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亨利此刻正在這裡,聽到兩人的對話,一定會一本正經地告訴他們:“先生們,你們的想象力真是豐富,完全可以去寫小說了。”
亨利此刻正躺在他的房間裡呼呼大睡,這倒不是他昨晚做了什麼費體力的運動,而是他整夜都在回憶製作香奈兒五號香水的詳細步驟,直到天快亮了,他才勉強睡着。
嘉爾卡和麗莎兩人,由於在芭蕾舞團裡養成晨練的習慣,早早便醒了過來。本想叫上亨利一起下樓吃早餐,但看到對方正在酣睡,便沒有打擾他,而是各自回自己的房間,去練習壓腿。
亨利這一覺,睡到快十點才醒過來。他睜開眼睛,一看牆上的掛鐘,立即從牀上跳下來,彎腰穿他的靴子。他心裡暗自責備自己睡得太沉,居然錯過了吃早餐的時間,這樣一來,就要連累嘉爾卡和麗莎兩人捱餓了。
他來到客廳時,看到嘉爾卡和麗莎兩人正坐在沙發上聊天,便歉意地說:“兩位姑娘,真是對不起,我睡着了,害得你們沒能吃上早餐,真是太對不起了。”
“沒關係,亨利。”麗莎體貼地說:“我們要保持體形,經常都不會吃早餐的,餓一頓算不了什麼。”
“你們真的不餓嗎?”亨利再次擡頭看了一眼掛在客廳裡的掛鐘,試探地問:“如果餓了,儘管對我說,我可以打電話讓酒店把早餐給我們送到房間來。”
“亨利,真的沒關係。”這次說話的是嘉爾卡,她笑着說:“眼看就要到中午了,就不用麻煩了。我們坐着聊會天,然後就可以下去吃午餐了。”
“待會兒吃完午餐,我要去一趟調香師公會。”亨利對兩人說:“你們是留在這裡,還是隨我一起去公會呢?”
“亨利,我們和你一起去公會吧。”嘉爾卡搶着說道:“如果你怕我們打擾你,正好外面在舉辦茉莉花會,我們可以到花會上去逛逛。”
亨利聽到嘉爾卡這麼說,心裡暗想,想必調香師公戶距離舉辦花會的地方不遠,到時就讓兩人去逛花會,而自己獨自一人去調香師公會,反正自己如今的法語水平,比一個普通的法國人也差不了多少,完全有能力應付。他點點頭,說道:“好吧,就這樣說定了。等吃完午餐,我們一起前往調香師公會。”
臨近中午時,亨利帶着嘉爾卡和麗莎下了樓梯,準備到餐飲區就餐。忽然有一個男子衝到了他的面前,大聲地說:“亞當斯先生,您好。我是《世界報》的記者路易斯。”
“您好,記者先生。”亨利有過多次被記者採訪的經驗,知道對方攔住自己,肯定是要進行採訪,便對嘉爾卡二人說:“你們先去找個位置,我很快就過去。”
等兩人離開後,亨利伸手和路易斯握了握,客氣地問:“路易斯先生,我想問問,您是如何知道我下榻這家酒店呢?”
路易斯肯定不會告訴亨利,說是酒店經理愛德華讓侍應生向報社報料的,而是故作神秘地說:“亞當斯先生,您應該知道,我們記者都有自己的線人,這樣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獲得最有效的情報。”
亨利聽對方這麼說,心裡不禁冷笑:你一個巴黎來的記者,在本地有屁的線人啊。肯定是酒店的什麼人認出了自己,給報社電話報料,正好被路易斯聽到了,他纔會主動跑到這裡來採訪自己。
亨利和路易斯找位置坐下後,亨利開門見山地問:“路易斯先生,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亞當斯先生,我有幾個問題,希望您能如實地回答我。”
“只要不涉及到我的隱私,”亨利微笑着回答說:“我樂意回答你的任何問題。”
“第一個問題,請問您怎麼想着來格拉斯呢?”
