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什麼情況下她可以跑路呢?
來到大盛以後,林知清爲了儘快融入,熟讀律法。
除非四嬸的籍契從林家遷走,否則她想要脫離林家是永遠不可能的。
就算她私自奔逃,她孃家的人也會受到牽連。
除非……
林知清眯了眯眼睛。
倘若林家倒臺,或自顧不暇,自然沒有能力再去追究一個消失不見的女人。
什麼樣的情況人家纔會倒臺呢?
林知清擰眉,不就是現在的情況嗎?
但需要注意的一點是,四嬸賣藥材的時間,比春姨娘自觸身亡早了三日!
也就是說,四嬸很可能早就知道林家會出事!
想到這裡,林知清不寒而慄。
可四嬸爲什麼提前知道林家會出事呢?
林知清緊皺眉頭,如果四嬸不是預言家的話,她只想到了一個解釋的說法。
那就是四嬸知道春姨娘會以死控訴,所以也知道林家會出事,纔會做一系列準備。
而她爲什麼會提前知道春姨娘會死,也有三種可能性。
第一,可能是春姨娘感念四嬸平日裡的照拂,所以提前將事情告訴了四嬸。
第二,倘若四嬸是春姨娘的同夥呢?
第三,倘若是四嬸謀劃了這一切,推着春姨娘去死的呢?
首先是第一種可能,林知清回想起來,四嬸提及早些年同四叔初相識時,臉上的懷念和喜悅是蓋不住的。
但現在她表面上對四叔也算是關心,但實際上卻並不是很在乎。
相比起來,她提到春姨娘的時候反倒是更加傷心一些。
若不是她刻意做出這副表情迷惑林知清,那麼她和春姨娘的關係應當是很好的。
而且,林之清今日還四處打聽了一下,四嬸此人性子雖同林泱泱相似,但還是偏軟。
如若不然,也不至於將林靜雅養成了那般無法無天的樣子。
也正是因爲性子綿軟,又出身商戶,不曾學過後宅的陰私手段,她纔不曾苛待過四叔後院中的小妾。
善因結善果?
暫且保留了這個可能的合理性,林知清接着思考起了第二種可能。
春姨娘和四嬸一同策劃了這件事情,那她們的目的是什麼?
想不通這一點,林知清搖搖頭,思考起了最後一種可能。
四嬸策劃了這一切,他算計了春姨娘,使其身死,同時還設計了林家。
不,這個猜測的可能性實在是太小了。
首先,四嬸的性子和麪部表情都不像是會算計別人的樣子。
其次,若是四嬸策劃的這一切,那麼春姨娘鞋底的桃花便有可能是四嬸刻意算計的結果。
但這種猜測的偶然性實在太大了。
畢竟誰也不確定去一趟桃花源鞋底就會沾上桃花。
想到這些林知清暫且排除了最後一個可能性。
她習慣性地摸了摸腰間的望舒鑑。
如若是春姨娘提前通知過四嬸,那四嬸爲什麼不告知林家的其他人。
而且春姨娘要算計的是她的枕邊人,她爲何無動於衷?
如若是四嬸和春姨娘共同策劃了這一切,那四嬸又圖什麼呢?
林知清一開始並沒有想到,她僅僅是遇到四嬸,就牽扯出了這麼多問題。輕嘆一口氣,林知清當日回了林家以後就將自己的各種猜測同林十安說了。
她沒告訴林從禮,一來林從禮被林家的各種亂象打擊到了,身體抱恙,二來以林從禮的性格,動不動就上家法,很可能起反作用。
林十安一開始根本沒有把四嬸同春姨娘聯繫在一起,但在聽林知清仔細分析過後,很快便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但問題是,僅憑四嬸倒賣孃家藥材這一點,並不足以支撐她們的猜測。
再加上另一個當事人春姨娘已經死了,除非四嬸親口承認,否則他們的猜測永遠落不到實地,也永遠不知道答案。
林知清想到這裡便覺得有些可惜,今日她與四嬸單獨談話的時候,四嬸的表情明顯是有些鬆動的。
倘若她沒有提及一些讓四嬸心中十分在意的事情,現在或許就不會這麼麻煩了。
但可惜歸可惜,林知清知道多糾結也無用。
她畢竟不是什麼擁有百分百準確率的神算子,算不出來四嬸內心在意哪句話。
此事還需要從長計議。
“堂兄,你說此事當如何解決?”林知清將從各大醫館拿到的買賣記錄放到了桌上,靜靜地盯着林十安。
她心中已經有了主意。
但若是每次出事都靠她給出答案,時間長了林家其他人難保不會生出依賴心理。
僅靠林知清一個人,林家是爬不起來的。
偏偏林十安和林泱泱還略顯稚嫩,幾天以來都是在執行林知清的決策,並沒有自己獨立思考的能力。
恰巧有這麼一個機會,她也想看看自己的這個堂兄會想出什麼法子。
林十安並不知道林知清的想法,她看着名冊上那些名貴的藥材,沉吟半晌,提筆就要寫信:
“我給汴梁那邊去一封信,邀林靜雅回盛京一敘。”
孺子可教也!
聽到這番話,林知清輕輕點頭,堂兄思想是古板了些,但腦子不笨。
他知道四嬸的軟肋是林靜雅,打算從這一點入手。
這與林知清的想法不謀而合。
時間緊急,讓人帶着林靜雅趕回來至少也要兩天,這絕對是來不及的。
邀林靜雅一敘只是一種說辭,林十安的真正意圖有兩個。
第一,創造一個他們聯繫汴梁、拿捏林靜雅的假象。
第二,讓遠在汴梁坐鎮的林老侯爺知道此事,以便更好配合盛京這邊的行動。
確認林十安的想法與自己不謀而合以後,林知清便點了頭,同意了他寫信的想法。
與此同時,得知林知清在自己離開後就出了林家,直到日落時分才又回來的消息,四嬸的心跳得很快。
她猜測林知清看出了一些東西,但心中還懷有一定的僥倖。
畢竟只要自己不說,沒有人會知道事情的真相。
她再次回想了一下,確認自己已經準備好了馬車和錢財,只要再等一日,刑部事畢,便不會有人再注意到自己。
到時候,她便可以將林靜雅送走了!
心中的焦慮和忐忑已經讓她忘記了自己面對林知清時的心虛和不自然。
也讓她失去了和盤托出的勇氣。
她心中只剩下了一個念頭,再等一日,就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