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啊,給本將軍踏平宋軍陣營,殺,殺,殺!”
“轟”“轟轟”“轟轟轟...”
赤塔爾赤裸着上身一馬當先率着兩萬騎兵鐵旅馳騁陣前,發出令人震耳發聵的馬踏之聲,緊湊而轟鳴。
十里...
八里...
五里...
三裡...
兩萬蒙古騎兵身背頑羊角弓一路縱馬馳騁,蒙古騎兵歷來所具有的機動靈活性和紀律嚴明性在短短七裡的奔襲中發揮得淋漓盡致,快速衝擊中陣型絲毫不亂,揮舞着馬刀不時發出烏魯魯地喊叫之聲以壯聲威。
二里...
嗖嗖嗖...
蒙古騎兵紛紛解下背上頑羊角弓,從箭囊中上箭、挽弓,扣弦,騎射。一連串的動作行雲流水不帶一絲遲疑,漫天箭矢如附骨之蛆朝遠處的宋軍騎兵陣營中射去,宋騎兵躲之不及,中箭者不知凡幾。
看着前邊兩萬蒙古騎兵的奔襲騎射,山坡陣地龍旗下駐足眺望的陳靖元不由得心中讚歎,蒙古騎兵甲天下,果真所言非虛啊,光從輕騎兵的騎射造詣上看就可見不一般。
一番騎射之後,蒙古騎兵紛紛收回頑羊角弓,策馬加速衝擊宋騎兵陣營。
僅僅一里...
叮叮噹噹,兵戈交擊,顯然兩軍正式面對面地碰撞到了一起。
蒙古鐵騎勁旅果然名不虛傳,兩萬騎兵殺入五萬宋軍騎兵的陣中絲毫不顯慌亂,陣型兩翼靈活展開,意圖直接在五萬宋軍騎兵陣中開出兩條缺口,然後將五萬宋騎軍分割成三塊,逐一絞殺。
而中軍則由赤塔爾親自率領,所向披靡,銳利鋒芒勢不可擋。
沐春對着身邊的賀綱和齊盛喊道:“老賀,老齊,蒙古騎兵展開的兩翼就交給你們二人了,中間那陣我來對付。”
齊盛和賀綱沒有拒絕,論行軍佈陣沐春不如他們二人,但是論騎兵作戰,沐春的經驗絕對高於他們二人。
寸有所短,人有所長,各有各的造化。
賀綱和齊盛二人高喝一聲“駕”,便一左一右朝着兩邊進發而去。
沐春則看着在中陣肆虐,左劈右砍的赤塔爾,心中那股子狠勁也迸發出來,抄起馬鞍上的兩把板斧活脫一個黑李逵,對準赤塔爾方向怒吼道:“幹,讓你沐爺爺來會會你。”
說着高舉板斧雙腿狠勁一夾座下戰馬,飛快地朝赤塔爾奔去。
左突右進,一路殺將開來,死在其板斧下的蒙古騎兵不知凡幾,對面的赤塔爾彷彿也發現了沐春的勇猛,手中狼牙棒虛空一揮,高喊道:“哈哈,沒想到宋軍之中也有你這等好漢子,本將軍來會你一會。”
沐春當然不會在嘴上輸人,怒吼道:“呸,漢人之中多勇士,又怎麼是你這個蒙古韃子所能知曉的。“
“呸,漢人如果多勇士又怎會被我大蒙古趕出中原,流亡海外。”赤塔爾狼牙棒橫掃一擊,一個宋軍騎兵又墜下馬來。
你孃的...
沐春驅馬朝他奔去,喝道:“廢話少說,看你沐爺爺劈死你個狗日的。”
“哐當!”
