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中那種絕望且仇恨的疏遠目光,讓準備追上去的霍正霆停下了腳步,坐在輪椅上的夏紫溪撫着自己火辣辣的左臉,嘴角揚起的更深。
好,真好……在這種時候,他竟然敢毫不猶豫地給了她一巴掌,真好!
夏紫溪轉過頭,緩緩閉上了自己的雙眼,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帶着一層層的面具,真是讓她噁心。
一旁的陸北辰看不下去了,上前便是一拳朝着他的俊臉上砸了過去,“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去追!錯過這一次,那可真的挽回不了嫂子的心了!”
陸北辰恨鐵不成鋼,他的一拳,徹底打醒了愣在那裡的霍正霆。
霍正霆看着消失在轉角處的夏紫溪的背影,整個人就像是被人抽空了力氣一般,心臟最深處,一股蝕骨的疼痛在緩緩漫延,最後侵襲着他的整個靈魂。
“夏夏!”
不顧身後霍老爺子的勸阻,霍正霆拔腿追了上去,心裡,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朝着他遠去,此刻,他深深地意識到,如果今晚不去抓住她的手,那麼他,就會永遠失去他的夏夏了……
“混賬東西!混賬東西啊!”
霍老爺子看着自己的兒子追隨着夏紫溪而去,一口氣沒提上來,最終昏了過去。
藍小雙送着夏紫溪進了病房,扶着她上了牀,接觸到那軟綿綿的牀榻,終於,夏紫溪忍不住,落下了淚。
他的那一巴掌,徹底打碎了她心中藏着的對他所有的愛情,此刻,她的心裡,再沒有那個男人的位子。
咚咚咚,外面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之後傳來霍正霆低啞的吼聲。
“夏夏,你開門,我們談一談,我不是有意打你的!”
門外,他的聲音有如鬼魅一般,將她緊緊纏住,夏紫溪擡起頭,掃了眼緊閉的房門,隨後將眸光轉過,掃了眼一旁桌上靜靜躺着的那幾張白紙,緩緩勾起了脣角。
“小雙,開門讓他進來”夏紫溪撐着自己破碎的身子,緩緩坐起,右手顫抖着撫上火辣辣的紅腫右臉,眼眸裡放射出無限的寒光,“我要在今天和他做個了斷。”
她說的堅定,藍小雙拗不過她,只能嘆息着去開門,門一開,霍正霆高大的身影立馬閃身進入。
藍小雙瞥了他一眼,冷着聲警告着他,“你好好和她說,別再刺激她了,她剛流產,身子虛弱的不行!你那一巴掌,打的可真是時候!”
是警告,也是嘲諷,更是責備,霍正霆低了低頭,面上涌現無限的愧疚,藍小雙冷哼一聲,冷冷瞥過他的臉龐,最後出去了。
隨着房門的關上,偌大的病房內,又只有他們兩個人,霍正霆猩紅的眸子轉過,緊緊鎖住站在牀邊的那抹瘦弱的背影,最後嘆息着緩緩朝着她靠近。
“夏夏,對不起……”
身後傳來了他乾啞的低沉嗓音,夏紫溪站在牀邊,通紅的雙眼望着窗外的那一抹圓月,輕輕地笑了一下。
對不起,這三個字她聽他說了太多遍了,而且,她最不缺的,就是他說的對不起這三個字,這三個字,從他口中說出來,是那麼地可笑。
那一聲笑容,傳入了霍正霆的心裡,讓他的心抽的更緊。
霍正霆來到了她的身後,顫抖地伸出去手,想要去觸碰她,可是又不敢,那伸出去的右手就這樣停在半空中顫抖着,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其實,此刻的他,好想擁她入懷,好想摸摸她被打的臉,問問她,痛不痛。
這些平時做習慣了的動作,此刻,卻顯得異常的艱難……現在,他連想抱她,都顯得如此的困難……
“霍正霆,我們離婚吧,拖下去,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
又一次,這已經不是她,第幾次說離婚了,苦澀的痛楚在他心裡翻涌着,他灰黯無光的眸子,緊緊地停留在她的背影上。
“不……我不要離婚……”
他輕輕地說,頭頂的燈光將他的背影拉得老長,如此高大的他,看起來是那樣的落寞……
夏紫溪轉過頭,面色平靜地看着他,最後一次,這應該是最後一次看他了吧……
夏紫溪看着這張曾經佔據她心尖的俊臉,心裡緩緩涌起冷笑,她的嘴脣微微抽了幾下,但沒有說話,最後,她的面色恢復冷靜,轉過身,她拿過桌上的離婚協議,遞了過去,順帶着的,還有一支開蓋了的筆。
“夏夏……”
他血紅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她的那張臉,發出的聲音變得更加的乾澀嘶啞,這是第三份了,她第三次,給他遞了離婚協議書。
霍正霆的心痛的不行,丟了她五年,他再度遇到她,以爲這一次抓住了幸福,可是沒想到,最後,卻是以他們孩子的命,和一張離婚協議書收尾。
他們之間,爲何會發生那麼多事……
夏紫溪面色一片清冷,不爲他的聲音所動,只是淡淡地從嘴裡吐出了兩個字,“簽字。”
霍正霆高大的身子一直僵硬在了牀頭,他血紅的眸子轉過,掃了眼她遞過來的離婚協議書,扯了扯嘴角,“夏夏,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這一次,他竟然沒有任何立場,奪過那萬惡的文件,將它撕掉一乾二淨,而是低低地祈求她,祈求她,不要拋棄了他……
這樣的話,從夏紫溪的左耳進來,又立馬從右耳出去,她再也不相信他了……
沒了耐心的她伸出手,握住他的右手,將離婚協議書塞到他的手裡,依舊是那冷漠的兩個字。
“簽字!”
不同的是,這一次,她加重了語氣。
霍正霆祈求的目光一直在她臉上流連,手裡,捏着她剛纔塞過來的離婚協議,他就這樣站在那裡,一言不發。
男人不會輕易答應她,這一點夏紫溪早就知道了,她的冷眸掃過他,最後,她緩緩走到一旁,從水果籃子裡拿出一把小巧的削水果的小刀。
霍正霆眉眼一跳,驚呼着便要去奪她手裡的小刀,夏紫溪撐着破碎的身子,忍着痛意,後退一步,抵在了牆上,銀光閃過霍正霆猩紅的眸子,下一秒,那把小刀已經抵在了她的脖間。
“夏夏!”