亨利想到自己此次假如真的研製出了香奈兒五號,要想在巴黎大賣特賣的話,還需要進行一番宣傳才行,而路易斯的出現,正好可以幫自己的忙,於是他開誠佈公地說:“衆所周知,格拉斯是世界聞名的香水之都,如今外面銷售的香水,都是出自這裡。我到這裡來,就是想找人把我製作一種新的香水,一種受所有女性歡迎的女士香水。”
路易斯把亨利的話記錄下來後,試探地問:“亞當斯先生,我是否可以把您此行的目地,理解爲是特意到格拉斯來定做一種新的香水。”
“沒錯,這真是我此行的目地。”
“那麼第二個問題:在您的旅伴中,怎麼沒有波西婭小姐。請原諒,亞當斯先生,剛剛的兩位小姐,怎麼看,都不像是從小接受過良好教育的貴族小姐。”
“波西婭之所以沒有來,是因爲她到了巴黎之後,感染了風寒,只能在家裡養病。”亨利委婉地說:“而和我同行的這兩位小姐,則是我聘請的翻譯,她們將作爲我在格拉斯時期的翻譯,負責向當地人正確地轉述我的意思。”
“亞當斯先生,”路易斯在本子上記錄一陣後,再次擡起頭,望着亨利問道:“你說這兩位女士,是你聘請的翻譯。可是我在和你的交談中,發現你的法語水平,完全不比普通的法國人差,以您現在的水平,還需要翻譯嗎?”
“不瞞你說,我的法語是來了巴黎之後,纔開始學習的。”
“什麼,你的法語是到了巴黎之後,纔開始學習的?”路易斯吃驚地問:“我能問問,你到法國有多長時間嗎?”
“加上今天,剛剛是第五天。”亨利回答說:“可能是老師教得好,所以我學得特別快,如今和法國人進行交流,已經沒有多大的問題了。”
接下來,路易斯又問了一些關於英法友好的問題,亨利都根據自己的瞭解一一進行了答覆。最後路易斯合上筆記本,微笑着對亨利說:“亞當斯先生,謝謝您的配合。如果有可能的話,我想充當您這段時間在格拉斯的嚮導,不知您是否同意?”
“路易斯先生,首先感謝你的一番好意。”亨利微笑着回答說:“你作爲《世界報》派到格拉斯的記者,相信一定還有更重要的任務吧,實在沒有必要把時間,浪費在我這個不相干的人身上。”
路易斯見到亨利婉言拒絕了自己主動充當嚮導的請求,心裡還是感到很失落的。不過他努力在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對亨利說:“亞當斯先生,我最近都借住在格拉斯日報社裡,如果您有什麼事情,可以到那裡去找我。我隨時恭候您的光臨,能爲您效勞,是我的榮幸。”
“謝謝你,路易斯先生。”亨利禮貌地回答說:“如果有什麼需要,我會報社拜訪你的。”
送走了路易斯,亨利來了嘉爾卡和麗莎坐的桌邊坐下,笑着問兩人:“點好菜了嗎?”
經過這兩日的相處,兩人已經知道了亨利的口味,剛剛亨利在接受路易斯採訪時,兩人已經把他點好了菜。此刻聽到亨利的問題,兩人便異口同聲地回答說:“點好了。”
趁着等上菜的工夫,嘉爾卡好奇地問:“亨利,剛剛那人是做什麼的,我看他在那裡一直不停地問東問西。”
“他是《世界報》的記者,可能是從什麼地方得到消息,知道我來到了格拉斯,便特意過來採訪我的。”
嘉爾卡望着前臺的方向,冷笑着說:“我們昨天是晚上入住這裡的,如果沒有人通風報信,記者怎麼會找到這裡呢?”
“嗯,你說得沒錯,嘉爾卡。我估計是經理讓侍應生向報社報料的,想通過我入住這裡,來提升他們酒店的知名度。”
“我感覺這家酒店的入住率不高。”麗莎說道:“照理說,如今是茉莉花會期間,來自各地的人,早就把各種大小旅館擠滿了。可是這裡,你們瞧瞧吃飯的人就知道了,稀稀落落的沒有幾個。可能就是因此入住率太低,經理纔想出了向報社報料的辦法,以你的名氣來吸引更多的旅客入住。”
飯菜上來之後,嘉爾卡只吃了一口,便皺起了眉頭:“這裡的飯菜真是太難吃了,別說巴黎的大飯店,就連我們在火車餐車上吃的東西,都比這裡的食物強。”
“從昨晚到現在,你們都沒吃過任何東西。”亨利對兩人說道:“不管這個食物多麼難吃,你們都要吃一點,否則就只能餓肚子了。”原本想放下餐具的兩人,聽到亨利這麼說,不樂意地應了一聲,繼續埋頭吃了起來。
吃了沒多久,愛德華快步地走了過來,他躬身向亨利問好後,問道:“亞當斯先生,本酒店的飯菜,還合您的胃口吧?”
