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皇宮的時候,天色已晚,仲春的夜是那樣的柔媚,彷彿是一個慵懶的女子。
蘇無名在空寂的街上走着,心中卻是有苦難言,他是穿越的人,自然知道唐武宗李炎在登基的第二年大肆打擊佛教,拆了不少寺院,而這些寺院也的確該拆,因爲這些和尚做的那些事情,實在讓人不敢恭維,圈地、與權貴結交,這重重行爲已然與一些弄權的官員沒有什麼兩樣,他們的這般行爲,不僅讓國庫少收不少,而且還讓一些百姓無田可耕種,這些情況蘇無名知道的很清楚,所以他是支持李炎打擊佛教的,只是他覺得這件事情不應該由他來做。
這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佛教自西漢末年傳入中國,經過幾百年的發展,無論是在朝堂亦或者民間,都有大批的信徒,打擊佛教,無疑是自尋死路,可若是不做,皇上李炎必定不會放過他。
夜是寂靜的,只有蘇無名的腳步聲慢慢響起,隨後又歸於平靜,蘇無名這樣走了一路,最後只得嘆息一聲,該來的躲不了啊!
回到家的時候,大家都還沒有去睡,因爲他們很想知道,皇上到底宣蘇無名進宮做什麼。
將皇上的任命說了說之後,南宮燕微微點頭表示讚許,道:“這些和尚,道貌岸然,是該好好整治一下他們了。”
南宮燕這樣說,跟着附和的只有唐雄,可溫婉兒以及江英、林雲他們卻是面露難色的,很快,南宮燕發現了他們幾人的表情,於是很不解的問道:“怎麼,我有說錯嗎?”
溫婉兒淡然一笑:“妹妹自然沒有說錯,那些和尚的確道貌岸然,可是相公的這件差事,難辦啊,先不說佛教根深蒂固幾百年,就是他們如今的勢力,也不必朝堂上的一些大員差啊!”
聽得這些,南宮燕頓時一驚,而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發覺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她以爲這是皇上的命令,有人敢違背皇上的命令嗎?
沒有人敢違背皇上的命令,可卻有人敢違背蘇無名的,如果招惹了衆怒,只怕他們以後走在路上就要小心一點了,先不說被人刺殺,就民間那些信仰佛教的百姓的口水,也夠他們受的。
大家這樣議論紛紛,把這件打擊佛教的事情給說的好像難的無法完成似的,而這樣一番討論後,南宮燕的臉色變的很差,最後望了一眼蘇無名,道:“蘇郎,這件事情太難辦了,我看還是推掉算了!”
蘇無名笑了笑:“皇上金口已開,只怕是退不掉了,除非我們不想活了。”
衆人皆啞然,而蘇無名則苦笑了一番,所謂的皇寵,有時簡直薄弱的不堪一擊,那李炎再喜歡自己寫的《三國演義》,可照樣不會爲了自己而做出有損皇家威嚴的事情,而蘇無名也知道,這件事情一定是有人在背後搗鬼的,而那個人必定是李德裕無疑。
夜已深,可大家都沒有睡覺的意思,不知過了多久,蘇無名起身對衆人說道:“已經很晚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大人……”
“蘇大哥……”
江英、林雲和唐雄等人慾言又止,而這個時候,蘇無名笑了笑:“放心好了,這件事情雖然難辦,卻還難不倒我蘇無名,我已經有應對之策了,明天幾位恐怕要有得忙了,都去歇着吧。”
大家一聽蘇無名有了應對之策,臉上頓時露出喜容來,道:“大人但有吩咐,我等萬死不辭!”
蘇無名點了點頭,然後讓他們幾人回去休息,之後他也跟自己的兩位夫人回屋休息,途中,南宮燕問道:“蘇郎你真的有應對之策了?”
“自然!”
夜深時下了一場小雨,而這場小雨只讓次日的天空更加的清明,也更加的舒爽,蘇無名起牀之後剛打開門,便發現江英、林雲和唐雄他們都站在自己的門外,他有些驚訝,不過很快便明白過來,他昨天說要辛苦他們,所以他們便來了。
此事關係甚大,所以他們都很勤奮,這讓蘇無名不由得感到一股暖流襲上了心頭,而這個時候,江英已經開口道:“大人有什麼吩咐?”
蘇無名笑了笑:“幾位都吃過早飯了?”