霍正霆血紅的眸子瞪的老大,心裡驚慌不已,夏紫溪手裡緊緊地握着那把小刀,脣角緩緩勾了起來。
“霍正霆,你知道嗎,我被綁走的時候,蕭薔,也是這樣拿着一把刀,抵在我的脖間,威脅霍少航就範,你知道我當時,我當時有多麼害怕嗎?”
再度回想起這恐怖的一幕,她眼角的淚水轟然落下,霍正霆看着那鋒利的小刀已經緊貼她的肌膚,嚇得捏着離婚協議的手都抖了起來。
只要她一用力,她的脖子就會被劃開……
那一刻,他的心臟跳的飛快,彷彿下一秒,隨着她的動作,就會驀地停滯。
“夏夏!放下刀好不好,我什麼都答應你!”
他低聲的祈求傳入她的耳畔,讓她淚臉上的脣角揚起的更高。
“我再也不相信你了!從頭到尾,你一直在騙我!你快給我簽字!不然,我就死在你面前!”
他騙了她多少次,她數都數不清,千瘡百孔的心裡佈滿傷痕,到最後,她被傷到極致的時候,她就已經決定,再也不回頭。
愛不是傷害,可是這個男人,卻藉着愛的名義,一點一點地傷害她……
她竟然以死威脅他,要他簽字……
這個念頭在霍正霆一片空白的腦海裡炸開,霍正霆的臉色在那一刻變得刷白,彷彿全身的血液,都因爲她的這一舉動,而停止了流動。
“霍正霆!你籤不簽字!不簽字,我就死在你的面前!”
夏紫溪下了狠心,手裡握着的小刀又逼近了自己脖子幾分,削水果的小刀一向鋒利,很快,她的脖間就隱隱地流出血絲,妖冶的紅,看起來甚是恐怖。
霍正霆身子一顫,猩紅的眸子緊緊一縮,看着她佈滿淚水的臉上閃過的堅決,他連忙擺手。
“好!我籤!我籤!夏夏,你先放下手裡的刀!”
他終於答應了……
夏紫溪輕輕一笑,搖了搖頭,“霍正霆,被你騙了這麼多次,你當我傻嗎?你立馬簽字,簽完了我再放下刀!”
霍正霆銀牙咬緊,掃了她一眼,用了很長的時間才說服自己,翻開那離婚協議書。
五六頁,他幾眼便掃完了,她什麼都不要,淨身出戶……上面寫着的這一點,更加刺痛了他的心。
一直翻到了最後一頁,看着她流利的幾個字,霍正霆猩紅的眼眶裡立馬溢滿了淚水,他擡起頭,掃了一眼她淚臉上佈滿的堅決之後,最終長長嘆息了一聲,拿過筆,緩緩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簽過無數的合同,價值都不下千萬,可是從沒有一份合同,會像這份離婚協議書一般,讓他顯得那麼地無力,那麼地心痛……
“我簽好了,夏夏……”
他手裡的筆緩緩落地,離婚協議被他緩緩合上,遞到了她的面前。
接過離婚協議的那一刻,夏紫溪的心裡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解脫,“你出去吧,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
夏紫溪手裡的小刀還是沒有放下,顧及她的安危,霍正霆貪戀地再看了她一眼,終是朝着門口走去。
高大的身子出門那一刻,他卡在門中,眼眶溢滿的淚水終於落下,“夏夏,以後好好照顧自己……”
之後,是房門關上的聲音,屬於他的氣息消失……
哐噹一聲,夏紫溪手裡的小刀轟然落地,她虛弱的身子終於是撐不住了,整個人順着牆壁坐下,伏着肩膀痛哭了起來……
夏紫溪靠着牆壁,捏着離婚協議書,哭了一夜,直到天邊開始泛白,她才撐着自己破碎的身子,緩緩地從牆邊站起,開始收拾着病房裡的東西……
一切都了斷了,這座城市,她也應該離開了……
第二天,當霍正霆闖進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一張空蕩蕩的牀鋪,上面的人兒早已經不見了蹤影,那一刻,他只覺得被人扼住了喉嚨,心痛的不能呼吸。
回想起昨晚的離婚協議書,他的心裡突然一驚,立馬轉身朝着藍小雙的住處跑去。
那麼大清早,陸北辰和藍小雙還沒醒,但霍正霆奪命的門鈴將他們從睡夢中拉了出來。
陸北辰咒罵着從牀上爬起,睜着朦朧的睡眼去開門,見到門外他那陰沉的臉的那一刻,陸北辰的睏意被驅趕的一乾二淨。
“她去哪兒了?”
一句話就問倒了陸北辰,霍正霆掃了他一眼,推開他的身子便往裡邊衝,正好,被吵醒的藍小雙正好披着衣服出來。
霍正霆眼眸縮了縮,一把抓住藍小雙的手,蒼白的臉色上滿是驚慌,“你告訴我,夏夏她去哪裡了!”
“夏夏?”
藍小雙面露疑惑,昨晚過後,她就被陸北辰帶回來了,正準備早上再去醫院看她。
她的沉默,在霍正霆的眼裡是刻意隱瞞,抓着她的手捏的更緊,霍正霆心裡的恐懼越來越大。
“求你,告訴我,夏夏她去哪裡了……”
他的雙眸漸漸泛紅,手上的力道不自覺加大,藍小雙吃痛地發出一聲驚呼。
“我真不知道……我昨天就回來了……夏夏她不見了嗎?”
這時,陸北辰走過,掰開他的手,將藍小雙擁進了懷裡,迷人的桃花眼眯了眯,“正霆,你冷靜點,昨天你進去後,雙兒就被我帶回來了,嫂子到底怎麼了?”
他們的回答,讓霍正霆跌入了絕望的深淵,他顫抖着身子,後退幾步,一個踉蹌差點跌坐在地,臉上,則是一片死灰。
見着他這副模樣,藍小雙和陸北辰對視一眼,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這下,換藍小雙急了,臉上換上了激動的神情,連忙追問,“怎麼回事?是不是夏夏她出事了!”
霍正霆臉色一僵,最後緩緩低下了頭,苦笑了一聲,“昨天晚上,她以生命威脅我,逼着我簽字,我害怕她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最後無奈地答應她,可是就在剛剛,我進去的時候,那張病牀上,已經沒有了她的身影……”
霍正霆還沒有說完,藍小雙的眼裡就已經開始冒出了熱淚,“她一定是走了!那個狠心的女人!她竟然不通知我,就自己消失了!”