“我剛從倫敦過來,還沒有適應法國的飲食。”哪怕面前的飯菜再難吃,當着經理的面,亨利也不能當面指出來,而是委婉的說:“要適應格拉斯本地的飲食,我估計還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
愛德華何嘗不知道自家酒店的大廚手藝差啊,不過沒辦法,酒店的入住率不高,收入情況不理想,自然請不起有名氣的大廚,因此只能找個手藝普通的廚子應付。但就因爲廚子的手藝差,導致很多客人在這裡吃過一次後,就再也不光顧餐廳了。
此刻見亨利給自己留了面子,愛德華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隨後問道:“亞當斯先生,我有什麼可以爲您效勞的嗎?”
“我想去調香師公會,”亨利剛到格拉斯,兩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該去哪裡尋找自己要找的調香師,只能向愛德華求助:“不知您能爲我們準備一輛馬車嗎?”
“完全可以,亞當斯先生。”愛德華畢恭畢敬地說:“我可以專門爲您準備一輛馬車,隨時聽從您的差遣。”
見對方主動提出要爲自己提供一輛馬車,爲自己的出行提供方便,亨利哪裡有不答應的道理,連忙點着頭說:“經理先生,那真是太感謝了。”
過了一會兒,經理過來告訴亨利:“亞當斯先生,馬車已經準備好了,就在酒店的門口等您。”
亨利趁機推開面前難以下嚥的食物,用餐巾擦了擦嘴,站起身對嘉爾卡和麗莎說:“既然馬車已經準備好了,那我們就出發吧。”
嘉爾卡和麗莎聽到亨利這麼說,如蒙大赦,連忙推開了面前的盤子,起身跟在亨利的後面,朝酒店的門口走去。
馬車載着三人離開了酒店,朝着城裡開花會的地方而去。不到十分鐘,就來到了舉辦花會的位置。還隔着老遠,亨利就聞到了一種沁人心扉的花香,他感慨地說了一句:“這花的香味真是好聞啊。”
三人下了馬車,沿着街道朝前走。亨利看到接到兩側都是密密麻麻的花卉攤,每個攤位前,都有不少的人在問價或者買花。除了賣花的,還有一些攤位是賣紀念品、小吃或者日用品的。
走着走着,嘉爾卡忽然歡呼了一聲,拉着麗薩就朝前面跑去,只留下亨利一個人在原地發呆。亨利過了好一陣,纔想起嘉爾卡剛剛說的是一個俄語單詞,可自己卻不知道是何意思。
亨利見兩人正站在一個賣小吃的攤位前,隱隱還能聞到飄來的食物香味,讓中午沒有吃飽的亨利食指大動,他連忙走過去,想看看有什麼好吃的。
“亨利,快點來嚐嚐這個。”麗莎的手裡舉着一個穿在竹籤上的煮玉米,跑過來遞給了亨利:“嚐嚐吧,亨利,我已經撒過鹽了。”
看到玉米表面那一層白色的鹽粒,亨利臉上的肌肉不禁抽搐了幾下,他還從來沒吃過撒鹽的玉米。但看到麗莎一臉真誠地望着自己,亨利知道這個玉米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只能硬着頭皮咬了一口。
但他沒想到,除了有點鹹以外,撒鹽的玉米其實並不難吃。於是,他就是在麗莎的注視中,狼吞虎嚥地吃完了這個具有俄羅斯特色的玉米。
看到亨利吃完,麗莎還笑着問:“亨利,好吃嗎?”
“好吃!”
“需要再來一個嗎?”
“啊,不了不了,我覺得一個就能吃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