黝黑鐵鑄大板斧與赤塔爾大腿一般粗細的狼牙棒相互一碰撞,迸出閃爍火花,二人倒退戰馬數步。
沐春握緊手中的板斧,吆喝道:“狗日的,好大的手勁。”
赤塔爾右手
虎口也是被震得發麻,齜牙笑道:“你也不賴。”
緊接着,二人又是驅馬殺將起來,叮叮噹噹數十個會合,伯仲之間難分勝負。
在右側與蒙古騎兵敷衍作戰的齊盛見着沐春與蒙軍主將殺得酣暢淋漓,早將大都督交代之事忘得一乾二淨,隨即策馬連番劈倒幾個蒙古騎兵之後來到沐春身邊,故作驚慌地喊道:“沐春將軍,蒙古騎兵太過強悍了,還是先行撤軍吧。”
撤軍?
沐春腦子一秀逗,這纔想起之前大都督的吩咐。
嗤...
沐春一記板斧砍倒一個蒙古騎兵,對着身邊弟兄們高喊:“撤,快撤,”又轉頭對着不遠處的赤塔爾喊着,“孃的,蒙古人,你沐爺爺昨夜喝酒太多,今天身子不對勁,明日再和你大戰三百回合,草。”
說完手中大板斧子拍了拍戰馬屁股,高喝一聲:“駕!”
一邊策馬奔跑一邊揮斥着戀戰不走的屬下,大喝:“趕緊撤啊,磨嘰個啥,沒看賀綱那孫子和他的屬下跑得比兔子還要快嗎?幹...”
看着宋軍不敵而潰逃,赤塔爾哈哈狂笑,對着沐春的背影大喊:“宋軍黑臉漢子,明日本將軍必取你大好頭顱。”
這時赤塔爾身邊集聚了不少麾下騎兵千戶,問道:“萬戶大人,是否乘勝追擊?”
赤塔爾將手中狼牙棒插入馬鞍邊上的一個袋中,嗤笑道:“這頭功已經算是拿下來了,還追個蛋?欽察汗王曾言及此戰只需試探出宋軍深淺即可,咱們又何必貪功呢?傳令下去,即刻回營。”
嘟嗚...
蒙古騎兵吹響了鳴金收兵的牛角號。
赤塔爾率着兩萬騎兵調轉馬頭,一路歡呼的馬踏回營,向欽察汗王忙戈報捷而去...
而“敗逃撤退”的宋軍此時也退回了陣地,沐春、齊盛、賀綱等人交代了各營的指揮使之後翻身下馬朝着大都督的營帳奔去覆命。
一進帥帳,就見着陳靖元和其他各協都統都在討論着剛纔陣前一里外的那番大戰。
見着沐春等人進來,衆人紛紛收住了聲音,將目光凝聚三人身上,希翼三人能夠講講自己的實戰經歷,畢竟戰後經驗這種事是多瞭解一些沒有壞處,到時候背不住還能救自己和麾下將士一命。
齊盛和賀綱兩人乾笑一聲,將舞臺讓給了沐春這個騎兵營都統,各自找了位置坐了下來。
而沐春則被大都督和衆人看得一陣尷尬,頓時不知所措。
還是陳靖元解了他的尷尬,張口問道:“沐黑子,這次和蒙古騎兵照了個會面,感覺如何?看你有何還敢沾沾自喜,夜郎自大不?”
這...
沐春還真是有點不服氣,嘟囔道:“大都督說這話,俺老黑可就不樂意了,如果不是都督之前吩咐過佯裝敗退,俺和弟兄們非殺他個片甲不留。”
陳靖元看着沐春那個委屈勁兒,心中一樂,語氣舒緩地說道:“黑子,這個你還真別不服氣,如果你之前觀察過蒙古騎兵奔襲十里之後的騎射你就會知道,咱們的騎兵與他們差距在哪兒。咱們之前一直和琉球土著,東瀛小鬼子作戰,每戰都大勝,但是對手孱弱不是膨脹自己的理由。”
沐春知道陳靖元說得在理,但是無意中看到雷五六那一臉不屑地神色,心中頓時不是滋味,硬着頭皮哼道:“俺老黑和那蒙古將領還殺得
不分上下哩,再給老黑一炷香的功夫,定能將他斬於馬下。”
陳靖元搖搖頭沒有繼續理會又開始犯倔的沐春,對着衆人說教道:“從之前那一戰可以看出,蒙古騎兵無論是靈活機動性,紀律嚴明性,還是騎射功夫,奔襲的爆發力都要優於我們,蒙古人鐵木真當年能夠憑藉蒙古鐵騎縱橫歐亞大陸,不是沒有理由的。當然,今天我們看到的只是蒙古騎兵的冰山一角。”
冰山一角?