霍正霆猩紅的眸子縮了縮,猛地擡頭,望向藍小雙,“你知道什麼?”
藍小雙冷冷地掃過他,甩開陸北辰的手,驚叫着衝上奮力地拍打着霍正霆的胸膛,“都是你!都是你這個混蛋!是你逼走夏夏的!要不是你和蕭薔滾到牆上去,後面的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你害死自己的孩子,又逼走了夏夏,霍正霆!你他麼還是人嗎?”
霍正霆高大的身子就直直地立在那兒,不躲不閃,任由着她拍打着,藍小雙下了十足的力道,雖然是女人,但一拳下去,還是有痛意,打着打着,終於,藍小雙累了,又哭的撕心裂肺。
“夏夏走了!她一個人,無依無靠,沒有任何親人,能夠到什麼地方去……”
藍小雙的哭聲在他的耳邊一陣陣地響着,霍正霆抿了抿脣,心底的恐慌轉換成了恐懼。
她說的沒錯,夏夏她一個人,還有什麼地方好去呢……
霍正霆蒼白的臉色慢慢轉青,他倏地發覺,自己在絕望的深淵裡,越陷越深,最後無可自拔……
眼前倏地閃過昨晚,她拿着水果刀,抵在自己的脖間,強迫他簽字的畫面,霍正霆嘴角微微抽了抽,雙拳緩緩捏緊。
昨晚那麼殘忍的一副場景,沒想到是他與她的最後一面,此刻,霍正霆的心裡懊悔不已。
如果早知道,昨天晚上,他無論如何都不會離開。就算她要殺他,他也要守在她的生命,守得緊緊的!
就在霍正霆懊悔不已的時候,那抹瘦弱的身影,此刻出現在了飛機場的候機室裡。
上一次沒去成的巴黎城市,此刻,她終於能夠去了。
一個簡單的行李箱立在她的身旁,一身簡單白色秋裝的夏紫溪揉了揉迷離的雙眼,看了看手裡的機票,微微勾起了脣角。
她終於,可以離開這座令她傷透心的城市了……
“各位旅客請注意,飛往巴黎的xxx航班,現在開始登機,請各位拿好身份證,機票,和登機牌,帶好行禮,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登機……”
廣播裡,一陣陣的提示音傳出,夏紫溪深吸一口氣,平靜的心裡沒有半點不捨。
她站起身,手裡拽緊機票和身份證,拉上行李箱,緩緩跟着人羣移動。
ωωω◆T Tκan◆C〇
再見了,小雙……
再見了,霍正霆……
再見了,a市的一切……
就在她即將進去的那一剎那,身後,一道急促的聲音響了起來。
“夏夏,你不等等我嗎?”
那如沐春風的聲音,在那一刻,傳入她的耳畔,融化了她冰封的心。
夏紫溪一怔,聽着這熟悉的聲音之後詫異回頭,映入她眼簾的,是秦御風那張俊美帶笑的臉龐。
夏紫溪的眼眸一縮,原本渙散的眼裡又亮起了精光,只因爲他的手裡,抱着的那個小嬰孩……
“夏夏,你真狠心,自己走了,連你的孩子,都不要了嗎?”
那一刻,夏紫溪手裡提着的行禮轟然落地,她的身子一下子僵硬在了那裡。
“什麼……你說什麼……”夏紫溪的身子開始顫抖,眼眶裡開始溢滿淚水。
秦御風勾起的脣角揚的更高,手裡抱着那個小嬰孩慢慢地朝着她靠近,他越走近,夏紫溪看的越清楚。
小小的嬰兒,眼睛都還沒睜開,可是那副可愛的模樣,忍不住讓人想要去疼惜。
“夏夏,這是你流掉的那個孩子,七個月的早產兒,難道你不要他了嗎?”
下一秒,她眼角的淚水唰地便順着她的臉頰流了下來。
那一瞬,夏紫溪的喉嚨一片乾澀,淚眼睜大,難以置信地看着他手裡的那個小孩。
他靜靜地躺在秦御風的懷裡,看起來像是睡着了,但小身子又會不時地動上幾下,那副模樣,真是讓人忍不住想要去疼愛他。
最難以置信的是,他竟然是她的孩子!
夏紫溪怔怔地看着秦御風,愣在那兒,不知道該怎麼辦。
秦御風呵呵一笑,淡淡道:“你流產的那一晚,我買通了引產的醫生,讓他盡力保住你們母子,然後悄悄地把孩子給送了出來,只有這樣,霍家纔會認爲你沒了孩子,纔不會對你窮追不捨。但這一切,都是我的擅作主張,夏夏,你怪我嗎?”
“怎麼會……”
夏紫溪的聲音在發抖,身子顫抖的幾乎站不穩,臉上越來越激動,她終是忍不住,衝過去,從他的手裡小心翼翼地接過她的孩子。
“孩子,這是我的孩子……”
“是,這是你的孩子!雖然是早產兒,我讓醫生都檢查過了,以後養的時候小心點,基本沒什麼問題。”
夏紫溪一邊哭,一邊激動地看着沉睡的小寶寶,心裡洋溢出說不出的驚喜與感動。
她以爲她這輩子再也不會有孩子了,她以爲她這一輩子都要生活在流產的陰影裡,可是此時此刻,秦御風卻給她帶來了她的孩子……
是真的!這真的是她的孩子!她的孩子還活着!
夏紫溪朝着秦御風投去感激的目光,張開的嘴脣因爲激動在劇烈地顫抖,“御風,謝謝你!”
此刻,秦御風如她,就如同那救世主,將她從那絕望的深淵拉了出來。
秦御風呵呵一笑,搖了搖頭,“我早就說過,對我,你不用說感謝,這都是我應該的。”
在這樣一片突如其來的歡樂之中,小傢伙也似乎感應到了自己的母親一般,哇哇大哭起來。
響亮的哭聲在這登機口響起,引來了不少旅客的側目,夏紫溪心裡一驚,連忙去哄他,可是小傢伙就是不管不顧,小手縮在胸前,哭的更兇。
無奈,夏紫溪將求救的目光投向秦御風。
秦御風勾了勾脣角,從她手裡接過哭的正凶的小傢伙,低下頭在他耳邊輕聲地說了幾句,然後抱着他一前一後的搖晃。
奇了怪了,不一會兒,小傢伙的哭聲就停止了。
夏紫溪忐忑的心立馬放下,她抹了抹淚光,露出滿目的詫異,“你是怎麼做到的!”
