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叔的菜地

吃過晚飯正看着新聞聯播,門鈴響了。開門看時,是旁邊單元的劉叔。

劉叔將一大袋新鮮蔬菜放進門內,說:“剛下來的,送你們嚐個鮮兒。”

我忙連聲道謝,請他進來坐坐。

劉叔說:“不了,還有幾家要送呢。”

我將菜拎進廚房,老婆聽說是劉叔拿來的,欣喜地解開袋子來回翻揀,嘴裡嘖嘖讚歎: “瞧人家這菜種的,個頂個的清爽水靈,硬是比市場賣的強得多了。”

能認識劉叔是因爲孩子。兒子正上着小學,傍晚我把他接回來,往往不着急回家,先領他到小區廣場玩個痛快。在學校憋了一天,不釋放釋放要岀毛病哩。

夕陽下的廣場熱鬧非凡,孩子們龍騰虎躍你追我趕,大人們則聚在一處擺起話題常新的龍門陣。

那天不知是誰提起了地溝油,衆人你一言我一語延伸開去,添加劑、瘦肉精、化肥農藥,最後的結論是簡直什麼都吃不得了。

這時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那是在城裡,鄉下就沒這事兒。”

說話的就是劉叔,那時他剛隨兒子一家搬到我們這個小區,大家對他還不大熟悉。。

劉叔對衆人侃侃而談:“我在村裡的時候,屋後就是一個大菜園,茄子豆角,白菜蘿蔔,想種啥就種啥。從不在菜上打農藥,上的也都是農家肥,吃起來那是一百個安全放心。”

劉叔的話引起衆人一陣感嘆,都說還真是,這一點城裡就是比不上農村。

聊過幾次天便相熟了,得知劉叔退休前是村小學的民辦教師,我告訴他自己也在學校教書。

“是嗎,”劉叔說,“咱們是同行呀,只不過你是城裡的,我是鄉下的。”

劉叔就是這樣,不管說個什麼事都要敏感地分個城鄉差別。只是和多數人的看法不同,在他眼裡鄉村相比於城市實在優點多多:“城裡車多人多,一天到晚鬧鬧哄哄烏煙瘴氣,哪像鄉下,又肅靜空氣又好。尤其我還有個菜園子,沒事就在裡面忙活,澆澆水除除草,幹了活兒又鍛鍊了身體。秋天一到,在地裡走上一走,蔬菜瓜果紅彤彤綠油油,瞧起來那叫一個喜興。唉……真想再有塊地種種啊。”

“這好辦,”我說,“您沒事兒時到城裡各處遛遛,看倚角旮旯有沒有閒置的荒地,利用起來不就行了?”

劉叔揺搖頭:“不容易。巴掌大的地方種不種也沒啥意思,至於大點兒的地塊,這城裡寸土寸金的,到哪兒去找呢?”

我點頭說也是。

半年後的一天我又在小區廣場遇到劉叔,老爺子滿面春風地對我說:“告訴你個好事兒,地我找到了!”

我也替他高興,問在什麼地方。

“中心公園圍牆外頭,挺不錯的一塊地。附近人說也不知歸誰管,荒了好些年了。”

我說:“祝賀您,可以夢想成真啦!”

從這以後再見到劉叔,總是一副形色匆匆的模樣,對我嘆息說:“忙啊!”

這樣說的時候,老人臉上卻陽光燦爛鬥志昂揚,分明寫滿了兩個字——幸福。

一天下班回家,妻子神秘兮兮地對我說:“告訴你件新聞,劉叔那麼大歲數,居然搞起黃昏戀來了。”

我問她是怎麼知道的,她說小區裡的人都這麼言傳。

我說:“劉叔老伴兒早就過世了,再找一個也正常嘛。如今都什麼時代了。”

吃飯時兒子提起老師佈置的作文,題目叫《記一次勞動》,爲了配合寫作,要求父母切切實實給孩子安排一次勞動。

妻子說:“好啊,幫我做幾天家務,你作文就有內容了。”

兒子小嘴撅得老高:“這算什麼呀,沒勁!得安排有意思點兒的勞動,作文才有寫頭。”

有意思點兒的?我靈機一動:“去你劉爺爺的地裡幹農活去!”

