的動靜。
毫無疑問，在這檔口，劉藝霏很急，齊雲天也很急。
但是，陳諾卻一點兒都不急。
他也沒有亂敷衍人家茜茜，劉藝霏剛纔說的也絕對是正確的。
這些含糊不清的新聞報道，隱瞞了一些關鍵信息，充滿了帶節奏的味道。
對他當初籤的對賭合同進行澄清，應該能夠扭轉一部分人的看法。
但是………………
陳諾是啥人？
如果說像推特，微博，FB，包括以後的ins，這些擁有巨大流量的社交媒體在未來會生長成一顆顆參天大樹，人類社會的每個人都是這些大樹上的一片片葉子。
那他就是見證過這些大樹從小長大，再到枝繁葉茂，再盛極而衰全過程的人。
在2010年這個年代，他的這份資歷，是獨一無二的。
他見過多少次微博上推特上的驚濤駭浪，陳諾自己都忘了。
但作爲一個曾經的網紅，被人造謠被人抹黑，甚至被人啓底他這個渣男的真實內幕，都是家常便飯。
在這個年代，他豐富的經驗甚至能夠寫一本網絡公關教科書拿去賣錢的。
不誇張的說，應對這些東西，他至少有113種辦法。
不過，在這些辦法拿出來之前，他需要先做到一件事。
那就是——
等。
因爲社交媒體從來就是一座瘋人院，越是歇斯底里揮舞自證清白的病歷，越會被釘上“病重”的標籤。
現在去解釋什麼合同，什麼片酬，就像是往火裡潑汽油。
會這麼做的人，他們不明白，在社交媒體上，真相是什麼，其實沒人在乎。
每一次所謂的熱點，就是一場飢餓遊戲。
無數無聊的人就等着以此充飢，不讓他們吃飽，去澄清這澄清那，就好像從狗嘴巴里搶骨頭，不咬死你纔怪。
所以，等纔是第一要務。
關鍵他還是邊做邊等，爽歪歪得很，急個毛啊？
再說了。
急着掀桌的人，往往會忘記，桌上的飯菜也有他們的一份，不是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