秦御風沒有回答她,只是臉上的笑容更開,下一秒,機場的那廣播聲又響起。
秦御風一邊安撫着小傢伙,一邊擡起頭,衝着夏紫溪眨眼,“走吧,我們一起帶着小傢伙走,夏夏,給我個機會,讓我照顧你和小傢伙吧!”
那一刻,夏紫溪遲疑了,下一秒,秦御風一手抱過小傢伙,一手攬上了她的肩膀,“別猶豫了,飛機都要飛走了!”
就這樣,載着他們三人的飛機,從藍藍的天空滑過,朝着目的地巴黎飛去。
夏紫溪走的了無痕跡,霍正霆動用了不少關係,派出去了許多人,一個月以來,他將這個a市翻了過來,卻也沒有找到她的蹤跡。
沒了她的家裡,冰冷的可怕,霍正霆不敢再踏入,這一個月以來,他一直將自己關在公司,瘋狂地處理着各種各樣的文件。
而蕭薔,卻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地幸運了。
流產的她,又立刻被查出,孩子不是霍正霆的,之後,網上又爆出了蕭薔在國外和一羣男人苟合的視頻,那尺度之大,讓人不堪入目,一時之間,所有人都知道了,蕭薔是個怎麼樣的女人,更不幸的是,蕭薔的父親,也就是a市的市長,也受到此事的牽連,被拉下臺,蕭家從此一蹶不振。
而這一切,自然是霍正霆一手的策劃,蕭薔害他們至此,他自然不會放過她,一瞬間,她猶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被欺騙了的霍老爺子揚言要殺她,破產的蕭家人對她恨之入骨,一時之間,a市沒了蕭薔的容身之地,而霍正霆,自然不會如此輕鬆地放過她。
昏暗的地下室內,一陣陣女人的哀嚎不斷地傳出。
“蕭薔,這種滋味,爽嗎?”
低沉乾啞的聲音,帶着無限的寒意,讓被鐵鏈綁在架子上的女人顫了顫身子。
那個女人全身上下只有幾塊破碎的布料,包裹着重要的部位,裸露的皮膚上面,皆是傷痕,而原本妖媚的臉上,此刻卻佈滿了血污。
“魔鬼……你這個魔鬼……”
蕭薔的身子顫抖了幾下,氣息已經奄奄。
霍正霆冷冷一笑,嗜血的眸子微微眯起,抓起一旁沾了鹽水的鞭子,又是狠狠的一鞭,朝着她身上揮了過去。
啪的一聲,隨後是皮開肉綻,蕭薔身子顫抖了一下,虛弱的她只是悶哼了幾聲,彷彿這點疼痛,已經是家常便飯,因爲這幾天,她一直是在這樣的痛楚當中度過的!
“怎麼樣?這就是你算計我和夏夏的下場,蕭薔,當初你有沒有想過,你會淪落至此?”
他低沉的聲音,傳入她的耳裡,猶如那魔音,讓她身子劇烈地顫抖了起來,她身子一動,綁着她的鐵鏈,相互碰撞,發出叮咚叮咚的響聲。
蕭薔微微張開眼,迷離的雙眼在看到他那張堅毅的臉龐之後,她倏地笑了,笑着笑着,她又哭了……
這就是她愛了多年,不折手段都要搶到手的男人!這麼多年,她的一顆心都落在他的身上,可是他,現在竟然如此對她!
那一刻,蕭薔倏地覺得,自己是多麼可悲……
“霍正霆,你就是個魔鬼……你這麼殘忍,難怪,夏紫溪她……不要你……”
提到夏紫溪,霍正霆猩紅的眸子縮了一縮,心口猛地一痛,他的銀牙咬緊,手一揮,又是一鞭子,朝着她揮去,真是這一次,是她的臉。
十五年前,蕭薔爲了救他和陸北辰,而被大火吞噬,臉毀了,蕭薔在國外費了好大的勁,才恢復了自己原來的面貌,可是如今,這張臉上,又是滿是傷痕,而且這一次,一道道猙獰的疤爬滿了她的臉龐,她的臉再怎麼整,也無法恢復了。
蕭薔的身子微微顫抖,身上雖然已經痛到了極點,但是她臉上的冷笑不減,“呵呵,霍正霆……你就算打死我,夏紫溪也不可能再回到你身邊……你……真是一個可憐的人……”
她一句句話,都在將自己往死路上逼,霍正霆冷眼掃過她那張醜陋的臉龐,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我本來不想殺你,爲什麼你要自己找死呢……”
他放下手裡的鞭子,走到一旁,拿過一旁桌上的鋒利小刀,來到了她的面前,銀光閃過她眯起的血紅雙眼,霍正霆冷笑着拿着小刀在她眼前晃悠。
“你知道,以前的凌遲處死,是怎麼樣的嗎?”
他那宛如修羅般的聲音,在她耳邊沉沉響起,蕭薔難以置信地回過頭,驚恐爬滿了她的心頭。
“怎麼樣?你想不想試試?”霍正霆拿着小刀,抵在了她的臉上,那冰冷的觸感,讓她身子劇烈地顫抖了起來。
此時此刻,蕭薔還是怕了……
“不……不!”
蕭薔劇烈地掙扎着,但她的四肢被綁的緊緊的,此時此刻的她,無處可逃,只能任由着他宰割。
“呵呵,膽小如鼠,竟敢算計到我的頭上!”霍正霆一陣輕笑,下一秒,他的臉色變得陰沉,音量也倏地拔高,“說!你背後的那個男人是誰?”
霍正霆早就知道,在這場陰謀裡,還有別人,蕭薔這樣一個女人,不可能計劃地如此周詳,她的背後,還有一個最後的指使者!
蕭薔難以置信地瞪大了雙眼,霍正霆緊緊地盯着她的臉,將她的表情盡收眼底,下一刻,霍正霆勾起脣角,陰沉的臉上染起冷笑。
“我給你活命的機會,你還是不珍惜……你不說,我也知道,那個男人是誰……那個男人,是沈天墨吧!”
“不!不是他!不是他!”
