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病房裡出來,顧良纔看到了在走廊上等待着的‘季安之’。
兩人四目相對,在沒有旁人在場時,她眼眸中鋒芒畢露,兇狠的目光帶着殘忍陰冷的痕跡,一瞬不瞬的盯着顧良才。
顧良纔沒有絲毫的畏懼,對視了幾秒後,他說,“我在樓上病房等着你!”
說完,他對這個狠心的丫頭,沒什麼好留戀的,便大步從她身邊走開。
看着走廊上越走越遠的顧良才,季安之一刻砰砰亂跳的心,勉強算是放下了!
她真的沒想到,顧良纔會突然醒過來,更想不到,在這種時候,他又赫然出現……
樓上的特級VIP病房,顧良纔在季安之上樓的幾分鐘裡,親手煮了咖啡,她推門進來時,咖啡剛煮好,熱氣騰騰,滿屋子充盈着摩卡的香氣,芬芳四溢。
季安之強忍着心中的憤懣,走過來,努力牽扯着脣角,露出了一道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的笑容,然後,聲音淒冷的道,“顧良才,我來了,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
顧良才仰起頭,迎上她陰冷的視線,心裡不由得一陣陣的苦澀,卻仍舊微笑着,將一杯熱氣騰騰的摩卡遞到了她的手邊,“嚐嚐吧!記得以前,你最喜歡這種咖啡了。”
季安之低頭撇了一眼他手裡舉着的杯子,冷笑,“你還真拿我當季安之了,是嗎?你別忘了,我到底是誰!”
“你是誰,我怎麼可能忘記!你不是安安,她沒有你的心狠手辣,更沒有你的不折手段!但害怕了嗎?壞人做久了,也學着提防着別人,覺得所有人都和你一樣,喜歡背後害人嗎?”
季安之不悅的眉心一擰,憤怒的咬了咬牙。
顧良才就說,“不然,就證明給我看啊!”
他說着,舉起了手裡的咖啡。
這是激將法,季安之本可以不理他的,但她的性格如此,尤其是生氣的時候,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所以,此刻的她也照舊不管不顧,端起了顧良才手中的咖啡,仰頭一飲而盡。
還算滾燙的咖啡,從她的口舌流經食道,直下胃部,讓她的身體頓感一陣熱浪襲來,不由得全身一顫,汗毛倒立。
看着她喝完了一大杯的咖啡,顧良才微微的抿了下脣,有端起了另外一杯,坐去一邊慢條斯理的喝了起來。
“你剛纔說對了,我是個壞女人,但那有怎樣呢?我能有今天,也是你們一步步逼的!”她不知悔改的將過錯推給他人。
顧良纔看着她,無奈的喟嘆,他就知道,自己無論做出多少努力,付出多少,這個狠心的丫頭,永遠都不會改變,她的那顆心,就好似天生在仇怨裡浸泡,永遠都用一種敵對的目光,環顧身邊的每個人。
季安之又說,“顧良才,你剛纔在陌少川面前,沒有直接揭穿我,到底想幹什麼?”
一語作畢,冷冷的脣角不屑的一勾,露出鄙夷的弧度,“向我示好嗎?”
顧良才氣的七竅生煙,“你這個丫頭說話怎麼……就不能把別人想的好一點嗎?我能對你有什麼目的!”
“是啊,你是對我沒用目的,但你對陌少川有啊!”她剛剛在樓下病房門口聽得輕輕的,“你爲了季瑾之,甚至不惜低三下四的對陌少川求情,求着他別離婚,別離開她……呵,太可笑了!”
顧良才皺眉,“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就不瞞着你了,沒錯,我是希望少川別離開她,但是因爲誰才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的,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無謂的聳肩,“呵呵……”
剛笑了兩聲,忽然感覺身體不對勁,胃部痛的抽筋拔骨,好似有個火焰山在身體裡爆發,滾燙的岩漿鋪天蓋地的席捲而來,只瞬間的功夫,她便疼痛難忍,不得不用手撐着桌子,一陣陣的冒了冷汗。
季安之臉色蒼白,費力的看着他,“顧,顧良才……你在咖啡裡……到底放了什麼?”
“稍加改動的厄斯帕林。”他說。
看着滿臉痛苦的季安之,他的心裡,又何曾舒坦過,明知道這種方法不可取,但眼睜睜的看着一步步將自己閉上絕路,無藥可救的她,顧良才又能怎麼辦?
就算是方法過激,也都是逼不得已!
聽到他說的答案後,季安之眼眸閃爍,卻在下一秒,驟然停滯,由吃驚,變爲驚恐,繼而近乎咆哮出聲,“你……”
“怎麼?記起來了?”