三人連連點頭,蘇無名見此,也只好說道:“因爲打擊佛教事關重大,我們斷然不可貿然行事,所以我必須知道,在這整個長安城中,有多少家寺院,在這些寺院當中,又有多少是傳揚善意佛法的,又多少是藉着佛教的名義在民間大肆搜刮的,除此之外,我還需要知道這些佛教背後與朝廷大員有什麼樣的聯繫,以及他們的信徒都是些什麼人。”
這樣說完之後,江英林雲他們立馬領命,而且在聽完蘇無名的這些話後,他們隱隱覺得這件事情是可以成功的。
而就在他們幾人領命之後,蘇無名好像又想到了什麼,於是說道:“再有,把長安城有名的道觀也都調查一下,自古以來佛教和道教都有些勢不兩立,說不定我們可以利用一下;你們去調查的時候小心一些,在我們沒有對佛教下手之前,切不可讓人知道我們要對佛教下手的這件事情。”
一番言語,把任何事情都考慮的十分周詳,江英林雲等人領命之後,隨即下去着手調查,只是在他們幾人下去之後,蘇無名臉上卻突然露出凝重之色來,因爲他覺得等他們三人將自己交代的這些事情調查清楚,至少需要五六天的時間。
倒不是蘇無名認爲他們的能力差,而是這些事情太過繁重,不易調查,而且他們的人手太少了,這個時候,蘇無名覺得如果自己有一張情報網的話,這些事情可能一天時間就搞定了,可惜如今自己官職卑微,且財力有些不濟,想要弄一張情報網,並不容易啊。
心裡這樣想着的時候,蘇無名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自己破了案,怎麼皇上也不獎賞一下呢,如果自己的官位提升了,很多事情辦起來都順手的很。
匆匆吃過早飯之後,蘇無名一個人去大理寺,雖然曹瑛被殺案找到了兇手,可很多後續的工作還需要他去大理寺備案一下,沒有這些,刑部也不好定案。
只是當蘇無名走在街上的時候,他發現街上的一些人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那種眼神並不是崇拜的眼神,而是一種厭惡,可這厭惡又不十分強烈,這種眼神讓蘇無名感覺渾身不舒服,他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他被這麼多人用這種厭惡的眼神看着?
蘇無名的腦子轉的很快,所以在他走了一段路之後,他終於想明白了,這些百姓已然知道自己奉命打擊佛教的事情。
可,這件事情怎麼這麼快就傳出來了呢?
這件事情隱瞞不了,可蘇無名卻不認爲昨天晚上的決定,今天早上就能夠傳出來,而且自己還沒動手呢,這些普通百姓怎麼可能知曉呢?
這件事情的背後一定有問題,說不定有人在陷害自己,很快,蘇無名對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瞭解,聯想到自己在朝中的關係,以及知道此事的人,唯一有可能散佈這件事情的,只有李德裕,他想借用這些百姓的力量,來給自己找麻煩。
蘇無名微微凝眉,對於這些百姓,他倒並沒有到十分懼怕的地步,自己是官,自古以來民不與官鬥,這些百姓最多也就是抱怨幾句,然後在民間造成一股聲勢罷了,可這些聲勢奈何不了自己,因爲他是奉皇命而爲,只要皇上不撤銷他對此事的調查之權,那些聲勢奈何不了他。
只是,蘇無名卻很怕這些消息被那些朝堂大員知道後,會如何對付他了,有些官員信佛信的很真,不僅經常去寺廟燒香拜佛,甚至還在自家弄一個佛堂,他們這樣的人是絕對不允許有人打擊佛教的,他們有權有勢,他們的話可比百姓的眼神管用多了。
蘇無名嘆息一聲,這些事情,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進得大理寺後,蘇無名發現自己的同僚也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望着自己,不過這些同僚的眼神很複雜,有憎恨,有疑惑,甚至還有同情憐憫。
蘇無名走過大理寺來到令狐古跟前的時候,卻在令狐古的眼神中發現了一絲冷靜,可在這絲冷靜之中,帶着三分的欣喜。
蘇無名明白了,自己對令狐古構成了威脅,令狐古只怕正盼有件事情能讓自己萬劫不復呢。
令狐古看了一眼蘇無名,淺淺一笑:“恭喜蘇大人破獲慧真寺命案啊,剩下的備案工作可做好?”
“已然做好!”
“好,你進來,本官有事對你說!”
兩人進入令狐古的辦公房間後,令狐古顯得很熱情,讓蘇無名坐下後,隨即開口問道:“聽聞皇上因爲慧真寺的命案,覺得佛教藏污納垢,所以要派你去整治這些佛教寺院?”
蘇無名沒有想到令狐古如此直接的便問了出來,不得已只得點頭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