蕭薔突然劇烈的掙扎了起來,血紅的雙眼瞪的老大,看着她的神情,霍正霆收起小刀,冷冷一笑,“你真以爲我不知道,十五年前你毀容後,在國外,是沈天墨一直在照顧你!沈天墨覬覦夏夏,便和你聯手,來算計我們,你不說,是不是還以爲他會來救你……”
心底的心事被說中,她的臉上一片蒼白,最後出現了絕望。
“你完了,你以爲他還能活多久,敢算計我的人,這個世上,還不存在……”
這時,霍正霆拍了拍手,隨即,地下室的門發出了吱呀一聲,接着響起了一陣陣腳步聲,蕭薔難以置信地擡起頭,接着,幾個彪形大漢映入了她血紅的眼裡。
下一秒,男人冷酷的聲音傳來,“好好伺候她,這個女人飢渴着呢,伺候好她後,用這把刀,我相信你們知道怎麼做的。”
這麼殘忍的一句話,從他的嘴裡說出來,是那麼的雲淡風輕,霍正霆手一揮,那麼小刀扔了過去,被其中一個體型高大的男子接住。
他的一聲令下,那個高大的男人隨即朝着蕭薔撲去。
“不!霍正霆!你不能這樣對我!”
撕心裂肺的呼喊聲從她的嘴裡傳出,看着圍着她的這麼體型壯碩的四個男人,屈辱和恐懼,佈滿了她的心頭。
“不!霍正霆!放了我!我什麼都告訴你!我說……”
霍正霆面無表情地掃了她一眼,薄脣輕啓,緩緩吐出了幾個字,“太遲了,蕭薔,從你和沈天墨聯手開始,你就應該想到,會有這一天……”
他掃了一眼他們,冷聲地下令,“弄不死她,就是你們的死期。”
聞言,那些男人手裡的動作更大,霍正霆冷笑着勾起脣角,最後毫不留情的轉身,出了地下室,門一關,將她的哀嚎聲還有求饒聲通通關在了裡邊……
這之後,又過了兩個月,霍正霆一邊對沈氏下手,一邊又將a市翻了個裡朝天,最後,確定夏紫溪已經離開a市的他陷入了絕望。
之後,他又去了希臘,去了他們之前有過甜蜜的愛情海,在那邊待了幾天後又轉機去巴塞羅那,去了那個神聖的聖家族大教堂,可是就算將這兩個城市找遍,也再也看不到那抹瘦弱的倩影。
這種場景,又跟五年前一樣,她有心躲他,他就算翻遍全世界,也找不到她……
她,徹底消失在了他的視線裡,徹底消失在了他的生活裡……
終於,霍正霆心死,從此又過起了醉生夢死的生活,每天就在公司和酒吧之間來回跑着。
由於霍正霆的干涉,沈家的股票一落千丈,昔日輝煌的沈氏財團隱隱有倒閉的趨勢,但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再加上沈天墨果決的手段,一時之間,沈氏財團還能支撐着不倒。
另一邊,巴黎最有名的中心醫院,夏紫溪換上了潔白的手術服,在秦御風的攙扶下,一步步朝着手術室走去。
她的眼睛裡一片黯淡,毫無亮光,看起來,就和盲人的眼睛一樣,不會隨着外物而變化……
她,已經失明瞭……
那幾天哭的太多,然後又整日沒休息地照顧小傢伙,讓她心裡焦脆,終於,因爲腦子裡的血塊,她失明瞭……
“夏夏,別怕,不過一個小手術,我和子睿都會在門口等你的。”
夏子睿,她兩個月大兒子的名字,夏紫溪抿了抿脣,緊緊地抓着他的手,微微一笑,心裡一片平靜,並沒有什麼緊張之感,“我知道,我知道你和我兒子,都會陪在我身邊,御風,謝謝你……”
她是前一個月失明的,調養好身子後,秦御風便幫她預約了最好的腦科醫生,今天,總算可以坐開顱手術了。
夏紫溪心裡微微一動,這兩個月以來,要是沒有他的幫助,她們母子兩個,還不知道該怎麼在這異國他鄉生活下去。
“傻瓜,還把我當外人!”
秦御風勾了勾她的鼻子,扶着她一步步朝着前方走去,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躺上那擔架,手術馬上要開始,秦御風俯下身,在她耳邊輕輕說道:“夏夏,加油!子睿在等着你回來呢!”
夏紫溪沒有應他,只是勾起了嘴角。
最後,護士推着她,進了手術室,那扇門在秦御風的眼前緩緩地關上……
依舊是慢慢冷下去的深秋,只不過,一切,已經是三年後了……
她的身邊,沒了霍正霆,只有秦御風,還有她的孩子,在默默地陪着她……
巴黎這座城市,充滿了華貴的氣息,而它的夜晚,永遠是那麼地令人陶醉。
美麗的埃菲爾鐵塔,永遠是這巴黎最靚麗的象徵,迷人的夜色,爲這華麗的建築更加增添了幾分魅惑。
二樓的lejulesverne餐廳,一直是旅客最喜歡的用餐地方,試問人生能夠有幾次機會,可以在埃菲爾鐵塔上,對着美麗的塞納河用餐?而二樓的這家餐廳,可以滿足你的願望。
悠揚的鋼琴聲伴着悅耳的小提琴聲音在炫麗的餐廳內響着,在渲染了浪漫的氣氛之餘,又給人的心裡帶來了寧靜。
三年的蛻變,今年二十六的夏紫溪更加多了幾分女人的成熟與魅力,褪去了當時的那種天真。
“真了不得啊,一件珠寶賣出了幾千萬,你抽個百分之十,一下子幾百萬入賬,夏夏,以後看來要靠你包養了。”
坐在她對面的男人勾了勾脣角,俊美的臉上帶着輕笑,他的話裡帶着打趣的味道,對面,正在品着紅酒的夏紫溪撇了撇嘴,翻了翻白眼,“靠!我就是個給你打工的,而且那副作品,只是我隨便畫的,要不是你力挺我,我哪裡有機會。”
看着他俊美的五官,夏紫溪微微嘆了口氣。來到巴黎三年,她才知道,原來秦御風是做珠寶這一行的,這三年,她們母子全靠他的照顧,她爲了回報他,就隨手畫了幾幅珠寶給他,沒想到其中一幅,就在前幾天,被三千萬的高價拍賣了出去。
對於秦御風,此刻,夏紫溪的心裡,充滿了感激,沒有他,如今在這巴黎,哪裡又有她們母子的立錐之地呢?
