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黃”是隻犬,是一隻胸肋霜白,表背焦黃,生性憨厚乖巧,看家護院盡忠職守,已四歲大的成年田園犬,雄性。
對於阿黃的出身,我一絲不清,只知道,從它瞈矇眼瞼始睜後不久,就被我家攜去餵養。而當時,與它同來的,還有它的胞弟,二黃,特點是通體金黃,身骨㑳俏,兩眼睎光,比“阿黃”要精神得多。以及一隻同他處抱來的,周身烏黑通亮,四足絨白的拉布拉多串串幼犬,亦同爲雄性。共計三隻幼崽。
由於它們的模樣頗具風情,當年的我,便因形制宜,分別爲它們取了個文雅的名字:黃石,黃玉,與踏雲。而“黃石”和“黃玉”,由於外形幾近相同,唯一的端倪便是胸肋間的毛色,有白色者,爲“黃石”。無白色者,則是“黃玉”。
那時,我記得鄰家也同養了兩隻幼犬,一公一母,體色皆黑,且腹肋同白,但區別是:公的,顙額點素,四足與嘴鼻間銀雪未霽,而雌的,口咡與四胻上鎏金天成,且眉眼旁有釭月雙駁。因爲它們的形色都頗爲殊異,這人間難得一遇,當時我便分取“三目公子,四眼金娘”諢名。
雖然我知道,對於那時我的興起,它們是不屑一顧的,也聽不懂其中門道,我只是在孤芳自賞、獨自取樂罷了,但往昔可愛的它們,卻真真是憨態可掬,讓我百逗不止,也讓我留下覃深的印象,至今仍難以忘懷。
可農村人養狗,甚少能養到自然老死,狗總是在“換”,或在“換”的路上。因此我家阿黃,也並不是最初那條,在它之前,我家還曾陸續養過不少,但總捱不到壽終,就又另換了一條,讓我印象最深刻的,除了此時的阿黃外,還有曾經的“小白”和更早更早的“大黃”。
對於“小白”,顧名思義,是條近乎於純白的母狗,身型精緻可愛,性情乖巧聽話,十分的善解我意。在它還活着的期間,經常會在夏季天氣裡,與我,以及與我的兩個弟弟們,一同前往堘塘邊,或共鳧水,或看着我們搬魚和釣魚,它十分的歡喜。
那什麼是“搬魚”呢?
與下地籠類似,也可說是下地籠的前身吧,具體做法就是,先找個空曠完好且耐用的、口沿鋟有螺紋的玻璃瓶子,再扯點堅韌結實、略粗的尼龍線,以三四米長度爲宜。然後用心的把尼龍線,往瓶口的螺紋隙上,一匝匝的纏繞,箍好,再繫緊。隨後,往瓶內塞上小半個囫圇的饅頭團,再尋個枝條,以楊柳槎椏爲最,細心折成與瓶口等長的雙段,然後呈“十”字狀緊密的填進瓶口。最後,在線尾這端,再用力挽個牢結,栓上個木棍。旋即,找個滿是逡巡遊魚的池塘,丟下瓶子,插好木棍,靜候片刻,就可以滿載收穫了。
值得注意的是,因爲所備的瓶容十分逼仄,瓶口也不寬敞,遠不如地籠內部空闊,所以“搬魚”往往只能得到數十條小魚猛(阜陽某地方言,指“小魚苗或體型不大、甚微的成魚”)。
比如只能攫獲常見的泥鰍、鯉魚面(阜陽某地方言,學名指鰟鮍魚,是一種周身斑斕,喜愛羣遊羣覓食的淺棲魚,可能是釣魚人的“一號”對頭),麻 古壘兒(阜陽某地方言,學名指子陵蝦虎魚,頭大身小,生性十分慵懶,常趴在水邊淺底,貪吃餌料,人以無鉤蚯蚓都可釣獲,可能是釣魚人的“零號”對頭),以及草生魚(阜陽某地方言詞,學名指麥穗魚,喜愛成羣覓食,可能是釣魚人的“二號”對頭)等小物,這也算是“搬魚”的某種缺漏表現了。
