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書?”林十安眨着眼睛,略微有些不解。
林知清卻沒完全解釋:
“很快你們便會知道我此舉的目的,而現在,且看看劉邙的本事吧。”
說完,她緊緊盯着那輛停在原地的馬車。
林十安知道林知清心中有數,也不再言語,同林泱泱一起盯着劉邙的馬車。
而此時,在劉邙眼裡,橫亙在眼前的是一個巨大的迷宮。
車伕等人也發現了問題,不由得有些驚慌。
“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記得剛剛進來過這個地方。”
“沒錯,方纔那棵樹就在那,我記得很清楚。”
“難不成我們一直在兜圈子,怎麼會這樣?”
“撞……撞邪了?”
車伕沒有武功,所以是最害怕的,他忍不住縮在了車轍之上,身體微微顫抖。
“哼!”見一個小把戲便鬧得人心惶惶,劉邙冷哼一聲:
“沒出息,這世界上最可怕的並不是鬼怪,而是人心!”
說着,他乾脆利落地跳下馬車,觀察起了四周。
而後,就像是發現了什麼一樣,他重新回到了長寧侯府的那棵樹之前。
幾個侍衛同車夫也忍不住圍了過來,抱團取暖。
劉邙神色嚴肅,眼神緊緊地盯着那塊木牌,彷彿要將木牌洞穿一樣。
在衆人緊張的目光之下,他一把將那樹上的木牌摘下來,隨後重重地丟在地上:
“哼!故弄玄虛,竟然妄想用這般低級的術法迷惑於我。”
“這般手法都用了出來,當真是不想讓我過去。”
“我劉邙不是任人揉捏的軟柿子,林家人,找死!”
說着,他用腳狠狠地踩着那木牌,彷彿這樣就能將林家踩在腳下一樣。
隨着他的動作越來越重,他眼前的景象也逐漸變了。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林知清心有所感。
她面上並沒有任何笑容,很顯然,劉邙的速度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快。
這也代表,她的對手並不是那種紙老虎。
即使早就明白這一點,林知清還是忍不住感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即使在大盛這一方略顯黯淡的天空之下,也仍然有璀璨的星星在閃耀。
劉邙,無疑是其中最亮的那幾顆。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我們走吧,時間差不多了,他快出來了。”
林泱泱一愣:“這麼快!”
林十安便冷靜的多了:“走吧,算算時間,四叔那邊也快要過軒武門了。”
“接下來……”林泱泱嘆了一口氣:“便交給他們了。”
林知清最先轉身。
在林泱泱和林十安的輔助下,三人的身影瞬間消失在了樹林當中。
幾乎是同一時間,被困在原地的劉邙擡頭看向了幾人方纔站的位置。
而他身後,車伕等人驚喜的聲音傳了過來。
“出來了,我們真的出來了!”
“大人威武,大人威武!”
“我方纔還以爲是鬧鬼了,實在是太嚇人了。”
劉邙沒什麼閒心聽幾人的恭維,他向前走了幾步,鼻子輕輕動了動。
空氣中似乎還流露着幾股陌生的味道。
可還沒等他細想,一道聲音便傳了過來。
“大人,我將笛人帶過來了。”侍衛抱拳,隨後站到了一旁。 而他身後,一頭白髮的男人站在原地,手腕上纏着一條厚重的鐵鏈,鐵鏈的源頭便在侍衛手上。
劉邙見狀,快速上了馬車,心中安穩了許多。
很快,他便從身上掏出了一支笛子。
其餘人根本看不到,馬車之內,劉邙的臉上出現了一個略微輕蔑和嘲諷的表情。
“將人帶上來。”劉邙開口了。
侍衛一把將那白髮男人推向馬車。
白髮男人無知無覺,上了馬車以後,也不知劉邙說了什麼,他穩穩地坐在了馬車一側。
讓這麼一個極度顯眼的人待在馬車外面,實在太危險了。
而且,若旁人發現了這個怪物,說不準會惹出什麼是非。
劉邙並未打算讓白髮男人出手,帶上此人,他只是想求一個心安。
比如現在,空氣中涌動着的危險因素,在白髮男人的映襯之下少了許多。
馬車又慢悠悠地晃動了起來。
前方的路,筆直而又漫長。
馬車之外,車伕的胸口微微起伏。
今日發生的一切令他十分害怕。
他身無長物,只是一個小小的車伕,萬萬沒有想到會牽扯進各種事情當中。
他現在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快些,再快些!
只要儘快到達菜場口,他的任務便達到了。
穿過樹林,經過西市的百姓居住區,再過了軒武門,菜場口便到了。
他在心中默默計劃着路線,馬車之內的劉邙也在計劃着路線。
他早就看了出來,林知清在他的必經之路上設下了屏障。
接下來的路途絕對不會有多平坦。
在這種懷疑當中,他們很快就去到了西市的百姓居住區。
這裡的街道非常狹窄,剛好夠一輛馬車經過。
或許是許久沒有見到砍頭這樣熱鬧的大事,大家都去看熱鬧了,這裡的人很少。
越往裡面走,獨屬於百姓身上的那股潮溼的味道席捲而來。
劉邙忍不住掩了掩鼻子。
他對這種味道很熟悉,因爲他自己身上曾經也有這種味道。
他說不清這是什麼味道。
若是非要找一個形容詞,那就是——窮人的味道。
汗水的潮溼混合着陽光的乾燥,將劉邙拉回了自己從前未做官時的那段回憶。
那着實算不上什麼好的回憶。
他出身農戶,有幸識得幾個大字,在書院當中做夫子。
這在鄉下人當中,是一份很體面的差事。
因着這份差事,他得了一個貌美如花的未婚妻。
可好景不長,那未婚妻嫌棄他性子陰沉,去做了縣令的小妾,還對他多番羞辱。
劉邙丟了夫子的差事,開始將自己鎖在屋內。
也就是在這段時間,他參透了秘術。
利用秘術將背叛自己的未婚妻與昏庸的縣令悄無聲息解決之後,他開始鑽研起了爲官之道。
因爲他意識到,只有當官才能左右一個人的生死,才能得到他夢寐以求的權力。
就像現在這樣。
遇到了自己的伯樂以後,他終於擺脫了那潮溼、陰暗的窮人的味道,搖身一變成了這世道最高貴的那一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