看着她眉眼間的笑容,秦御風的心裡微微一動,一股莫名的情緒緩緩流露了出來。
他端起酒杯,微微晃動,妖冶的紅色液體跟着晃了幾下,秦御風抿了抿脣,臉色上倏地變得嚴肅起來了,“夏夏,這麼多年,你忘掉那個男人了嗎?”
這三年之間,他們之間一直很少提起他,但一提起,也都只是用那個男人稱呼她。
那個曾經深入骨髓的名字,如今對夏紫溪來說,不過是一段過往痛苦的記憶罷了。
夏紫溪輕輕笑了一聲,叉起一塊小型的牛排,往自己嘴裡塞,嚼了幾下之後嚥了下去,她抽過一旁的餐巾擦了擦自己的嘴角,“有沒有忘掉又怎麼樣呢?反正這輩子,我是不會,也不想再見到他。”
秦御風迷人的桃花眼在那一刻眯起,緊緊地注視着她的面容,最後緩緩舒了口氣,“也好,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我給你訂了後天回a市的機票,國內有個大案子,我希望你代替我,去和他們談。”
“什麼……”
哐噹一聲,夏紫溪手裡剛握起的叉子轟然落地,夏紫溪臉色一變,連忙追問,“明天就走?你怎麼不跟我商量呢!”
看着她眉眼之間露出的焦急,秦御風又是輕輕一笑,最後無奈地攤了攤手,“沒辦法啊,價值上億的合同,我又抽不開身,只能派你去了,現在你可是我最得力的助手。”
秦御風說的很無辜,夏紫溪心裡很惱火。
在那一刻,眼前閃現過三年前的種種畫面,最後,閃現過男人那張堅毅陽剛的臉龐,她的心口倏地猛地一縮,之後一口氣提不上來,彷彿喉間,被什麼東西卡住。
氣氛一下子冷凝了下來,耳畔邊,只剩下了悠揚的鋼琴聲,片刻之後,夏紫溪抿了抿脣,眸眼裡的亮光倏地暗了下來。
“非去不可嗎?”
她擡起頭問他,秦御風注視着她,最後緩緩點了點頭,看着他,夏紫溪的心裡狠狠一抽,最後她長長舒了一口氣,“好,那我晚上回去收拾一下,順帶帶着子睿回去見見小雙。”
提到下傢伙,她暗淡的眼裡立馬泛起了柔情,秦御風哈哈一笑,攤了攤手道:“怎麼樣,小傢伙最近有沒有想我?”
一句話,便讓先前尷尬的氣氛消失殆盡,夏紫溪白了他一眼,咬牙切齒道:“都是你,每次來都給他買那麼一堆東西,現在只要我一不給他買東西,他就會拿你來教訓我,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這時,掛在椅子後面的包裡傳出了她的手機鈴聲,夏紫溪一怔,轉過身摸出手機,再看到上面的號碼之後,立馬彎起了眉眼。
剛一接上,那頭,傳來了一陣帶着哭腔的銀鈴般的聲音。
“壞夏夏!出去和叔叔約會,把睿睿一個人丟在家裡!”
夏紫溪微微一笑,抓着手機看了秦御風一眼,最後皺了皺眉,“哪有,媽咪是有事,和叔叔在交談呢,這樣,媽咪馬上回家,給你帶玩具好不好?”
那頭,立馬傳來了興奮,軟軟的聲音又傳來,“說話算話!恩……我現在開始計時,夏夏馬上回來哈!”
“好,你等着媽咪。”
夏紫溪抿脣輕笑,最後掛了手機,拿過包將柔和的目光轉到秦御風身上,抱歉地道:“小傢伙哭着喊我呢,我先回去了,剛纔的事情,我們晚上電話聯繫。”
秦御風的雙手撐着下巴,深邃的眸子彎起,“去吧,代我像小傢伙問好。”
夏紫溪點了點頭,揮了揮手,急急地朝着外邊走去,一轉眼,她便進了電梯,消失在了他的視線裡……
秦御風收回目光,端起玻璃杯又品了一口,心底緩緩涌起一股苦澀,他轉過頭,漆黑的眸子緊緊地盯着外邊美麗的夜景,最後長長地嘆息了一聲。
夏夏,可惜我們不能在一起……
夏紫溪攔了一輛計程車回去,一開門,樓梯上便傳來了蹬蹬蹬急促的腳步聲,一個矮小的身子急急地衝了下來,邊跑,還一邊喊着,“媽咪,你回來了!”
門口,夏紫溪應了一聲,換鞋進去,踏進客廳,小傢伙便撲進了她的懷裡,夏紫溪微微一笑,抱起小傢伙,在他雪白有肉感的臉上親了一口,低聲說:“怎麼了?想媽咪了嗎?”
小傢伙癟了癟嘴,精緻的五官緩緩抽了起來,小嘴嘟了起來,臉上委屈十足,“媽咪就知道跟叔叔約會,都不要睿睿了!”
十足的撒嬌,讓夏紫溪哭笑不得,她抱着他,在客廳裡的沙發上坐下,揉了揉小傢伙短短的黑髮,微微一笑,“怎麼可能呢?媽咪的心裡只有睿睿一個人。媽咪和叔叔,是在談工作的事情,只有努力工作,媽咪纔有錢給睿睿買玩具啊。”
說着,她拿過一邊的袋子,從裡面掏出一個毛茸茸的小熊布偶,遞到了小傢伙的面前,“看,這是媽咪給你帶的小熊,你不是最喜歡小熊了嗎?”
果然,一看到這個,小傢伙的臉上的委屈立馬被驅散,他的小手立馬伸過,接過她手裡的小熊布偶,精緻的小臉上立馬浮現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只是一個小熊布偶,就讓他歡喜成這樣,一旁,夏紫溪看着這樣的自家兒子,心裡緩緩抽起,眼裡泛起淚光。
此刻,她倏地感激上蒼,感激秦御風,讓子睿平安地降臨在這個世上,現在的她難以想象,如果沒有他,自己的這幾年會怎麼樣度過……
下傢伙玩着玩着,倏地小臉又垮了下來,轉過小臉,那雙純淨的雙眼直直地盯着她看,“夏夏,爲什麼別的小朋友都有爹地,睿睿卻只有夏夏一個人?”