當然了,若人再幸運點,還可收穫諸如黑殼蝦、刀鰍(阜陽某地方言,學名指中華刺鰍,一種對水質要求甚高、背脊帶突刺的淡水魚種,形似泥鰍,吞食猛烈,常吞鉤入腹,頓口後,釣魚人較難卸掉魚鉤,除非生拉硬拽),以及篩皮(阜陽某地方言,又稱“叉尾”,學名指中國鬥魚,性兇猛,是一種發好體色後,觀賞性很強的斑斕魚種,可單養,或羣養。羣養,髮色差,單養,髮色佳)等野生水產,也算是“不幸”事件中的莫大天賜了。
而“搬魚”的最顯著優點,則是能完全無損傷的捕獲魚蝦,就像是趁着魚蝦短暫覓食期間,人安全的把它們從水裡搬到岸上的盆裡,人只是幫着換個新水源停息,對它們的傷害甚微,所以這種便利的捕魚方式才被稱爲“搬魚”,也是農村稚童間,最尋常的“小打小鬧”遊戲之一。
……
話鋒重轉,思緒再重回“小白”身上。我想那時它的心思,是既是慶祝自己得到了難得的自由,也是在爲能和主人一起玩耍而歡喜吧。當然了,還有能默默守護着主人而開心不已吧…
而對於更早更早之前的“大黃”,由於年代太過夐遠,此時我的記憶,只餘下它在我的屁股上,咬了深可見骨的一幕了。
當然了,還有那永遠與之相隨的,足足打了八針狂犬病疫苗,才無虞的“我”的寥寥無幾的深刻瞬間了。雖然此時我的記憶出現了破損,也出現了偏差,但我仍記得,記得次次都是老姐帶着我前去醫院打針的,以及剩下一些頗有怨懟感覺的記憶碎片——模糊記得某次(可能是注射第三針或最後一針狂犬病疫苗時)去鄰好幾個村莊的診所裡續針,被一位頭髮顠白的老醫生,一點也不溫柔,十分殘暴的把針筒戳進,半退着褲子的我的屁股上,讓“我”快疼死的經歷體驗了。也因此導致現在的我,對打針掛水一類,頗爲發憷。
當然了,無論是那個年月日,還是在如今這個時代裡,一個人能堅持挨完八針疫苗,都算是一件難能可貴的事情了。但問題是,害我遭受這種苦厄的大黃,是因何故咬我呢。原因是,由於大黃將(方言詞,指獸類產崽)了一窩幼崽。而當年尚是孩童的我,驅於好奇,前去瞧了瞧,便自然遇到了護崽心切的大黃,於是大黃就與我發生了“奇特的聯繫”,我自然會終身難忘了。
……
可說了這麼多,那農村人養狗最害怕什麼呢?是“藥”和“偷”。
所謂的“藥”,是指致命的毒狗藥,通常是由諸多無良的狗販子,以及部分懷有芥蒂的鄰里暗中操施的。據猜測,具體做法可能是,把無色無味的毒藥塗抹在狗狗愛吃食物上,然後丟棄在農村柴火垛旁邊,或扔進別人家的院子裡,讓狗誤食。
由於狗狗會吞食這些毒食,等到自家主人發現後,基本上已是嘴角泛沫,四肢僵直,大半腳踏入鬼門關前的狀態了,或狗狗全身赫然冰冷,如同水沁,早就回天乏術,人只能眼眶噙淚的挖坑深埋了。
而“偷”,指的是農村人特意家養的狗,被來到村莊裡到處吆喝收狗的狗販們給偷走。大到成年犬,小到狗崽子,只要在靠近年關時分,在村子周遭溜達大半天,就容易“神秘失蹤”。就算不“失蹤”,也常常會被莫名毒死或害死。
所以我家的歷任狗子,比如“大黃”、“ 小白”以及“黃玉”和“踏雲”等,都是就此“西去”的,也因此只剩下“阿黃”,也便是“黃石”,倖免於難了。
我至今仍忘記不了“小白”被毒死的瞬間。
那時由於我憐憫“小白”缺少自由,便打算私自給它卸下鐵鏈,想放它奔跑一會兒,可當我前腳放狗,後腳就瞜到狗狗吃了藥的模樣,真的只是“一會兒”時間。
