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一會,她又怨婦般訴說起來:“這些年,爲了養大她,我吃了多少苦頭,你們知道嗎?現在她快四歲了,馬上就要,上幼兒園了,他不盡一個做父親的責任,叫我們怎麼辦啊?”
這時,她好象聽到屋子裡面有拉拉扯扯的聲音,就屏息靜氣地蒂聽。
“你讓我出去,叫她們走。”好象是朱曉明壓抑着的哀求聲。
女人兇巴巴地說:“吾跟儂講過了,這次饒了儂,但儂敢睬伊勒,吾就對儂勿客氣……”
蘇小玉拼命敲門,大聲喊:“朱曉明,你是不是在裡邊?不管怎麼樣,你也開個門,看一看你的女兒啊。”
裡面又肅靜無聲了。
她再敲:“朱曉明,開門!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混蛋,連自己的女兒都不認,你還是不是人哪?”
門“啪”地開了,卻又是那個女人,伸出頭,滿臉橫肉地嚷:“你還有完沒完?啊?他不在上海,到廣州去了,要幾個月才能回來。你在這裡吵什麼吵?啊,你敗壞人家的名聲,小心吃痛生活!”
蘇小玉又一次怔住了。
“怦”地一聲,女人再次把門關死了。樓道里有人從家裡走出來看熱鬧。蘇小玉一怒之下,不顧一切地衝他們說:“你們都來看看,裡面這個叫朱曉明的男人,騙我有了這個孩子,卻又無情地把我們,拋棄了。”
“啊?真的?”樓道的人都驚訝了,“怎麼會這樣啊?”
有人小聲嘀咕:“現在還有這種事?真是作孽啊。”
“這母女倆,多可憐。”有人竊竊私語,“這個姓朱的,也太不象話了。你看這個女的,好象還是個小姑娘呢。”
可他們都畏畏縮縮的,不敢走到這邊來,只遠遠地看着,低聲議論,搖頭嘆息。
這時,朱曉明老婆打開門,怒氣衝衝地站在門口,潑婦一般指着她罵:“小****,勿要面孔,虧儂說得出口?想敲詐阿拉錢財,儂夢,還嘸沒做醒呢!”
然後轉身對着樓道里的鄰居說,“娜(你們)都勿要相信伊瞎講八講,阿拉朱曉明不是這樣的人。勿曉得伊是從啥地方冒出來的髮廊妹?想用小人來問朱曉明要鈔票,哼,阿拉不會讓伊當咯。”
鄰居們都烏臉皺眉地聽着,滿臉疑惑,但誰也不敢出聲,聽了一會,都一聲不吭地縮回各自的家中去了。朱曉明老婆也縮進去,狠狠地將門關上了。
真是喊天天不應,喚地地不回啊。蘇小玉悲傷地蹲在地上哧哧地哭,小玲玲也咧着小嘴,泣不成聲地大哭。她邊哭邊拉着媽媽的手,拼命地要往樓下走:“媽媽,玲玲,要,回家……”
蘇小玉停了哭,站起來,對着鐵門喊:“朱曉明,你聽着,我們還會來的。你連女兒的扶養費都不肯給,不是人!我要去法院告你!”
她喊着,抹乾眼淚,無可奈何地領女兒向樓下走去。走出小區,天已經完全黑了,她細緻辨認了一下週圍的建築物標誌,抱着女兒急急地朝來的方向走去。趕回去還得兩三個小時,要是沒了公交車,那就完了。身上的錢越來越少,哪裡還打得起的啊?
蘇小玉沒想到自己的尋“夫”之旅如此艱辛,千辛萬苦尋到的“丈夫”竟然是個騙子。母女倆不僅被他們無情地關在了門外,還遭到了他妻子的辱罵。她咽不下這口氣,想等自己的境況稍微好轉一點,就去法院起訴他。
尋“夫”不成,但母女倆的生活還得繼續下去。爲了節約開銷,便宜二十元錢,她換了一間小一點的房子。
這間房子的房東姓陳,他家本身只有四個人,卻搭建了四十八間小房子,租住着上百個房客。老陳可以說是搭建小房子的專家,他在自家的場頭田腦,牆腳溝沿,山頭邊,屋檐下,院子裡,用各種各樣的建築材料,見縫插針地搭起了一間間小鴿棚。六七平米一間,最大的不超過十平米。每間的房租以前是150元,現在漲到了200到260元之間。
他們家有這麼多的房子,卻沒有空着的,今天有人搬出去,最多兩三天就又有新房客搬進來。
可沒想到省這二十元錢,卻讓她吃足了苦頭。原來老林家是磚砌的小房子,十個平方,月租220元。而現在老陳家是彩鋼夾芯板搭的臨時房,跟工地上的工棚一樣,六七平米,月租200元。面積小倒不是問題,六七個平方足夠放一張一米二的牀,一張小方桌和兩張小方凳。平時換洗的衣服掛在牆上,不穿的衣服塞在牀下,亂七八糟的物什堆在牆腳。沒地方站,就站在走廊裡,或坐在牀鋪上,母女倆並不感到太擁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