隨着他軟軟的聲音落下,夏紫溪臉上的笑容立馬僵住,小傢伙歪着腦袋,眨巴着眼睛看着她,夏紫溪看着他那張和男人一模一樣的小臉,心裡一縮,沉寂了三年的痛楚在那一刻又洶涌氾濫了出來。
這些年,她都小心翼翼地避開這個話題,可是隨着睿睿的長大,天性會讓他去渴望那種父愛。
夏紫溪抿了抿脣,臉色一變,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小傢伙看着她的表情,以爲又哪裡惹她生氣了,也不顧手裡的小熊了,身子挪動着鑽進了她的懷裡。
“夏夏,是不是睿睿又說錯話了。”
夏紫溪啞然失聲,看着這樣懂事的他,心裡的苦澀痛感越來越強。
最後,她的手覆上了他白皙光滑的小臉,輕聲地道:“你的爹地,去了很遠的地方,所以就先媽咪一個人帶着你。”
小傢伙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又追問到:“睿睿還不知道爹地長什麼樣子,爹地什麼時候回來看睿睿和媽咪?”
夏紫溪面容一僵,看着他的那張縮小版的男人的臉,她的雙眼在那一刻變得通紅,之後眼眶裡緩緩地溢滿了淚水……
她吸了口氣,接着道:“媽咪也不知道啊,但爹地說了,只要睿睿乖乖的,他一定會早點回來看你的,還會給睿睿帶很多很多的玩具。”
這樣說的時候,誰知道她的心裡已經痛到了極點,秦御風說得對,即使三年過去了,她的心裡,還是有那個男人的位置,尤其是每當看着睿睿這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
“好,睿睿一定乖乖的,等着爹地回來,睿睿以後再也不惹夏夏生氣了。”
小傢伙鄭重其事地說着,夏紫溪忍着眼裡欲掉的淚水,勉強地勾起脣角,“睿睿該睡覺了,媽咪抱你去睡覺。”
抱着小傢伙上了樓,夏紫溪幫他輕輕地放在她臥室大牀邊上的小牀裡,細心地幫他掖了掖被子,“晚上不準尿牀,知道嗎?”
她摸了摸小傢伙的額頭,小傢伙咧開小嘴,點了點頭,朝着她揮着小手,“媽咪晚安。”
看着自家兒子如此乖巧,夏紫溪安慰地一笑,之後關了燈,緩緩地關上臥室的房門,最後輕輕地下了樓。
樓下客廳裡,夏紫溪坐在沙發上,一陣出神,最後她站起身,從書架上抽出了基本雜誌,封面上,一張大大的堅毅陽剛臉龐,隨即映入她的眼簾。
夏紫溪心口縮的更緊,眼眶裡的淚水再也忍不住,順着她的臉頰流了下來,啪嗒啪嗒,一滴一滴,打在了雜誌上男人那張臉上。
由於秦御風昨晚的話,第二天傍晚,夏紫溪去幼兒園接小子睿的時候,順便幫着他辦了離園手續。
不知道要在a市待多久,她實在不放心,將小傢伙一個人留下,交給保姆,所幸,帶着小傢伙一起去,順帶,可以帶小傢伙去見見藍小雙。
晚上,秦御風來了,小傢伙見了他,興奮地不行,確切地說,是見了他帶來的那一大堆禮物。
“秦叔叔,你終於來了,睿睿想死你了!”
小傢伙眨巴着眼睛,軟軟的話快將秦御風的心融化,雖然知道他盯上的是自己手裡提着的最新版的遙控賽車,但秦御風的心裡還是感到了一陣暖意。
他俯下身,在小傢伙肉肉的小臉上親了一口,之後將手裡的遙控汽車遞給他,“叔叔也想睿睿啊,只是叔叔最近太忙了,這不,叔叔立馬帶着玩具來找睿睿玩了。”
一旁,正在收拾着行李的夏紫溪皺了皺眉,薄脣微啓:“御風,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要買這麼貴的玩具給他,男孩子寵不得。”
聞言,小傢伙臉上的興奮立馬消失,低下頭抿起嘴,眉毛緊緊擰起,小小的食指伸出,指着她哼哼:“夏夏壞人!不給睿睿買玩具,還不讓叔叔給我買!不理夏夏了!”
他眉宇間透漏出來的不悅和不滿,像極了那個男人,那一瞬間,夏紫溪一下自習愣在了那兒,眼前,不斷閃現,男人那張堅毅陽剛的臉龐……
霍正霆……心底,有一股聲音,在不斷喊着這個名字,三年多來,每當她看到睿睿那張縮小版的男人的臉時,她都不斷地想起,三年前,和男人的那一幕幕……
就在她失神的時候,下傢伙已經拆開那玩具賽車,在客廳裡擺弄了起來,秦御風掃了一眼,走到她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
“夏夏,你還是忘不掉他是嗎……”
夏紫溪回過神,轉過頭,對上他銳利的雙眼,那一刻,她的喉間彷彿被什麼東西卡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昨晚,他剛問過她這個問題,那個時候,她還可以立馬乾脆地回答他,可是現在,她的心裡,猶豫了。
秦御風看着她出神的表情,輕笑了一聲,眼神裡開始閃現後悔,“夏夏,我倏地後悔,讓你幫我去a市了。”
他說的那樣的認真,夏紫溪看着他迷人的桃花眼,輕輕一笑,“有什麼好後悔的,我談完了,就會回來的,不會有事的。”
“可是a市,有那個男人在。”
秦御風眸眼緩緩眯起,接着道:“夏夏,你能夠保證,不會遇到他嗎?或者,遇到他之後,不會再動心……”
夏紫溪輕輕扯了扯嘴角,臉色冷了下來,“他是我的殺父仇人,他害得睿睿差點不能平安降生,我怎麼可能,還會對這樣的男人動心。”
秦御風的眼裡閃過一抹異色,見着她臉上的寒意,抿了抿脣,沒有再說,他不說,夏紫溪也明白,他擔心的是什麼,不僅他擔心,她自己都擔心,明天回去,會不會再度遇到那個男人。
如果再度相遇,她又該怎麼辦呢……
夏紫溪面容一僵,腦海裡紛紛閃過無數的畫面,有五年前的那個恐怖的雨夜,還有八年前她去認領父母遺體的場景,還有最後,霍少航一把推開她們,自己被掉下來的房樑砸中的場景,可是每一幕,都不是什麼好事情……
心口倏地一疼,最後,夏紫溪別過頭,眼裡閃過堅定,冷聲道:“御風,你放心,我答應你,我不會再那麼傻了。”
秦御風的臉色這才緩和了過來,俊美的臉上勾起脣角,緩緩點了點頭。
這時,坐在客廳上正在和遙控賽車斗爭的小傢伙開始叫喚了,“叔叔,快來幫睿睿,這車子……好難裝!”