當時的它,趑趄着跑回家裡,就順勢找了個旮旯角躺了下來,渾身一動不動的,像是累極之後,打算休息的徵候表現,可事實並不是如此。能看到它偶爾四肢亂蹬,也能聽到它發出嗚嗚的低鳴聲,還能真切感受到它的生命力在消逝。
那時,爲了救口吐白沫的它,我灌過肥皂水催吐,也替它心肺復甦過,更給它人工呼吸過,可是,任我耍百般神通,也挽救不回它的性命。當時,我曾怨恨過自己,怨恨自己爲什麼要放它,如果不放它,現在它還能好好的活着吧,可是,也許,這便是“小白”在這個人世間所遭受的最後一場劫難吧,每個生命都有着自己的歸途。
而對於“黃石”和“踏雲”,我的感情程度並不是很敦厚,原因並非我冷漠無情,而是因爲它們“西去”時,我還在遙遠外省謀生,只是偶然間聽到我媽提起,才知曉得。那時的我,只有臨近年關的一個禮拜,纔算是親密接觸家鄉的人與物,才能好好徜徉一番嫺雅的鄉村體驗…
雖然經常會發生這些令人悲哀的事情,但是在農村村莊裡,卻也時刻能見到散養的狗兒。可並不是它們的主人過於心大,以致粗心馬虎,任其與危險隱患爲伍。這只是因爲中華土狗,只有在自由自在的馳騁狀態下,纔是最美好,也是最難得的成長方式。因爲迨到它們看家護院時,便常常失去自由——經常會被自家主人用鐵鏈,困在不到三四步範圍裡的窩裡,只偶爾能再次得到片刻的自由。
……
而農村人養狗的方式,並不像城裡人飼養金貴的寵物犬那般,從小就精喂高檔的狗糧,土狗,是不需要這樣的——打小被抱走後起,土狗崽便斷了母乳,人們只能餵食軟食,或略輔牛奶,再大點時,就餵食人們所食的五穀雜物,以及人們吃剩下的骨頭渣子。
因爲從小養狗,會讓狗懂話,還能加深狗的忠誠度,農村人,大都是這樣的養法。而阿黃,也是如法炮製,才被我家養大成型的。
雖然“阿黃”的幼年狀況並不抖擻,體膚也不完美無瑕,甚至捲曲成“⭕”型的尾巴,也隨着年齡增長,而“耷拉”下去,經常變成了“滑坡”型或上揚型的普通形態,雖然仍是左右搖擺,討我歡喜,卻並不是我最鐘意的那一類。
但不管怎麼去說,如今的“阿黃”,卻成了我最好的兄弟,也是我最好的異類朋友——每當我遇到不如意的事情,它總是搖頭擺尾,顯露一付欣喜的模樣,會讓我的煩惱憂愁,頓時消匿,讓我也重新擁有人間的真情實感。
因爲畢業後的這段日子裡,我在家鄉附近發展,便經常能常回家“宅”着。也因此,能常與“阿黃”相伴,一來二去的,便發現了“阿黃”的不少癖性。
首先,阿黃愛“藏”,尤其喜歡把多餘的饅頭,給藏到自認爲安全的地方,留作備用糧。
只見它,張嘴銜着吃不消的白饃,到處覓來覓去的,直待它發現了個安全的區隅,纔會就此作罷。
然後,便像豢養的腯豬一樣,有模有樣的同用自己的“豬鼻子”,給拱起一個淺淺的泥窟窿。
旋即,把饅頭錠置放中去,陸續覆土,直至埋得露不出饃塊的蹤影。
所以掩好之後,“阿黃”的鼻翼周圍會沾帶有泥土痕跡,更像豬了,便顯得十分的滑稽可笑。
可實際上,狗狗的鼻子,呈金箍祥雲形狀,善嗅,並不似豬鼻子,只是在某種特定情況下,纔會搶了家豬的活了吧。
當然了,後續是 “阿黃”小心翼翼的藏好之後,每每都會忘記取出,然後白白浪費了它自己的辛苦付出。而我的工作,就是幫它取出來餵它吃。我爲什麼不用“找”呢,這是因爲我清楚記得它埋的每一個饃塊的位置所在,在這點上,我倒比“阿黃”要健憶得多了。
其次,阿黃還愛“裝”,尤愛“裝洋”和裝睡。
那什麼是“裝洋”呢?
