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瑜倒是想在家裡賴着,不過現在奶奶住在他的侯府之中,時不時的就在他的耳邊說着慕容金的各種壞話,他真的很不想聽啊,況且慕容金起早貪黑,即便他在家裡蹲着也是看不太到她的蹤跡,再加上春桃和碧鴛雖然現在明裡不敢在他這邊了,不過每次跟着大學士夫人過來的時候,都時不時的在他面前妖嬈轉悠着,他知道這是因爲得了大學士夫人的授意,但是當着奶奶的面也不好受她們什麼。家裡太憋悶了,宋瑾瑜就想起了自己其實還是有個差事在身上的。
只是他一直拖着沒去。
這回他爲了避開自己的奶奶,就不得不提前去衙門了,其實他是想拖到過年之後再去的。想利用這段時間,多和慕容金在一起。現在這個念頭是落了空了。
於是宋小侯爺穿着深藍色的大理寺少卿的衣服去走馬上任了。
他是皇帝陛下的親外甥,又是親封的沐恩侯,所以大理寺的人都知道這位小侯爺就是來插插花的,他到任的第一天就被大理寺正給迎了進去,大理寺少卿是個四品官,但是要是按照侯爵來算的話,他又是一品,所以大理寺正卿也是相當的蛋疼,真不知道陛下將用刑典,斷冤獄這樣正經的事情交給一個素來在京城有不正經之名的外甥是何用意。
給了他一間單獨的書齋,又給配備了一個主簿,大理寺正卿曹大人對宋瑾瑜小侯爺說道,“侯爺初來乍到,不如先行熟悉一下法典規則。”說完他就命人搬來了全套的大齊法典和近幾年來的無頭案來,“侯爺不妨先看看這些,等一切都熟悉了,再做其他的安排。”
這一熟悉就不知道熟悉到什麼時候,橫豎他也沒指望宋小侯爺幫忙做事,只不過就是幫皇帝陛下將他的外甥給安置起來,當個神一樣供着就是了。
沒人規定他這個大理寺少卿必須一直在衙門裡蹲着,所以宋瑾瑜實在是有點看得煩了就會上街去溜達,他嫌棄他那一身深藍色的官服有點顯眼,又懶的特地換衣服,因爲回府的時候還要再換回來,才能瞞過自己奶奶的眼睛,所以他會在外面加上一件披風,用以掩飾他的身份。
小侯爺開始的時候在街上溜達着也覺得蠻愜意的,至少不用回家聽自己奶奶在耳邊嘮叨着。
再溜達了兩天,小侯爺就不是個滋味了。
他現在這是做了什麼孽?有家不能回,有媳婦見不到!天寒地凍的,他要在自己已經閉着眼睛都能找到的大街上轉悠,轉悠個什麼勁啊。
他鬱鬱寡歡的停在了一處街口,找了一個不起眼的地方默默的想心事。
不經意的擡眸,他驟然瞪大了眼睛。
宋小侯爺揉了揉自己的眼珠子,他沒看錯吧!
目瞪口呆的看着對面街角走過來兩個人,一個身穿黑衣,身後跟着一匹油光水滑的大黑馬,還有一個身穿布衣,單手用繃帶捆着,吊在自己的胸前。
兩個人雖然是一前一後的走着,憑藉小侯爺這麼多年看人的毒辣眼光一眼就看的出來這兩個人是一起的!
前面那位不就是他的媳婦嗎?這個時候……小侯爺茫然的看了看天色,雖然已經有點晚了,但是平日裡她回家比現在這回還要再晚會。
小侯爺的心底騰的一下就空了。
什麼意思!
他的目光落在了步步緊跟慕容金的那個男人身上,身姿頤長,略清瘦,雖然這個角度看過去只有驚鴻一瞥能看清楚他的容貌,但是也能看的出來,他是一個樣貌清俊溫潤的男子,年紀略大了一點,不過也沒過三十,從他走路的步態來看,應該是個沉穩的人,他十分技巧的保持着自己與慕容金之間的距離,既不會離的過近,讓她感覺到威脅,又不會落的太遠,讓她感覺到疏離。
小侯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們從自己的面前經過,等人都走遠了。他纔回過神來,緊走了兩步跟了出去,小侯爺跟做賊的一樣鬼鬼祟祟的跟在慕容金的身後。
小侯爺見慕容金帶着那人停在一處醫館的前面,小侯爺一慌張,生怕被慕容金髮現,於是一頭撞入了路邊的一家布莊之中。
小侯爺躲在門縫邊透過門的縫隙偷偷的看出去,見他們一起進了醫館之中。
那男人是誰?小侯爺撓着人家的門板。
“這位客官,您不買也別撓我們家的門啊。”店家見宋瑾瑜鬼鬼祟祟的,進門就躲在門縫邊,現在還一下下的撓着他們家的門板,忍不住出言說道。莫不是遇到腦子有病的人吧。
宋瑾瑜回過神來,瞪了一眼店家,這才清了清喉嚨,“誰說我不買?”他隨意的從懷裡掏出了幾張銀票扔在了掌櫃的面前,“這麼多錢,夠買多少?”