週日是個響晴的天氣,我騎車帶着兒子跟劉叔來到菜地。

放眼望去一片春光,小白菜新芽吐綠,小青蔥鮮嫩欲滴,各樣菜蔬一條條一塊塊井井有條,足見種菜人的用心。

劉叔抱出一捆木杆說:“你們爺倆幫我給豆角苗搭架子吧。”

我們三人正熱火朝天地忙着,“叮呤呤”一陣車鈴響,一輛自行車停在了地頭。車上下來一位五十開外的阿姨,渾身收拾得乾淨齊整,溫婉中透着慈和。

劉叔招呼:“來了?”

阿姨微笑回答:“來了。”

劉叔將我們雙方做了介紹,我得知阿姨姓林,便稱呼她林姨,讓兒子叫林奶奶好。

兒子響亮地叫了聲。林姨應了,笑眯眯地摸了摸兒子的頭。

看劉叔與林姨的言語神態,我知道這就是劉叔緋聞中的女主角了。

林姨顯然是菜地的常客,袖子一挽,熟手熟腳地加入到我們的勞動隊伍中。

休息的時候兒子對劉叔說:“爺爺,我今天才知道茄子在地裡是什麼樣的,以前我還當它是樹上結的呢!”

三個大人都笑了。劉叔說:“現在的孩子是該乾點農活兒,不然要鬧笑話哩。”

我說:“我也是從農村出來的,這些農活兒小時候也都幹過,可自打進了城就再沒接觸。而今聞聞這泥土香,出這一身熱汗,心裡還真舒坦呢。”

劉叔說:“別說你這農村小米飯喂大的人,像你林姨這樣城市生城市長的,一樣對土地親着呢!”

接下來的時間裡劉叔講述了他和林姨的故事。林姨雖屬一名地道的城市人,卻一直對春種秋收的田園生活充滿嚮往。這些年孩子大了,愛人又過世得早,家裡只剩她一人過着悠閒卻又寡淡的退休生活。一個偶然的機緣她發現了劉叔的菜地,進而結識了菜地的主人。言語投機,志趣一致,於是一個人的田園獨奏變成了兩個人的琴毖合鳴,從此劉叔默默耕耘的身影不再孤單。

我由衷讚歎:“晨興理荒穢,戴月荷鋤歸。你們兩位,多好啊!”

兒子對菜地的勞動意猶未盡,暑假裡時間空閒,央求我帶他再去一趟劉叔的菜地。

我打電話給劉叔,劉叔說:“就這兩天來吧,再晚可就看不見菜地了。”

我一驚,忙問怎麼回事。

劉叔告訴我,菜地的地方其實是有主兒的,就是相鄰的中心公園。前天公園來人通知他,公園準備在那裡建一座遊樂設施,讓他儘快騰退出來。

我說:“怎麼會這樣……”

第二天一早我和兒子騎車來到菜地,劉叔和林姨己經在那裡了。兩人默默地坐在地頭上,面前是欣欣向榮的希望的田野。

兒子走到劉叔面前,說:“劉爺爺,菜地就這麼沒了?”

劉叔站起身,拍了拍衣褲上的泥土,說:“沒關係,這塊地沒了,爺爺回老家,再置起一塊菜地來!”

我問:“您要回農村?”

劉叔說:“我到城裡來就是照顧孫子,今年孫子考上了寄宿制中學,用不着我了。正好菜地也沒了,我想好啦——回農村去!”

我遲疑地望向林姨,劉叔像是回答我似的,輕輕拍了一下林姨的肩頭:“你林姨和我一起走!”

兩位老人的目光交匯在一起,有慰籍,有溫馨,還有共同的對田園牧歌的堅守。

又一年秋天到了,我接到劉叔的電話:“來嘛,趕上節假日全家都來!菜地的黃瓜、茄子、柿子椒都下來了,讓你林姨做幾樣拿手菜給你們嚐嚐。”

我說:“劉叔,我真想看看您的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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