具體表現是行爲反常,脾氣差,變得整天嗯嗯哼哼唧唧的,像哭了一樣。甚至,只想吃好的,喝好的,過自身現狀對立的好生活,甚至常以不可思議的方式來抗爭,比如自殘或絕食。而“阿黃”,便時不時的會發生這種情況,變得不吃素,也不喝水解渴,整天悶怏怏的,還愛“哭”,唯一的破解之法,除了討打外,還有給它開開葷腥,它纔會復原如初,歡喜如舊,而這便是“阿黃”愛裝洋的具現。
那何爲“裝睡”呢?
具體體現是,每當我高高舉起“阿黃”,或簡單的只讓“阿黃”的兩後肢離地時,它便會“悠閒愜意”的眯上了雙眼,就像平常睡着了一樣。可它的砰砰心跳,卻深深出賣了它,原來它只是恐高以及有點怕我罷了,所以纔會眯着眼睛,任我爲所欲爲,肆意擺弄着它。
而“阿黃”除了愛“藏”,愛“裝”外,還有愛“狂”的特性,尤以愛狂奔和狂喜爲甚。
具體表現情節是,每當我解開它脖子上的鎖釦,給它相對的自由,它便會像發了瘋似的,瘋狂的在我家庭園裡跑來跑去,絲毫不在意把我家外曬的糧物,給盤得東倒西歪,給禍得亂七八糟的。可由於我都是關門釋放它,所以一般它不能接觸到外界,只有通過我家大門的罅隙,以及牆垣下,它再也鑽不出去的排水洞,才能張望絲絲縷縷的牆外生活吧。
假若有人詰問,問我爲何不讓“阿黃”接觸外界生活的話,我的回覆是,並非我不讓,而是我一旦放它溜到外界,現在的它,便會大半天不回家,甚至我呼喚也不頂用,除非逮到它,然後抱着不放手,我才能帶回家來。當然了,它最終也會自動返家,卻沾得一嘴以及一身米田共,臭臭哄哄的,顯然是剛去過誰家的匽溷(即廁所、茅廁),而這,便也是我不敢放它長久在外的緣故之一吧。
所以“阿黃”的“愛狂喜”特性,便時常與我有關。尤其是當我稍稍傾身,或微微欠身,剛冒出點“要不,前往狗窩逗逗阿黃吧”的念頭,只要被“阿黃”睃到了,它便會目光眭眭的,像充滿着無限“深情”。但它的真實目的,其實更多的,只是想讓我放它跑鬧,而非單純的只是想和我玩耍罷了。
但如此一來,也便引出了“阿黃”的第四個特性,即是愛“望”,愛期望。可除了“愛期望”外,還 “愛守望”。
對於“愛守望”,我的解釋很簡單,就是負責的“看門護院”。雖然天燥時,阿黃會伸出肉肉的拃餘長的舌頭,用於排熱排汗,卻依舊緊盯着大門口,一旦發現外人侵入,或異物闖入,便會很認真的吼叫起來,直到我或我的家人們出來制止它後,它纔會停歇狺狺亂吠的模式。
而“阿黃”除了這四個特性外,還特愛“仗”,愛仗勢和幹仗,尤其愛仗着我在身邊時,而狂鬥它本打不過的勁敵。比如“英勇就義”其他人家的猛犬,雖然它已經被嚇到夾緊了尾巴,同時,其他猛犬已經不再在意它了,但是因爲我在身邊,而故意撩撥對方,挑逗對方,叫囂對方,還依舊窮追不捨對方,卻反被對方咬了個悽慘,老話“狗仗人勢”,往往說得就是這種情況吧。
當然了,“阿黃”還有第六個特性,這便是阿黃愛“抓”,愛抓老鼠和愛抓蟬蟲。當然,也愛吃掉它們來補充營養。而這些,原本只是屬於貓咪的興趣。由於這年頭的貓咪,都好吃好喝的供養着,所以貓咪鮮少去抓鼠了,就像荒廢了抓鼠的絕技,貓咪似乎變得不會抓鼠了。但面對倉庫鼠患氾濫的狀況,這重擔又能被誰給擔當呢?
