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住在那邊?”老大娘有些不懂,眼前的姑娘看上去根本不是這裡的人,一看就是來自遠方。
蕭沛語搖搖頭,“不是,他來這裡是爲了給困在大山裡面的孩子建一座學校。”
老大娘很欣賞的點了點頭,“姑娘,幾天前你的丈夫也在我這裡住過,我看着他一整晚都沒有閤眼,還站在院子裡抽了一夜的煙,我就多嘴的問他在想誰,你知道他是怎麼告訴我的嗎?”
蕭沛語首先是有些難以置信的,她和厲景鎬寄宿了同一家民舍,可是厲景鎬是和張敬航一起的,那個抽了一夜煙的是人,是厲景鎬還是張敬航。
老大娘似乎也看出來她的疑惑,“是那個高個的,我問過他,他說他姓厲。”
蕭沛語突然有些鼻酸,她也是一路顛簸來的,到了這裡,她感覺自己身體的體能已經透支了,可爲什麼他都不休息,還整夜的不睡覺,他有猛抽菸,等見到他,她一定狠狠的罵他。
“他說了什麼?”她突然很想知道。
老大娘也不賣關子,“他說,‘我就是想老婆了,不知道她這些天睡得好不好,吃的飽不飽。’他是笑着說的,可最後他還說了一句,‘可她不想做我老婆了,我讓她傷心過,我對她混蛋過,而她也說,對我,只是愛過。’”
“姑娘,你來找他,是想告訴他,不只是愛過嗎?”
蕭沛語溼潤的眸子盯着地上的黃土,“他還會再給我一次說愛他的機會的嗎?”那天見面,他說了,那是最後一次,可她卻輕易的就放棄了。
“真愛從來都不怕晚,只是有一個人不小心遲到了而已。”
“我和你老大爺是五年前才找到彼此的,我們從來都沒覺得遲,那年他的老伴剛去世,在離開的最後一句話就是告訴了你大爺,我住的地方。”
“那您?”
“我這輩子就想着嫁給你老大爺,和他過日子,這不還是等到了。”
大娘竟然等了大爺一輩子,還終身未嫁,愛一個人最痛苦就是不能待在那個身邊,而大娘卻等了快一輩子。
翌日,天色剛剛有了一絲絲的亮光,蕭沛語和大爺的孫子孫媳婦就趕路了,可能是最近幾天太勞累了,蕭沛語的身體嚴重透支,剛走了有兩個小時的山路,她就暈乎乎的,雙腿發軟,還噁心想吐。
可大爺的孫子說,如果不走快點,恐怕晚上會趕不到那裡,而且今天的天氣不是太好,天空中烏雲密佈,似乎雖是都會有雷雨降臨。
蕭沛語只能咬牙堅持着,身上的汗都浸溼了她的衣服,可只要一想到,在堅持一下就能見到厲景鎬了,她就感覺所有的疲憊都值得。
人家小夥子的新媳婦撒嬌說累了,走不動了,小夥子二話不說就把媳婦背在了背上,還走的不之前更快了,愛情的魔力永遠是我們無法想象的,那個小夥子看上去瘦瘦的卻是一身的力氣。
蕭沛語更在他們身後,真心的是羨慕嫉妒,她在心裡酸溜溜的嘰咕,“等我找到我老公,我也讓他揹我。”
他們中途一共就休息了兩次,吃了一點東西墊了墊餓到前胸貼後背的肚子,喝水都是邊走邊喝的,有好幾次她都累的要趴下了,小夥子卻嚇唬她,要是天黑前到不了,山上就會有好多野獸出沒。
雖然知道小夥子說的有點誇張,可她還是不禁的毛骨悚然,更是加快了腳下因爲極度勞累而慢下來的步子。
就在小夥子剛說話,還差一個小時就能到達的時候,天空不作美的,在一道閃電劃破長空之後,一聲震耳欲聾的雷聲尾音還沒消失,傾盆大雨就如同瀑布般降臨。
小夥子和他的媳婦對這樣的天氣好像見怪不怪,小夥子幫媳婦穿好了雨衣,在給自己穿上,隨後二話不說又把媳婦摟在了肩下。
蕭沛語知道爲什麼走的時候,大娘非要讓她拿着雨衣了,可是大雨下的太急太大,大顆的雨水打在臉上,都睜不開眼睛了,她也不知道這個雨衣該怎麼穿,笨拙的她蹲在地上整理着雨衣。
一路都在她面前秀恩愛的小夥子終於發現了她還沒跟上,只好回頭幫她整理雨衣,最後還好心的幫她穿上,嘴上還嘟囔着,“你們城裡的女人除了花錢什麼都不會,連個雨衣都不會穿。”
說完,就滿臉幸福笑容的看着自己的新媳婦,再次將媳婦摟在了肩下,用自己並不算誇大的肩膀,被心愛的女人擋風遮雨。
如果有愛的人,再好的女人,都不會進入他們的視線裡,因爲他們的眼裡只有那一個她。
因爲下雨的關係,一個小時的路程,他們走了整整兩個小時,而且這兩個小時,大雨絲毫都沒有減小,途中蕭沛語小心眼的心想,這老天爺是不是故意懲罰她啊。
……
正在帳篷裡和張敬航吃泡麪的厲景鎬突然聽到外面有人喊他,“厲總,外面有人說要找你。”
厲景鎬和張敬航對視,有些不解,誰會找他?