掌櫃的一驚,撿起了銀票數了數,頓時尷尬的笑了起來,“足夠買下這個店裡大部分的布匹了。”
這不是來了一個腦子有病的,而是來了一個大財神啊。
“哼。”宋瑾瑜將銀票又從掌櫃的手裡奪了回來,掌櫃的一怔,馬上滿臉堆笑,“不知道客官想要點什麼。”
“你過來!”宋瑾瑜一把揪住了掌櫃的衣襟,指着對面的醫館,“你過去看看,剛剛進去了一個手臂斷了的男子,你幫我看看那人在裡面做什麼,還有和他一起的有個穿黑衣服的人,長的很好看,你也看看她在做什麼,他們兩個說了什麼,做了什麼,都給我聽過來。做的好,這張就是你的,做的不好,哼哼,我找人拆了你家的店!”說完他故意揭開了披風的一角,露出了裡面罩着的官服一角,他速度很快,讓那掌櫃的幾乎沒看清楚他是個什麼官。京城裡面魚龍混雜,隨便是個什麼官背後都有可能有盤根錯節的關係,所以那店家一看也不敢怠慢,忙點頭哈腰的接過了宋瑾瑜遞過來的一張銀票,他和店裡的夥計吩咐了兩句,馬上朝着對面的醫館而去。
他和那醫館比鄰這麼久,早就熟悉,想要打聽個人並不難。
宋瑾瑜坐在布莊裡面翹着二郎腿,等候着,夥計給他上了一大杯熱茶,他也沒什麼心思品嚐,他看似氣定神閒,實則心底已經十分的的焦急,他的手指在腿上不住的敲着,雙腿時不時的交換一下位置交疊。
隔了很久,那掌櫃的纔回來,送激怒也一看就彈了起來,衝到了門口他扒着門縫看了看,發現慕容金已經和那人從裡面出來。
“回這位夜的話,那兩個進去之後也沒多說什麼。”掌櫃的過來打了一個千,剛要說話,就被宋瑾瑜給做了一個手勢,噤聲。
掌櫃的閉嘴。
慕容金似乎和那個男人說了兩句話,然後她就牽着馬離開了,那男子站在醫館門口看着,直到慕容金消失不見了,他才轉頭朝回走。
“你給我把他們剛纔說的話寫下來,我一會來取。”宋瑾瑜對那掌櫃的說道,隨後忙不迭的跑了出去,暗暗的尾隨着那名男子而去。
那男人看起來挺面熟的,在哪裡見過?宋小侯爺一時也沒想起來,他見過的人太多了,若是一個個的都記得,他不是要累死!
跟着那男子走過兩條街,終於停在了一戶不起眼的院落之前,男子打開了門上的鎖,走了進去。
宋瑾瑜等他將房門關緊之後,就湊到了門前,透過門縫,宋小侯爺撅着屁股朝裡面瞅了瞅。
很簡單的一個京城平民小院,院子裡收拾的很乾淨,也看不出什麼特別來。
宋小侯爺直起身來,猶豫了片刻,隨後擡手敲了敲門。
“是誰?”院落裡面傳出了一個溫潤的聲音,宋小侯爺暗自捏拳,他瞥了一眼門牌,隨後問道,“請問這是桂花巷子戊嗎?”
裡面傳來了門閂響動的聲音,院門被拉開,那個剛剛和慕容金在一起的男子出現在了門內。
他也是微微的一怔,他在這裡住了好多天了,眼前這位還是第一個訪客。
他打量了一下宋瑾瑜,隨後微微的一驚!
他記得這明珠一樣的少年是誰。
那日就是他陪着慕容金去的聽風閣。
因爲這兩個人實在是太特殊了,所以他印象很深。
原本他還以爲這兩個是一對男子,後來才明白他們是一男一女,那個帥氣的是個女的,反而這個樣貌比女子還要嬌豔幾分的人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男子。
“您……”那男子微微的一怔,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既然已經決意重新的好好活一回,就想徹底的忘記過去,可是過去又哪裡是那麼容易忘記的。
這才幾天,難不成就要被人揭開他不願意被人揭開的老底?
心懷惶恐,他對着宋瑾瑜深深的一揖,“請問您找人嗎?”
呃……宋瑾瑜稍稍的蹙眉,“我有一故友,曾經住在這裡。”他順嘴胡扯道。
那男子恍然,慕容將軍也說這裡是她一個故人的居所,眼前的少年與慕容將軍相熟,必定也是認識那位慕容將軍口中的故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