於是,在這種情況下,腳痕似斑斑梅花的中華土狗,便憤然接力,包攬這項“義務”,化身成爲了新一代的驅鼠能手。所以我經常會在夜間,把“阿黃”的鏈鎖給解開,讓它在宅子裡跑來跑去,然後等到第二天清晨,我便偶爾能撿到一兩隻被咬得不成形的鼠屍。雖然不清楚它是如何抓到老鼠的,但不用細問,這個功勞的主人,自然是屬於“阿黃”的了。
而“阿黃”除了之前六個特性,即愛“藏”、愛“裝”、愛“狂”、愛“望”、愛“仗”、愛“抓”外,還有“愛撒”的脾性,比如愛撒尿和撒嬌。
而此處的阿黃“愛撒尿”,並不是指“阿黃”撒尿圈界,以及正常排尿的情況,反而指的是每當我把它摁倒,把它又軟又熱的肚皮朝天露出時,或把它高高撂起,然後再穩穩當當的接住它,它往往會失控地尿了一地,經常會把我的褲子,我的鞋子,以及別的,都浸染到它的尿騷味了。
那“愛撒嬌”,又是怎麼一回事呢?什麼是“阿黃”的“撒嬌”呢?
舉個例子說明,每次當我買來烤鴨獨享時,我的後腳跟,還沒完全邁進大門口,鼻尖(方言,指狗的嗅覺能力強悍)的它,就已經聞到了烤鴨的氣味。你沒猜錯,是它最愛吃的食物。
然後,從這時起,它便鬧起了“脾氣”,也開始撒起了嬌——只見它哼哼唧唧的,翻來覆去的叫喚,把鐵鏈掙得琤琤響,頗有種“主人你不給我點骨頭嚐嚐,我就誓不罷休”的感覺。
往往我受到它的“脅迫”,總是會分給它幾塊帶着骨頭的肥美鴨肉,或者有時因爲烤鴨太過脂香四溢,我只會分給它,被吃剩的鴨骨渣。而它,也會屈於我的“淫威”之下,畢竟,還能有骨頭吃,也不錯。
所以阿黃愛“怕”,除了愛怕我外,還愛怕水,而這“怕”屬性,也是“阿黃”的第七個特性了。
所以每次當我給“阿黃”洗澡時,都是它的狗生最驚恐的時刻,除了我打它使它受驚受怕的情況外,也只有洗澡這件事,能令它幾近“魂不附體”了。
人們常見到,狗刨式的游泳姿勢,也聽說過旱鴨子的說法,卻鮮知道,其實狗也有格外恐水的,就比如我家的“阿黃”。
所以每次,當我強制性的爲它洗好了身子後,它都會慌不迭的“逃到”自己的窩裡,任我怎麼呼喚也不出來。
當然了,除非看到我手中沒端着水盆,也沒拿着水管,更沒放着水瓢,它纔會迴應我的呼喚,才能離窩而出,然後第一件事,便是甩甩濡溼的軀幹,就如同下雨一般,似乎想把它那“驚恐”的滋味,也讓我嚐嚐。
不出它“所料”,我也體驗到了晴天“下雨”的滋味,是種蠻清涼蠻清爽,也蠻折磨人的體會。
而除了上述七種特性外,“阿黃”還有第八章,也即是阿黃愛“扒”,愛扒人和愛扒牆。
因爲愛“扒人”,是狗狗最常見的表達興奮,以及示愛的行爲,所以我家阿黃的“扒人”舉動,也只會發生在我和我的家人當中,尤以我們與 “阿黃” 或短暫或長久的分別後,再重聚時,阿黃的“扒人”頻率最繁。此時。往往只能威呵它,或稍微揍它一下,它纔會收斂它那熱情到家的激情,變得安靜一點了。
而阿黃所謂的“愛扒牆”是怎麼一回事呢?