看着他那小臉上一副與之同歸於盡的神情,秦御風和夏紫溪忍不住嗤笑了一聲。
“好!叔叔來幫你,今晚,叔叔留下來陪睿睿玩一整夜的賽車好不好。”
這自然是玩笑話,但是響徹在夏紫溪的耳畔,讓她的心裡不由地一暖。
這三年,他已經幫了她們母子夠多,她欠他的,一輩子都還不了……
他們的飛機,是早上八點起飛,一大早,秦御風便來接他們了,小傢伙嗜睡,洗漱完畢的夏紫溪叫了幾聲之後,見着他還是不醒,擰過毛巾幫他擦了擦小臉之後,便抱過他上了車。
從她的住處到機場,要一個小時,路上,車內的夏紫溪拿過手機,撥出了一個雖然熟悉,但三年未聯繫過的號碼。
7個小時的時差,那邊應該已經是中午了,夏紫溪捏着手機,聽着裡邊傳來的嘟嘟聲,她的心緩緩提了起來。
嘟嘟聲響了很久,就在她以爲對方沒有看到的時候,一陣熟悉的女聲從裡邊傳來。
“你好,請問你是……”
再度聽到這聲音,夏紫溪眼眶一紅,抓着手機的手顫抖了好幾下,想要張口,可是她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好,請問有在聽嗎……”
夏紫溪揉了揉通紅的雙眼,一隻手抱緊小傢伙,一隻手抓緊手機,嘴脣微啓,發出沙啞的聲音。
“小雙,我回來了……”
登機的時候,小傢伙醒來了一次,夏紫溪正好抱着他上了廁所,安撫着又讓他睡着了。
“夏夏,回去好好照顧自己和睿睿,那邊我都已經幫你安排好了。”
快登機的時候,秦御風柔聲地對着她說,夏紫溪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抿了抿脣,還是開口說道:“御風,這三年來謝謝你了,你這麼幫我們母子,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
秦御風輕輕勾了勾脣角,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髮,夏紫溪沒有抗拒他,最後聽到他輕聲柔和的聲音,“說什麼傻話呢,好了,快進去吧。”
最後,跟秦御風輕輕地告別之後,她抱着小傢伙,拉着行李箱,上了飛機。
再度坐上飛機,眼前的場景和三年前絕望離開的時候一樣,夏紫溪坐在窗邊,看着外邊的湛藍色的天空和朵朵白雲,眼眶裡的淚水緩緩落下。
再次回去,不知道,還有怎樣的事情再等着她,夏紫溪抱緊小傢伙,心裡緩緩抽起。
眼前閃過a市那些人的面孔,霍老爺子,霍少航,霍正霆……一張張,都在她的心裡掀起無數的波瀾。
夏紫溪抱緊手裡的下傢伙,騰出一隻手抹了抹眼淚,最後眼裡閃過堅定的目光,現在的她,已經不是,三年前那個單純的小姑娘了,誰也別想,再欺負她頭上去!
十個多小時的飛行,讓人疲憊不堪,中途,她累得不行,中途忍不住閉了閉眼,再度睜開眼的時候,廣播裡竟然已經提示飛機快要降落。
夏紫溪揉了揉迷離的睡眼,低頭看了看懷裡的小傢伙,發覺他還真是睡得夠香,小嘴邊,口水都流下來了。
大約又過了半個小時,飛機緩緩地降落,最後緩緩停在了跑道上。
就在夏紫溪思考怎麼辦的時候,小傢伙很和適宜地醒來。
“夏夏,我要噓噓……”
奶聲奶氣的一句話,頓時讓夏紫溪啞口一笑,最後她將他放在裝行李的車上,推着他出通道。
再度踏上這片熟悉的土地,夏紫溪心本能縮了縮,一股股痛楚從心底最深處涌出來,被那個男人傷的太深,現在和他站在一個城市裡,呼吸着同一片空氣,都能夠讓她心痛不已……
由於他們到達的時間是晚上,明亮的機場大廳沒有什麼人,小傢伙似乎很急,夏紫溪急急地推着他從通道里出來,可是下一秒,在見到出口等着的那人時,她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了。
“小雙……”
她輕輕地嘟囔了一聲,眼眶倏地一紅,對面的她,已經朝着她奔過來。
夏紫溪對她的印象,還停留在她最後逃出醫院的時候,現在,她的肚子已經恢復了平坦。
在她失神之際,藍小雙已經衝到了她的面前,緊緊地抱住了她!
“混蛋!混蛋!你這個混蛋……”
她緊緊地擁着她,身子劇烈的顫抖,眼裡落下的淚一滴滴,打溼了她的肩膀。
夏紫溪泛紅的眼眶,也跟着落下淚來,只能抱緊她,不停地在她耳邊說對不起,“小雙,我回來看你了……別哭了……”
雖是這麼說,但夏紫溪自己卻哭得更兇。
“你這個混蛋!一走就是兩年,還換了號碼,怎麼,你是不要我這個姐妹了嗎!”
藍小雙鬆開她,通紅的雙眼直直地盯着她,夏紫溪的淚眼上浮現笑容,搖了搖頭,“我只是不想讓你們擔心罷了,再說,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就在她們相互寒暄的時候,一直憋着的小傢伙忍不住了,從行李箱上跳了下來,小步跑到她的身邊,拉着她的褲腿,小臉上皆是委屈。
“夏夏!睿睿憋不住了,睿睿要噓噓……”
這一聲響起,夏紫溪這纔回神。
“小雙,我先帶着他去解決一下,你等一下我!”
夏紫溪隨口說了一句,便抱起小傢伙,朝着左邊的洗手間衝去,她的身後,不明所以的藍小雙愣在了那裡。
最後,猶如當頭棒喝,她似乎明白了什麼,拉過她的行李車,朝着洗手間而去,“夏紫溪,你給我好好解釋一下,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