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眼瞪小眼,二人身上穿着得都不是“正經”衣物。
彼此沉默。
劉仁書暗道不好。
田梧也心道不妙。
劉仁書的目光看向地上的那名死士。
他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但這人如若是田梧捉來的活口,那麼此人萬一知道內情,將他供出去——
畢竟殯宮的地圖就是他提供的,還有百官撤離的時間,和被他特意調走的兵馬等,整個殯葬規格都是他說了算。
田梧則完全不知道劉仁書聽去了多少——
他大意了!
他爲什麼沒想到這裡還會留有活口,他驚怒之下,抓着那個死士一路摔過來,一路斥責。
而這個死士,什麼話都不肯說,隻字不開口,由着田梧推攘。
空氣仿若凝結,劉仁書和田梧在心底瘋狂謀算。
劉仁書老成,臉皮也厚,先開口:“田大人,您這是……”
田梧面無表情,悄悄衝身後的手下做了個手勢。
兩名武隨立朝劉仁書大步邁去,殺氣騰騰,邊拔出武器。
劉仁書大驚:“田梧,你要幹什麼!”
他的親隨快速上前,但根本招架不住田梧的兩名武隨。
小規模的戰鬥眨眼結束。
劉仁書被一名武隨的長劍貫穿小腹,人也被他推撞在牆上。
劉仁書的腸子都出來了,他痛的抽搐,瞪向田梧。
田梧正眼也不瞧他,揚長而去。
殯宮這頭的血腥慘狀,最後由附近村子裡的農戶們跑去城門前呼喊,才被傳開。
城門郎大驚,但不敢冒然帶兵馬前去,先派人去京畿衙門和京兆府。
他們這邊還在一層層上報,南面一支二十多人的兵馬正從豐和縣趕來,直奔殯宮。
夏昭衣估算沈冽差不多這幾日到京,所以昨日便安排人手在豐和縣接應。
未想這麼巧,沈冽真的今日抵京。
也是來了之後,沈冽才知顏青臨已死,今日發引,且夏昭衣在殯宮有安排。
具體安排夏昭衣沒有交代,她也無法交代,局勢多變,萬一與她交代的不同,容易誤導。
現在沈冽帶人騎馬奔來,瞧見附近的村戶們幾乎傾巢而出,遠遠對着殯宮指點議論,交頭接耳。
望見他們,就近的幾個村民以爲他們是朝廷的兵馬,第一時間迎來:“軍爺!”
而後指着遠處的殯宮,一羣人嘰裡咕嚕。
沈冽努力從中撿取重點的聽。
沒多留,他帶人走了。
中間隔着時間差異,廖毅和靈兒此時已抵永安西北外的萬春崖。
聽聞他們直接將整個棺材搬來,南宮秋明氣笑了,他迅速帶左右出去,廖毅正令人將棺木從板車上擡下來。
“胡鬧!”南宮秋明走來低斥,“帶它回來做什麼?!”
廖毅道:“釘子撬不開,時間緊迫,索性帶回來了。”
靈兒道:“先生,我路上試過,這個釘子內藏玄機,釘子中間有長針,釘入之後扭轉長針,會從另一端伸出倒刺,勾住了裡頭的內板。且這棺材漆色好,一時刀火都難攻。”廖毅緊跟着又道:“聽到了吧,南宮秋明,你在這裡坐着,動動嘴皮就讓我們去送死!此行,我們死了三十多人!”
南宮秋明打量棺木,再看向他們的來時路。
這棺木沉重,路上恐怕留下了大量痕跡。
他迅速思量,看向左右:“立即去尋磐石,越大越好,吊上去,我們將這棺木砸碎!”
身後的手下道:“老先生,棺中或有那些陪葬,如若控制不好力道,將那些陪葬砸碎……”
南宮秋明皺眉:“先去尋來再說!速去!”
萬春崖下石頭多,但是要尋一塊可以砸碎這沉香包金,外塗大漆的棺木,也非易事。
顏青臨這具棺木外層的漆,是摻了硃砂與金粉的八寶生漆,層層陰乾,硬如鐵甲。
幾枚釘子釘下去的地方,都還是上漆之前就預留好的孔洞。
在吩咐手下安排大石的同時,爲謹慎起見,南宮秋明還令兩隊人馬推着兩輛板車,載滿重物,往其他兩個方向而去,沿路故意留下更多的痕跡。
絳眉捧着大肚子,通過窗扇望着外面這些在製作起重裝置的人,她的視線幾次看向那具棺木。
她什麼也不清楚,南宮秋明及他的左右手下並不會跟她說這些。
這時,絳眉的目光停在南宮秋明身後不遠處。
那兒站着一個“男人”,這個“男人”正低頭在綁繩子。
絳眉越看越覺得那人的身形姿態古怪,像是……女人。
她有一雙毒辣的眼睛,不僅因爲在燕春樓里長大,也與她多次販賣女人有關。
那個“男人”雖然大大咧咧,但絳眉越看越覺得,那就是一個女人。
既是個女人,爲何又要裝扮成男人?
“有古怪!”絳眉看向身旁站着的一個婦人,“那個男人,他不對勁!”
婦人朝那邊望去,沒看出哪裡不對勁。
“他不是男人,她是女人!”絳眉道,“那個人,是個女人!”
婦人又打量了眼,冷冷道:“你少耍花樣。”
絳眉堅持:“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謹慎起見,總沒有錯!我與你們是自己人,你們安全,我便也安全。”
另一個婦人覺得是這個道理,再三打量那個“男人”,對同伴道:“我去找老先生。”
婦人從屋裡出來,快速去到南宮秋明身旁低語。
南宮秋明皺眉,轉頭看向後面那個“男人”。
覺察到身後的目光,“男人”的脊背微微僵硬,手裡的動作也變緩。
南宮秋明打量着,沉聲道:“轉過身來。”
“男人”沒有反應,繼續幹活。
靈兒走來,看向南宮秋明:“先生,發生了何事?”
不遠處,在綁縛繩索的夏昭衣停下動作,看着他們。
南宮秋明衝着“男人”擡了擡下巴,示意靈兒過去。
靈兒應聲,快步走去,一把抓着“男人”的肩膀,強行要將他板過來。
“男人”咬牙,回身的時候忽然出手,攻向靈兒。
靈兒何等身手,迅速格擋,同時手指成爪,朝他的雙目戳去。
手指還未近他眼眸十寸,一道鞭聲乍響,纏住她的手腕,將她整個人甩了出去。