沒錯,這種藥,是顧良纔多年前一手研發的,是劇毒類藥物,和其他藥物配合,就能研製出攻克癌細胞擴散的良藥,曾獲過醫藥專利。
而在八年前,她就是親手用這種藥,調換了妹妹剛剛爲陌少川父親研製的藥物,從而達到她借刀殺人的目的。
所以,在聽到那幾個字時,季安之整個人都嚇呆了。
她身體顫抖了下,重心不穩,跌到了地上,卻費力的一步步往顧良才腳邊爬,小手拽着他的褲腿,搖晃說,“顧叔叔,救……救我……”
看到她這個樣子,顧良才的心痛如刀割,他俯下身,湊到季安之耳邊,壓低聲說,“看到了吧?叔叔不是不能害你,而是不想,你是我從小看着長大的,你那點心思,我還能不明白嗎?但善惡到頭終有報,你處心積慮的這一切,最後,是不會有任何好結果的,放手吧!”
此刻的季安之,腹部疼痛難忍,意識也逐漸開始渙散,身上沒有一絲的氣力,她知道這種藥物的毒性有多強,害怕的連連求饒,“我錯,我錯了……救,救我啊……”
“她是你親妹妹,你們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彼此的親人,應該互相關心照顧,而不是弄得像現在這個樣子,懂不懂啊?”
顧良才感覺很寒心,他不知道自己有一天閉上雙眼時,是否還有臉去面對,早在九泉之下的崔雨姜,看到她們母親時,他該說什麼?
遺留在世的兩個女兒,卻走上了不同的對立面,一方殘忍的想要置對方於死地,另一方不得不尋求各種方法自保……
“我,我錯了……錯了……”
此時的季安之,早已口齒不清,不斷的重複着‘我錯了’妄圖得到顧良才的諒解。
但藥物的毒性太強,來勢兇猛,根本不是她身體能抵抗得了的,短暫的時間裡,藥物操控了全部大腦,她的意識逐漸渙散,漸漸的手上沒了氣力,手指一點點的鬆開,身體虛弱的往後一倒,閉眼昏了過去。
顧良纔看着她,搖頭無力的嘆息,慢慢的從抽屜裡拿出一個事先準備好的小型注射器,蹲下身,在她的手臂上注射。
“希望這次的教訓,能讓你有所收斂吧!”
他哀嘆的搖了搖頭,到最後,他還是下不了這個狠心,去奪走她的性命。
有些自嘲的苦笑,畢竟是自己看着長大的孩子,畢竟是他最愛女人的女兒,畢竟,他曾答應過她們的母親,要好好的照顧她們……
顧良才覺得自己的心很痛,痛到了極限,痛到了無法形容。
他眼睜睜的看着她們姐妹退化成了天使和惡魔,卻又無力改變這其中的一切,那種無所作爲,又無能爲力的感覺,只讓他更加的心痛到死!
季安之醒來,是在樓下的病房裡。
她猛地一下睜開了眼睛,環顧四周,看着眼前潔白的一切,頓時心底一慌,快速掙扎的坐起來,才發現自己還活着,不由得鬆了口氣。
隨之,前所未有的憤怒和仇恨,席捲滿心,她狠狠地雙拳攥緊,死死的抓着牀單,可惡的顧良才,居然偷偷給她下藥,太過分了!
“看來,是你自己找死,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她幾乎一字一頓,聲音不高不低,卻帶着一股潛在的暴怒,有種想要毀滅一切的衝動!
季瑾之坐在辦公室一下午,用手臂支着腦袋,看着外面的車來車往,腦海裡不斷迴盪着之前小護士的那句話,‘陌總陪着季小姐去了婦產科……’
婦產科是嗎。
難道說,姐姐她懷孕了?
如果是真的話,那麼孩子會是……
心裡似乎已經有了答案,本以爲可以很容易接受的事實,卻在幾乎認清時,才發覺會如此痛苦。
在辦公室糾結了一下午,到了下班時間,她決定親自去婦產科那邊看看,趕過去時,發現早已人去屋空,詢問護士,也都是一問三不知。
心裡有點狐疑,七上八下的去了地下停車場。
準備過去開車,剛來到自己車旁,打開車門,卻看到,陌啓年坐在了她的車上。
季瑾之吃驚的一愣。
她知道陌啓年神通廣大,幾乎無所不能,但竟然沒想過,他還能有如此本事,在連她車鑰匙都沒有的情況下,就上了她的車。
季瑾之愣了愣,陌啓年對她擡眸微笑,說,“上車!”
她無力的嘆口氣,邁步上了車。
見季瑾之上來,他笑了笑,發現季瑾之沒有系安全帶,就靠過來,低下頭細心的幫她繫上,再扣好。
陌啓年的身上,有種淡淡的古龍香水味道,摻雜着些許高檔洗衣液的芬芳,糾纏在一起,卻格外的好聞,季瑾之不由自主的往後靠了靠,但相比較而言,她還是比較喜歡陌少川身上的那種味道。
車子發動起來,季瑾之側目看了陌啓年一眼,淡道,“你今天主動來找我,肯定是有什麼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