這麼說吧,一般狗正常撒尿,都是揚起一條後肢,只留下三條腿來支撐,然後趁勢傾瀉“磅礴洪水”,但我家“阿黃”偏偏“特立獨行”——只用兩條腿來支撐自己,然後把它那短矮的兩個前臑,緊緊地扒在牆上,隨後,開始學着人一般,卻舒緩自在的“開閘放水”。這情形,別提有多怪模怪樣了。
當然了,據我觀察,我家“阿黃”,還有着第九章特性,也即是愛“炸”, 阿黃“愛炸毛”與“愛炸腔。”尤其是它遇到了自認爲能欺負贏的未成年狗崽時,它便洋洋得意的以大欺小起來,先是把背脊的剛毛支棱起來,然後瘋狂“喂喂喂或汪汪汪(此處,皆擬狗聲)”,一副要驅趕外來者的架勢。可實際上,此時愈讓它不炸腔,它愈炸腔,愈讓它不炸毛,它愈炸毛,儼然是一副“我是這裡老大”的態度,讓我既愛又恨。
但遇到這種情況,我也並非無法可解,我往往只需要把“阿黃”扳倒,然後用手恣意撫摸它那柔軟發燙的平坦腹部,它便能暫時壓制住自己的“愛炸”本性,然後乖乖聽從我的擺弄,甚至逗得它開心了或煩透了,它還會輕輕舔我的手背,似乎想靠這招,來讓我放開它,讓它霍然起身。
但這時,讓它“炸”起來的當事主,往往已經不見蹤影,或是早被我的家人給攆跑,或是早已跟隨其主返家,所以阿黃的“舔絕招”,往往會讓它感覺十分的“實用”,真是條“傻狗,笨狗”啊。
最近,因爲家中醃了許多鹹鴨蛋的緣故,所以不僅我,“阿黃”也順道吃了不少。於是便引出“阿黃”暗藏的第十個特性,“嗜蛋”,尤其喜歡吃雞蛋,鴨蛋,或鵝蛋,無論是煮熟的,還是半溏的、全生的,只要被它嗅到,它就會屁顛屁顛的跟隨着我,然後“嗲叫”,讓我不得不分點給它吃。如此,它纔不會繼續糾纏我。
值得玩味的是,對於“阿黃”,當它嘴中叼着零星帶肉的骨頭杆時,我能輕易地奪走,它會乖乖的任我作弄,而對於營養豐富、鮮嫩好吃的“禽蛋”,只要“阿黃”看到了,垂涎了,緊跟着我了,無論我是否剝開瑳白堅硬的外殼,還是囫圇整個丟給它了,亦或是,我拿着剝好的禽蛋,快吃一口,然後用餘下的“殘餚”左右再三戲弄它,剛開始,它還把我當作“主人”,任我肆意戲弄,後來,“阿黃”實在忍不住美食的誘惑了,便會欻然間,趁着我不注意之時,把半截禽蛋完全銜住,然後迅速跑回它自己的窩內,隨即開始猛嚼海吞。
往往任我怎麼呼喚,都動搖不了“這顆蛋”已經易主的情況,甚至,有時,還會衝我“嗚嗚”叫着,讓我不要爭奪它的蛋食,由此可見,禽蛋,對“阿黃”是多麼多麼的重要了,甚至有時比我這個主人都重要了,這貪吃禽蛋的“阿黃”啊。
......
或許每個農村孩童的青春記憶力,都有一兩三隻“阿黃”作陪,它們給予歡樂美好,也彰顯着溫情瞬間,更默默融化着人們那日益冷硬的心靈。雖然它只是這芸芸衆生裡,渺小偞卑的存在,但經過千載歲月的打磨洗禮,“阿黃”,這個普通卻旖旎的稱謂,早已鏤刻進中國農村人的基因譜中,時刻與人們產生着羈絆之情。
雖然中國農村人與中華土狗的情緣,從很早之前開始,已經延續了數千年,卻不會在很遲之後終結,畢竟這主僕雙方的情愫,早已撼動天地,早已超脫六道輪迴,讓皇天后土也深受感動。雖然在當下的農村中,早已難見完全純種的“中華田園犬”,都只剩下串種土狗罷了,但也因爲這樣,在某種角度上來說,才能讓中華田園犬的血脈之力,繼續馳騁在華夏的大地上,經久不息,生生不息,千秋萬代。
(備註:雖然有人愛吃狗肉,甚至專以土狗爲食,並笑稱爲“肉狗”,但我不予置評,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愛惡,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善待我家以及鄰居家的狗狗。)
......
“你看那條狗的額頭有道長條狀的鋒線,狀若陰陽天目,也似分左右軀形,這是什麼品種的犬兒?”
“呀,那是田園犬的獨特印記。中華田園犬,是陪伴咱中國人時間最久,與咱中國人感情最爲真摯深厚的犬種,至今仍在農村地區,恪盡職守的看家護院。在農村,聽着呴呴呃呃的雄雞打鳴,揉着溫溫宜宜的狗崽肚皮,釣着林林總總的野魚虯蝦,逮着喈喈噪噪的知了蟋蟀,便是人最爲舒怡的休閒時刻。人這一生,無論混好或壞,可千萬不能忘本吶…”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