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田埂邊的公輸冉擡眸風情萬種的看了趙虎一眼,嗔怪道:“都說好女不侍二夫,我如今是他的妻子,你就這般輕賤我,傳出去讓別人知道,我還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說完她又低下頭去,做出一副抹眼淚的樣子。
看見沒有流淚,趙虎急得抓耳撓腮,想上前又不敢,生怕惹怒公輸冉,一時間只覺得有無數只小手在他心肝上撓。
“好好好,你別哭,是我不好,我不過去……我離你遠一點,誰敢說閒話我收拾誰。”說着趙虎又往後退了兩步。
在趙虎心裡,公輸冉跟村子裡的其他女人是不一樣的。且不說她生得比村子裡的女人好看,就說她的身份,那也是旁人不能不的。其實在趙虎潛意識裡,公輸冉比趙家村的所有人,都要尊貴。只是他不願意承認。
他生在趙家村,長在趙家村,去過的最遠的地方,就是鎮上,不出意外,他這輩子不會去到比鎮上更遠的地方了。
如果不是公輸冉被賣到趙家村,趙虎可能一輩子也見不到,有錢人家的大小姐是什麼樣子。
以前公輸冉對他態度強硬,他便覺得,是公輸冉看不起自己,心裡對公輸冉又愛又恨,總想着等他得到公輸冉,要怎麼羞辱她。
可如今,公輸冉不再對她冷嘲熱諷,言語間都透露出願意跟他在一起的意思,他那種奴性就有出來了。
有錢人家的大小姐,就應該慣着。
“那你還不快走,等你什麼時候把趙鐵生攆出趙家村,我就什麼時候……”說到最後,公輸冉似是羞於說出口,聲音細若蚊蠅,羞得低下了頭。
不用她說完,趙虎也知道她想表達什麼。等自己把趙鐵生攆出趙家村,她就是自己的人了。大小姐臉皮薄,他能理解。
“我不會讓你久等的。”趙虎淫笑道,又添了一句:“那我先走了,改天再來看你,小美人。”說完趙虎便轉身走了,一路還時不時回過頭來看,見公輸冉擡起頭來,他就以爲公輸冉是在目送自己,心情大好。
像她這種大小姐就該用哄的,看來自己以前用錯了方法。
擡起頭來的公輸冉,臉上哪裡有哭過的痕跡,一絲一毫的淚痕都沒有。
隨着趙虎越走越遠,公輸冉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冷。她鬆開袖子裡握緊機關弩的那隻手,她真害怕,自己剛剛忍不住就把趙虎給殺了。
雖然現在機關弩的箭上淬了毒,她能保證一擊致命,但屍體怎麼處理,還是個問題,畢竟她要殺的人,可不止趙虎一個。
繞着田埂走了兩圈,平復好心情之後,公輸冉才往回走去。
太陽已經升得老高,即使不是正午,從田裡走到家時,公輸冉已經出了一身汗。
上次她買回布料說是要做衣服,這半個月裡雖然忙着其他事,但也做得七七八八了。一會拿出來趕一下,天黑之前應該就能做完。
推開門,公輸冉就見到在院子裡晾曬草藥的趙鐵生。
“你回來了。”聽到腳步聲,趙鐵生轉頭看了一眼公輸冉,然後將手中的裝滿草藥的簸箕擺到架子上。
“嗯,怎麼今天回來得這麼早?”公輸冉點點頭,上前幫着把簸箕裡的草藥均勻的扒開。
往日趙鐵生都會晚些纔回來,今天卻是提前了些。
“我今天出門得早。”趙鐵生解釋道,然後又轉身進了柴房,將其他處理好的藥材一併端出來,擺到架子上曬。
兩人不睡在一間房裡,公輸冉自從有了鎖和機關弩,晚上也睡得安穩了些。他只知道早上趙鐵生出門採藥會很早,具體在哪個時辰,她卻不知道。
“我去做飯。”既然趙鐵生回來了,那她也該做飯了。說完公輸冉拍拍手,朝廚房走去。
望着朝廚房走去的公輸冉,趙鐵生那張面無表情開始爬上笑意,他還真是期待呢。
“啊。”廚房裡傳來一聲尖叫啊,趙鐵生卻像沒聽到一樣,扒拉着簸箕裡的草藥。
叫聲剛落,公輸冉就跑出廚房,看錶情,有驚嚇,更多的,卻是驚喜。
“那隻兔子,是哪裡來的。”公輸冉站在廚房門口,微微喘着氣問道。
她一進廚房,準備先把鍋洗了,掀開鍋蓋,卻見裡面放着一團白絨絨的東西,她湊近細看,那團白絨絨的東西還動了一下,嚇得她差點把過給打翻。
“那是我今天在山上撿的,腿受了點傷,但還沒死,應該能吃,一會我就給燉了。”趙鐵生脣邊的笑意很是明顯,聲音卻一如既往的清冷。