衆人紛紛錯愕,難道蒙古人還有比騎兵更厲害的玩意不成?
陳靖元見着衆人的狐疑,知道自己說得有點突兀了,連忙解釋道:“今天我們看到的僅僅是蒙古騎兵中的輕騎兵,輕騎兵的配置就是一柄馬刀,一副頑羊角弓,三副箭袋。沒有其他任何增加負重的東西帶在身上,哪怕盔甲和乾糧都沒有。爲的就是一個速度,鬼魅般的突襲速度。”
有舉一,便有反三。
聽着陳靖元說着輕騎兵,一邊的賀綱就趁勢問道:“難道蒙古騎兵中還有重騎兵不成?”
重騎兵?
這時,有不少人想起大都督曾經言及,將來會組建一支威力強大的哥薩克重騎兵,紛紛凝目朝陳靖元望去。
陳靖元點頭笑道:“沒錯,就是重騎兵,不過蒙古人稱之爲‘鐵浮屠’,這個名稱諸位可能有些陌生,但是‘柺子馬’這個稱呼應該熟悉吧?”
柺子馬,在坐諸人又怎會不熟悉?
當年南宋的死地金國,有個很出名的四太子,完顏宗弼,人稱金兀朮。曾自創鐵甲連環騎兵護衛大軍左右兩翼的陣型,攻城拔寨所向披靡,世人稱這爲“柺子馬”。雖然後來“柺子馬”被南宋名將岳飛以鉤鐮槍斬馬足破之,但是柺子馬自此也是名聲大噪,南宋之人皆耳熟能詳。
組成柺子馬的兩翼鐵甲連環騎兵就被稱爲“鐵浮屠”,後來鐵浮屠被崛起的蒙古人加以學習沿用而改良,慢慢有了重騎兵的雛形隨着成吉思汗鐵木真的南征北戰,馳騁歐亞大陸,蒙古騎兵也越發成熟了起來,漸漸有了輕騎兵和重騎兵的區別。
但是蒙古人還是喜歡繼續沿用鐵浮屠這個稱號,興許是聽着霸氣的緣故吧。
聽着陳靖元說着蒙古騎兵的種種,衆人心中也是對蒙古人的騎兵有了一個更加具體的瞭解,心中也隱隱有些擔心起明日欽察汗王忙戈麾下蒙古騎兵和哥薩克騎兵的總攻。
連沐春也不例外,同樣是騎兵,心中的落差頓時浮起。
發覺着帳中的氣氛有些緊張,陳靖元連忙緩解道:“放心吧,蒙古人的騎兵扔以輕騎兵爲主,重騎兵他們還差遠了。等着咱們收編了哥薩克人之後,本都督到時候讓你們見識見識什麼叫真正的重騎兵。”
說完,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一個胯下披甲戰馬,戴着蒙臉露眼的鐵盔一身精鍛鐵甲,手持幾十斤重的圓形鐵槍的堂吉訶德形象。
一番沉靜之後,鷹揚衛其他幾協步軍又開始了請戰...
陳靖元知道明日一戰非同小可,隨即吩咐道:“除騎兵協外,其他鷹揚衛八協步軍全部捨棄鋼刀弓弩,換成長槍盾牌,左右各四協,給本都督護在炮兵團的兩翼,不能讓蒙古騎兵驚擾了炮兵團的作戰。諸君,明日一戰事關重大,必須取勝。”
“不搗胡穴,誓不歸家!”
衆將唰的一聲齊齊挺身而立,高呼口號以壯聲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