“誰啊?確定是找我的嗎?”厲景鎬放下手裡的泡麪往外走去,更近一步仔細的詢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太多,心裡有說不出的滋味。
在帳篷門簾被從裡面打開的時候,站在門口的小夥子指着蕭沛語站的方向,“那邊,是個女孩子,是厲總的女朋友吧。”
厲景鎬順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蕭沛語穿着寬大的毫不合身的雨衣站在傾盆大雨之下,在看到從帳篷裡走出來的人時,她已分不清臉上的是雨水還是淚水,只感覺冷熱交替的溫度讓她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力氣。
在沒見到他的時候,她以爲她還能走十萬八千里,只要能找到他,她都能堅持下去。
可在看到他的時候,她卻一步都邁不動了,她像個被遺棄的孤兒,站在大雨中,隔着雨簾望着他,她感覺笑一下都能消耗掉她全部的體力。
厲景鎬跑過去,在確定站在他面前的人真的是蕭沛語時,他的眉心皺成了一個很深的川字,深邃的眸子緊凝着她,他喉嚨間緊的一個字都發不出來。
蕭沛語抿嘴淺笑,“我來了,你抱抱我唄。”
厲景鎬的眉心皺的更緊,卻沒有伸手要抱她的意思,他拉起她的手往帳篷裡走,蕭沛語感覺到他溫暖的大手那麼那麼用力的拉着她冰涼冰涼的小手。
等到了帳篷裡,蕭沛語真想一屁股就坐在那裡,好累,累的她只想合上眼睛,睡一覺。
正在吃泡麪的張敬航看到蕭沛語的時候,一臉的驚愕,她一個女人是怎麼到這裡的?
“嫂子,你怎麼來了?”張敬航滿目的難以置信,不會是連吃了幾天的泡麪,產生幻覺了吧?
蕭沛語站在那裡尷尬的笑了笑,想必她現在是難以想象的狼狽,她沒有說話,只是低着頭看着已經盤腿坐在氣墊上的厲景鎬,他大口大口的吸着熱氣騰騰的泡麪,就好像她根本就沒有站在那裡一樣。
他在生氣,很生氣。
蕭沛語看着這樣的他,心裡一片酸澀,這九天的堅持都因爲他的冷漠而膨脹了。
“我冷。”她看着他,啞着聲音說道,可能是嗓子啞了的關係,她的聲音蔓延在單人帳篷裡更顯得孤獨而無助。
張敬航看看正在大口吃泡麪的厲景鎬,在擡頭看看一副可憐巴巴模樣的蕭沛語,剛想開口說話,耳邊就被厲景鎬冷厲的聲音震了一下。
“活該。”他頭也沒擡,不過終於放下了他手裡的泡麪,他開始找香菸和打火機,而今天的打火機似乎是準備和她作對,重複了好幾次都沒能點燃,他煩躁的扔到了打火機,指尖的香菸被他無情的揉搓在掌心間。
張敬航看出情況不妙,訕訕的朝着蕭沛語笑了笑,“嫂子你先坐下歇會兒,他過會兒就好了 ,他是看到你太興奮了 ,我回我那邊了。”
張敬航離開後,整個帳篷裡顯得更安靜了,蕭沛語身上的雨衣都還在滴答滴答的往下滴水,她冷的渾身都在打哆嗦,本來穿雨衣之前,她全身都已經被淋透了。
“你過來抱我一下,好不好?”蕭沛語啞着聲音低聲下氣的說道,冰冷的小手緊緊的攥着雨衣的衣角,怯生生的望着比她身體還冷的他。
厲景鎬突然擡眸,對上的就是她那雙無辜而又惹人憐的大眼睛,他剛看了她一秒鐘,她的淚水就如同帳篷外的大雨,傾瀉而下。
他的心臟緊的發疼,可還是坐在那裡一動未動,蕭沛語意識到自己哭了,才擡手一個勁的擦眼淚,可眼淚根本就不聽她的控制,越掉越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