他背對着公輸冉,公輸冉看不到他面上的笑意,只當他說的是真的,心下猶豫起來。
她是真的喜歡那隻小兔子啊,看清那是隻兔子的時候,她心裡就覺得好歡喜。其實上次三娘給的雞蛋孵出小雞,看着那兩隻毛毛茸茸的小雞仔,她心裡也很歡喜。
只是在趙家村,雞還是很珍貴的,何況還是兩隻,她再喜歡也得還給三娘。
如今見到這麼一隻兔子,趙鐵生卻說一會要燉了它。
不行,自己得想辦法留下這隻兔子。
“你喜歡吃兔子肉嗎?”公輸冉小心翼翼的問道。
千萬別說喜歡,千萬別說。她在心裡暗暗祈禱。
“還好吧。怎麼,你不喜歡?”趙鐵生曬好那些藥材,轉身朝公輸冉這邊走來,然後略過公輸冉進了廚房。
公輸冉心裡一驚,他不會是要去把兔子給燉了吧,她連忙跟在趙鐵生後面,也進了廚房。
“我不喜歡,很不喜歡。”想起趙鐵生問自己的問題,公輸冉連忙搖頭道。
只要趙鐵生不是很喜歡,那就不是非吃不可。
不,就算趙鐵生非吃不可,她也要阻止他。
“我不能吃兔子,如果吃了,就會渾身起疹子,頭痛腹瀉。就算是不吃肉,那些燉兔子用的鍋碗瓢盆,我都不能碰的……”公輸冉信誓旦旦的說着,卻忘了,趙鐵生是趙家村唯一的醫生,怎會看不穿。
自己這麼說,再讓他不吃兔子,會容易些吧。
如果只說自己不吃,萬一趙鐵生說“那你吃其他菜”怎麼辦?所以公輸冉只好誇大其詞,如果是連燉過兔子肉的鍋碗瓢盆都不能碰,那趙鐵生吃一次兔子,就得給自己換一套鍋碗瓢盆,或者兩人的餐具區分開來使用。
這麼麻煩的話,再提出不吃兔子,趙鐵生就會同意了吧。
只是公輸冉沒有發現,在她心裡,已經覺得自己在趙鐵生心裡是有分量的說的上話的。而不知不覺中,她也摸清了趙鐵生的習性,知道他的弱點在哪裡。
“這麼麻煩?”趙鐵生不悅的皺了皺眉,又說道:“那怎麼辦?撿都撿回來了。”
聽到自己想聽的話,公輸冉眉眼都染上笑意,走到趙鐵生面前,將裝有兔子的鍋擋在自己身後。
“要不別燉它了吧,怪麻煩的,你要是想吃魚,我下午到後面的那條小溪裡給你抓一條。”公輸冉殷勤的說。
而趙鐵生只是皺了皺眉頭,像是在思考她的建議。過了好一會兒,他纔開口道:“那我把兔子送給田嬸吧。”
聽完他說的話,公輸冉只想上前一巴掌排在趙鐵生頭上。她還以爲趙鐵生在考慮吃不吃魚,原來他是在考慮把兔子給誰吃。
說完趙鐵生作勢要上前,把兔子從鍋裡拎出來,公輸冉連忙側身擋住他。
“不……不用了,田嬸不喜歡吃兔子。”公輸冉忍住想打人的衝動,勉強的笑道。
“是嗎?”趙鐵生看了一眼公輸冉,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好像在思量公輸冉說的話有幾分可信。
“當然是啊,上次我跟田嬸聊天時她告訴我的。”公輸冉的笑容越來越勉強,說話還有幾分心虛。
田嬸壓根就沒跟她說過這種話。
“這樣啊……”趙鐵生喃喃自語道,看了一眼公輸冉,又望了望公輸冉身後鍋裡的兔子。
就在公輸冉以爲他終於放棄把兔子給田嬸時,趙鐵生悠悠的開口道:“那我把它給三娘吧。”他語氣裡還帶了幾分得意,好像自己想到了個多麼好的主意。
“我不答應,誰也不許給。”公輸冉突然厲聲道。
她覺得自己快被氣死了,趙鐵生是真不懂還是裝傻,幹嘛非得把兔子送出去。
“爲……爲什麼?”趙鐵生一副被嚇到的樣子。倆人平日裡都是客客氣氣,公輸冉時不時還會示示弱,這麼厲聲說話,趙鐵生確實沒見過。
其實趙鐵生心裡滿是笑意,就是平日裡客氣慣了,他纔會生出捉弄公輸冉的想法。
“兔子是你抓到的,那就是我們家的東西了,怎麼能隨便給別人呢。你什麼東西都給別人,往後這日子還過不過了。反正它現在還小,養肥了再吃。”公輸冉霹靂啪啦說道,一張小臉因爲生氣漲得通紅。
“你不是不能吃麼?”趙鐵生倒是沒多大反應,反而好奇的問道。
被他這麼一問,公輸冉一時答不上來。說不能吃的是她,說養肥了吃的還是她,是有些自相矛盾了。
“那就養到我能吃。”公輸冉一字一句道。說完伸手去推趙鐵生,“你快出去,我要炒菜了,你在這裡擋着我沒法炒。你再不走我們連午飯都沒得吃。”聽到她用午飯做要挾,於是趙鐵生就作勢被公輸冉退離了廚房,最後還不忘看一眼鍋裡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